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吃惊地:“啊,他去了李天王的老巢?坏了,我们瑶人从没踏入过土匪的地盘,我也只知道是在一座高山上,具体的位置根本就不清楚,而且山上到处都是陷阱机关,阿猛他们这不是去送死嘛。”
邹家全一听,急忙地:“爷爷,能不能派一个人结我们带路,我们去接应他们。”
老人摇头道:“现在去追也追不上了,他们去了多少人?”
邹家全说:“三十多人。”
老人望着前方漆黑的山岭忧郁地:“但愿阿猛能带着解放军躲过那些陷阱,长官,他们如果人多反而会暴『露』行踪,所以我们不能再派人去追他们。”
“再说,阿猛对我们瑶人的山岭还是很熟悉,他不会轻易领着解放军冒险,你们还是先进山寨吧。”
邹家全点头道:“既然爷爷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爷爷,请!”
邹家全带领伍阳秋、孝勇、李俊杰、阿武、永吉和警卫营跟随老人走上山,瑶族民众举着火把默默地注视着解放军战士们。
下山走过山谷上的木桥来到山寨,只见一群瑶族老人围坐在寨中央的一付棺木前点着香和烧着纸钱、并小声地念经,棺材内周庆元的遗体被山花包围着。
邹家全来到棺材前观望着烈士的遗容摘下军帽致哀,战士们也静静地肃立在四周。
孝勇、永吉、伍阳秋、李俊杰、阿武扑上来悲呼道:“庆元哥。”
老人伤感地:“庆元兄弟是为了我们瑶家还死的,等阿猛回来后再将他葬在我们瑶家的祖坟地里,让我们世世代代永远记得解放军的恩情。”
邹家全悲痛地:“爷爷,血债要用血来还,我们一定要将十万大山之中的土匪和国民党军全部剿灭,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牺牲的烈士。永吉,警卫营在山岭上宿营,注意警戒。”
永吉流泪立正道:“是!”
老人急忙地:“长官,让解放军在山寨里住吧,我们都准备好了,那能让你们睡在山上。”
邹家全说:“爷爷,不要叫我长官,叫同志就行。我们解放军要随时准备战斗,到山寨里住不方便,等阿猛他们回来后再说,麻烦您把土匪的活动范围和规律介绍一下,进山剿匪时离不开你们的帮助。”
“好,请跟我来。”老人和寨主们领着他向寨中的议事厅走去,伍阳秋和李俊杰大步跟上,孝勇和阿武默默地在棺材前烧着纸钱,永吉带领战士们向山寨外跑去………
漆黑的原始丛林之中,志德握着手枪警惕地快步走在前面,阿猛和四名汉子紧随其后,陆继财和战士们大步跟随,只见森林中一双双、一对对绿『色』的光点在闪动,那是野兽们的眼睛在盯着这一队走来的身影。
当看到月光下长长而又高大的人影快速『逼』近时,这些森林的主人吓得慌忙向四处逃窜,蹄声打破了原本是肃静的山岭。
阿猛边走边瞧着大步向前迈进,并且边走边不时地『摸』着树杆的志德,他惊异地轻轻问道:“志德哥,你好象来过这里似的,这么黑你都能分清方向。”
志德用手抱着一棵大树小声地:“你没看到我都是边走边『摸』着大树嘛,树杆朝着东方的要光滑一些,对着西方的要粗糙一些,再说长有青苔的方向一定是西边,这样我们就能不『迷』失方向,一直朝着东南方追赶逃跑的敌人。”
“这些我也懂,但没想到你们解放军也知道这些,前几天我们听说一支解放军就是在山上和树林里吃了亏,被国民党军和土匪追着打,当时你们怎么没来?”
“我们解放军里头有好多的北方人,他们的家乡都是平原,没有山、也没有森林,所以也就不懂得这些自然规律,才在山岭和丛林中吃了敌人的亏。还我们独立师是在南方成长壮大,几年来都是在山岭中与敌人周旋和战斗,敌人的丛林战和陷阱战就奈何不了我们,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一定会把国民党军和土匪全部剿灭。”
“那我们能追上国民党军吗?”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敌人是在临近傍晚时往东南方向逃跑的,还李天王这股土匪的老巢是在‘汪乐’一带,现在我们『插』近路追赶说不定就能追上他们。”
“要是追不上怎么办?”
“追不上就等于我们提前给部队探路,为大部队进山剿匪侦察一下地形也好,但最终目的是一定要除掉叛徒,他多活一天我的心里就觉得对不起庆元哥。”
“庆元哥是为了救我和阿武才死的,我也恨死了那个出卖朋友的叛徒,我们瑶人中要是有这样的人按族规会千刀万剐。”
志德猛然停下脚步,盯着前面在微弱的月光下,立着的一根长枯树枝问道:“阿猛,你们这里挖陷阱是不是也要做标记,你看看那根树枝是不是表明它周围有陷阱?”
