塔子岭上战壕中,邹家全和李俊杰趴在战士们中间盯着叫嚎着已冲到半山腰的敌人,七团长和八团长跑过来叫道:“师长,你真的在这,政委要你马上回指挥所。”
“师长,这里是我们的指挥位置,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就交出指挥权。”
邹家全吼道:“哟,在老子面前牛起来了。俊杰,走。”他气冲冲地提着双枪弯着腰、领着李俊杰沿着战壕往主峰走,嘴中还气恼地:“王小虎,老子想打场仗都得受你管,你又不是不能指挥,非拉着我同你站在那看热闹。”
七团长和八团长、及战士们乐了,然后紧紧地盯着越来越近的敌人……
邹家全跑上主峰,冲着站在那的王小虎吼道:“小虎哥,这么多的敌人就要冲上来了,我直接到阵地上指挥不是一样的嘛,你非把我叫回来看热闹。”
王小虎恼火地伸手牵着他的耳朵拉到观察口前叫道:“这才是你的指挥位置,你是师长,再『乱』跑我没收你的双枪。”
李俊杰、伍阳秋他们站在一旁笑了。
邹家全瞪了大家一眼,举起望远镜瞧着敌人嘶叫着快到达阵地前沿时,他抓起四部电话说:“各团根据敌人冲锋的速度自己指挥,原则是放近了再打,听到没有?”
“明白!”
“听到了!”
电话里传来洪亮的回答。
邹家全放下电话,同王小虎死死地盯着阵地前沿……
“打!”“打!”“打!”阵地上响起一声声怒吼,残酷无情的战斗是敌我双方最原始的生死较量,在都想取得胜利的初始阶段是分不出胜负的,攻者需付出比守者多倍的努力和代价才能为后一步的进攻寻找机会。
守者却需应用自己的顽强拼搏去化解和消除攻者最初的强势才能保证后一步的反击,还两强相遇又比的是意志和精神,最终的结果只有当一方在精神和意志上出现犹疑时,另一方才有机会用勇气去征服对方。
独立师和敌人三个军的对抗此时就是生死较量的初始阶段,战士们顽强的阻击虽然消灭了一批又一批冲锋在前的敌人,但在人数上占有优势的敌人并没有失去渴望胜利的意识,他们的疯狂进攻同样对战士们造成了很大的伤亡,虽然距离在一步一步地缩小,胜负却难以在短时间内分出……
此刻,在东面山谷对面的道路上,国军士兵们成堆成堆地聚集在一起抱着机枪准备弹『药』,一些士兵扛着十根大树随时准备出发。
一名少校军官提着机枪领着一帮年轻军官盯着前方枪声异常激烈的塔子岭,并急促地催促着士兵们:“快、快,争取时间。”
中将军长领着军官随从们走来,他拉着脸问:“准备好了没有?”
少校赶紧立正道:“军座,准备好了。”
中将盯着他说:“天成,在这种时候我本不想说其它的,但此刻的形势你比我还清楚,北面的悬崖我们上不去,南面的山崖我们又下不去,唯有从前面的山谷架桥冲过去才是出路。俗话说得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让你带领部队冲锋在前,是为了给弟兄们做一个表率,放心地去吧,我和你母亲会照顾好你妻子和儿子的。”
少校尊敬地:“是!父亲。”
一名少将拉着他的手说:“高团长,上峰命令我们必须在一小时内与友军会合,就算用人把山谷填满也要架桥冲过山谷,让你打头阵意味着我军全体将士今后的出路,胜至可以回到家乡,败至逃脱不了被共军歼灭的命运。”
高天成说:“参谋长,为了全军将士的前程,我知道该怎么做。”
中将瞧着山谷前士兵们的尸体阴沉沉地:“天成,第一梯队上去后要迅速用尸体堆成一道掩体实施阻击,然后用手榴弹掩护架桥的第二梯队冲击,半小时之内必须架上便桥冲过山谷,不然我们将失去最后的机会。”
“你们给我听好了,不能再象前一次把树抬着往前冲,那样根本就不能架到对岸去,只能一根根的倒向对面才能架在山谷上,如果再不能成功我们就都得完蛋。开始,冲!”
“冲啊!”高天成和军官们带领士兵们利用夜『色』和道路两边的弯角向山谷冲去,机枪喷出的火焰扫向对岸的独立师警卫营阵地,双方的攻守较量又一次展开……
士兵们为了生存不得不拚命向前,一排排倒下又一排排地冲上去,他们用成片成片的尸体换来到达山谷前的机会,然后趴下用同伴的尸体堆成掩体做为自己进攻的堡垒,再将一颗颗手榴弹投过山谷……
爆炸的硝烟中抬着大树的士兵们冲了过来,他们也是用一个个同伴的尸体换取到达山谷前的时机,并快速立起一棵棵大树倒向对岸……
警卫营的战士们在阻击中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神圣的使命和责任让大家忘却了生与死的界限,特别是眼瞧着一棵棵大树倒在自己跟前时,战士们毫不犹豫地奋勇扑出战壕掩体,就算身上连中数弹也要奋力抱起大树扑下山谷……
一棵、两棵、一个、两个,这不是简单的数字,还是用生命换取胜利的基石,十六名战士用自己年轻的赤胆忠心和忘我的勇气、抱着敌人倒过来的十棵大树一起跳下了山谷……
“停止『射』击!”
志德下达了停火的命令,大声地:“同志们,敌人没有大树架桥就过不来,我们不要浪费子弹。”
“国民党士兵们,有我们在你们永远别想过来,我们人民解放军是正义之师,蒋家王朝已经灭亡,别再为蒋介石、国民党卖命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已经成立,全中国的解放指日可待,希望你们认清形势,为自己的后路想一想,为自己的家人想一想,是死在这里好、还是回家同亲人团聚好?我们已经停止『射』击,就是要给你们一条退路,如果你们执『迷』不悟,我们将奉陪到底。”
山谷对面的国军士兵们也停止了『射』击,高天成从尸体后面探起身说:“好,你们不打、我们也不打了,反正我们过不去,打也是白打,有种的就站出来说话。”
志德赶紧按住要起身的陆继财和周庆元,起身爬到掩体上坐下说:“你也出来吧,我们好好谈谈。”
高天成犹豫了一下后也站起身说:“你是多大的官?”
“我是营长。”
“我是团长,官衔比你大,让你们团长来。”
“我虽然只是营长,但却带领一个营阻击了你们一个军,这种时候还比谁的官大,那就没意思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高天成,你呢?”
“我叫王志德,高团长,今日我俩如此坦诚相见,你不认为这是缘份吗?”
“王营长,有缘无缘现在无法说清楚,我想问一下,你们在塔子岭有多少部队?”
“你问得真有意思,这是军事机密,我不能告诉你。”
“那好,我再问你,广西那边我们有三个军的兵力正向你们进攻,你们能坚持多久?”
“不需要多久,一天足够了。”
“你的意思是、只要你们坚持到明天、不,应该是今天晚上,就会有援军赶到是不是?”
“这也是军事机密,我说的一天是最起码的时间,就算三天、四天、你们的三个军也休想踏上塔子岭一步。”
“吹牛,天亮前就能见分晓,我看你们能坚持多久。”
“那你就看吧,不过我告诉你,如果你们再执『迷』不悟,最终的结果就是被我们解放军彻底地消灭。”
“好,那我们就等着看,如果那边的枪声停止了,你们仍然能呆在这里,到时我再来同你说话。弟兄们,撤!”
高天成领着士兵们就走,但他回头瞧了一眼满地的尸体后不由得摇了下头,当他回到几十米外的山崖前看到中将正瞪着自己时赶紧立正道:“军座,我未能完成任务,请责罚。”
中将长出一口气,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天成,你同他们的说话我都听到了,这支共军部队具有钢铁般的意志,一个小小的营长说起话来却那样的坦然和自信,难得啊。”
高天成瞧着他小声地:“父亲,时局的发展对我们非常不利,再这样打下去也不会有好的结果,共军已经占据了大壁江山,民国已是名存实亡,我们做为军人虽然不怕死,但如果无谓的牺牲也无法改变历史,弟兄们的生命要是能得到保全,上万个家庭能合家团圆,我们为什么不顺应『潮』流,不与历史为敌呢?”
中将瞪着他说:“你是什么意思?”
“我想上塔子岭观战,看看共军是如何同国军的三个军交战的,共军胜我就与他们谈谈我八十九军的未来,共军败我们也就能回到广西,同时我们又不必在此白白牺牲弟兄们的生命,您看行吗?”
“共军会让你过去吗?”
“我想会的,只要他们有打赢的自信,就会让我过去观战。”
“好吧,我等着你的消息。”
“是!”高天成立正向父亲敬礼,将手中的枪交给他,转身大步走向山谷……
中将瞧着儿子离去的身影,扭头瞧着少将低声而又威严地:“参谋长,难道我们真的要用士兵的尸体填平山谷才罢手嘛,你去同团长、师长们谈谈,我们下一步到底该怎样走?”
“是!”少将赶紧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