阿猛仔细一瞧说:“用树枝做的标记表明陷阱就在它的前后左右。庆元哥,你这些也懂?”
陆继财在后面说:“我们游击队也用陷阱对付过敌人,这些当然懂啰。”
“走,绕开陷阱。”志德领着大家绕过陷阱继续向前……
黎明的曙光从东方初现,志德、阿猛、陆继财他们出现在一座山顶上,大家瞧着漫山遍野的竹林和听着阵阵涛声停下了脚步。
阿猛提醒道:“志德哥,这座山是我们瑶人同土匪划定的分界岭,我们打猎时只能到此为止,再往东、也就是山下的这片竹林已经属于土匪的地盘,如果我们越界就算被土匪打死也不能报仇。”
“十年前我病了,阿妈同寨子里的人采『药』来到这里时被土匪抓住,爷爷得信后带人赶来时,我阿妈已经被他们欺凌致死扔在了山上,至今我都无法为阿妈报仇雪恨。”
“还土匪经常仗着枪多人多,侵占我们的山岭实施杀人抢劫,却把罪名怪在我们头上,使我们瑶人在别人眼中成了恶人。”
陆继财气愤地:“这帮天杀的畜生,早晚不得好死。”
志德瞧着战士们说:“同志们,我们就要进入土匪的地盘,行动中绝不能弄出任何声响,要时刻保持警惕准备战斗。走!”
他带领大家小心谨慎地走进了竹林,但刚走了十多米远他便猛然停住脚,盯着一根被压得弯弯的成弓箭状横在地上的竹子,小声地:“阿猛,这根竹子是人为压弯的,如同我们设制的连环套,如果不小心碰到人就会吊起或者被竹子反弹打伤,是不是这样?”
阿猛看了一眼竹子说:“是的,我们叫它竹套,竹尖着地的地方用竹条编一个套子,人要是走进了套子里就会被竹子弹着吊起,就算没被吊着也会被竹子弹起时打伤,甚至于可能送命。”
“有的竹套下面还挖了陷阱,人要是躲过了前面两劫,但很可能慌忙中掉入陷阱,而陷阱里又『插』着很多的竹刀,人掉下去必死无疑。”
“志德哥,你看左边横在地上的那几根竹子,那叫绊脚竹,人要是踩动了它,就会成四面的竹林中『射』出无数支竹箭,就算人跑得再快也逃不过竹箭的速度,这样的陷阱和竹箭阵只有土匪才用,我们瑶人怕伤害无辜一般都不用。”
志德和陆继财他们瞧着绑在竹子根部和几乎埋藏在烂叶之中的绊脚竹,虽然自己在游击战中也挖过陷阱和设制过套子,但这样厉害的陷阱还是第一次看到。
志德感叹道:“多亏天已经亮了,要是晚上闯进这片竹林那就麻烦啦。”
陆继财说:“营长,我们把这些陷阱毁掉,免得大部队进山剿匪时战友们受到伤害。”
志德严肃地:“不行,现在毁掉这些陷阱不仅会弄出声响,而且很可能惊动敌人,我们只要把这些情况侦察清楚,今后大部队进山时就能做好防备。”
他注视着茫茫竹林,猛然眼睛一亮盯着右边一根竹子上的一个人为砍下的缺口笑了,他上前几步用手『摸』着一头大一头小的缺口,然后又朝前望去只见每间隔几根竹子就有一根竹子上砍着同样的缺口,他便冲大家一摆头说:“跟着我。”
他带头沿着有缺口的竹子向竹林深处走去,一路上竹林里到处都能见到各种各样的陷阱,而指路的缺口也是不时地变换着方向弯曲着向前,当走出竹林来到半山腰时大家的神情才放松下来。
志德长出一口气说:“这座竹林阵可低得上一个团的兵力,看来这是土匪构建的第一道防御阵地,要想进入他们的老巢恐怕还有更多的陷阱在等着我们,大家要把今天所走的路线全部默记在心,如果遇到危险我和一排掩护,一连长和阿猛五人必须迅速原路返回向师长和政委汇报,这是命令,你们听到了没?”
陆继财犹豫了一下后和战士们坚定地点头。
阿猛想说什么却望着志德威严的表情也只能点头,但他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敬佩和信服,解放军把危险全部担下、把生的希望让给刚刚才相识的瑶人,这是他第二次得到外族人的关心和爱护,怪不得庆元哥为了保护自己和阿武能舍生忘死,没想到他们解放军全都是这样的英雄。
志德领着大家继续在茂密的树林中往山下走去,猛地山窝里隐约传来说话声,大家立即闪身躲藏到一棵棵大树后做好了战斗准备,并通过树缝朝山窝里望去。
只见在一堆堆篝火旁几百名国民党兵和土匪或坐或躺地在草地上休息,有的在相互说着话,潘健却表情非常痛苦地独自坐靠在一块岩石上抱着绑着纱布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