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给的啊!”小暖乐呵呵地道,“爹爹天天念的那些圣人书,女儿可记得清清楚楚呢。”
陈祖谟微蹙眉,“你胡说什么,有辱斯文!”
小暖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朗朗背诵,“君子者,言必忠信而心不怨,仁义在身而色无伐,思虑通明而辞不专;笃行信道,自强不息,油然若将可越而终不可及者。这是不是爹爹念过的?”
这话的意思直白点就是君子守信不自夸,自强不息,难以超越。小暖心中暗骂,奶奶的,为了对付渣爹她硬是忍着头痛背了好几段君子啥小人啥的圣人言,她容易吗!
这几句话啪啪地打在陈祖谟脸上,打得他红白交加。
皮氏左右看着,“我儿,她说的是啥意思?”
小暖还是笑吟吟的,“爹,我奶奶听不懂,您不如解释给她听听?要不我先解释一下,您听对不对?”
“不必。”陈祖谟压下狼狈,站起身,依旧是堂堂玉立的佳公子,“你竟能记住《论语》中的语句,为父甚是开怀,不愧是……”
“是我娘教得好。”小暖立刻客气回去。
陈祖谟又被堵住了,皮氏跳起来,“你娘大字不识一个,怎么可能教你,你就是跟你爹学的!”
“我娘是不认识字,但架不住她聪明啊,在陈家呆了这么多年耳朵被磨出茧子记住几句,有什么奇怪的?”小暖反问,“难不成我爹天天背书,奶奶一句也没记住?”
皮氏气得咬牙,听丈夫和儿子念了几十年,她记住的除了“之乎者也”四字,也只有“子曰”俩字了!
陈祖谟见母亲被小暖欺负得抬不起头,接话道,“你们的月例,为父会派人送过去。至于在宅中为你二人置屋之事,为父自然记在心中,不需你提醒。”
“还能回陈家,回到爹爹身边,女儿是在太开心了!”小暖继续笑得没心没肺,“房子爹慢慢看着,先把饭钱帮我们结了吧。奶奶上上个月说给,到现在还一文没出,您又这么说,女儿不敢信。子曾经曰过,话不过三的,这都二了。”
皮氏忆起小暖上次要银子说的事,才明白她这是来给秦氏找场子了!
皮氏咬牙切齿,现在她的状元儿回来了,她怕个毛,“她是你们的亲娘,管你们饭吃是应该的!”
“爹也这么觉得?”小暖不理皮氏,直接对陈祖谟背道,“子曾经曰过……”
陈祖谟心里恨透了秦氏,没想到她居然用这么恶毒的办法羞辱自己!她偷学会背了,晓得圣人言的意思么,晓得圣人在何情景下说的这些话么?
真真是辱了四经,气煞人也!
不过当着门口十几个人的面,陈祖谟哪敢让小暖背下去,“青柳,去取四两银子来!”
“是!”青柳轻快地转身进入厢房。
皮氏立时不干了,“娘都不晓得,我儿居然将银钱交于下人管着!”
陈祖谟没有应声。
青柳取出银子乖乖举到陈祖谟面前,这是昨晚陈祖谟舒服后,给她的私房钱,不过现在拿出来替他充面子,陈祖谟定会记着她的好,不会亏待她就是了。
陈祖谟没接,示意青柳直接给小暖,几乎是咬着牙说道,“这是你与小草两个月的例钱,拿回去交与你娘亲,替为父谢谢她对你们二人的教养之情。”
“好!那女儿回去了。”小暖甩手将银子扔进背篓里,收了笑,凉凉地看瞪了皮氏一眼。
皮氏气得不行却也不敢再说什么,自己不过是去她们门口骂了几句,她就带着刀子找上门来要银子,亏大了!
可她只得忍住,等逮着合适的时机,一把捏死她们。
待小暖走后,陈祖谟吩咐马得金关上大门,沉声对母亲道,“娘以后莫再去惹秦氏。”
“哪里是娘惹她......”皮氏不干了。
陈祖谟烦躁地站起来,“娘,不管是谁惹谁,儿都不想再与秦氏有一丝瓜葛。娘以后不需在她们身上分神,不过是个哗众取宠的下堂妇罢了。儿将要娶妻,不想因此惹了郡主不快!”
皮氏不吭声了。
一直旁观的马得金眼睛转了转,心道自家郡主这个“大女儿”可是个厉害角色,不晓得郡主能不能降得住她。
若是降不住,以后在陈家的日子,怕是不会顺心。
小暖拿着银子,回茶宿背了猪草,又写了张字条,赶到秦家大门口。
这次不用敲,秦家大门全开,一家人正坐在院中吃饭,只白氏和二舅母不在。
二舅母带着秦二妮儿回娘家做活,白氏被娘亲折了面子,怕是无心用饭。
见到小暖带着一帮人过来,大舅秦正埔跳起来,“你们想干嘛,抢东西啊?”
张氏也冷哼,“你回去跟你娘说,你外婆被她气病了,在炕上躺着呢!她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快去请郎中抓药!”
二舅秦正田紧给小暖使眼色,让她快走。
秦三好拉下脸,“你娘让你来的?你回去告诉她,除非她亲自过来磕头认罪,否则我们老两口就再不认她这个不孝女!”
小暖回头看了看一路跟来的吃瓜群众,除了陈家人外,秦家和韩家也有几个,都是舌头长嘴快的,挺好。
“不是早就不认了吗?赔罪还有什么用!口说无凭,立字为证,咱写下断亲文书断得干干净净的,也省得来回麻烦!”
“小暖!”秦正田吓坏了,“你胡说什么,快回去!”
“二舅觉得我娘被欺负的还不够吗?”小暖自然不依,“自己的亲生女儿你们不护着,反而跟外人一起到女儿门上泼脏水,我娘也在炕上躺着起不来呢,你们非把她欺负死才算吗?”
一边是父母,一边是亲姐,秦正田实在无法说谁的不是。
堂屋的窗户被推开,露出白氏的半截身子,“你去写,赶紧去写!我就当没生过那个没皮没脸的不肖女,咱们断得干干净净的,老死不相往来才好!”
“文书写好了!”小暖从怀里拿出自己写的纸条,她可是研读过《大周刑统》的人,断亲该写什么文书走什么手续她门清!
“最后再叫一次,外公外婆,画押吧!画押后,你们就再也不用为有个合离的女儿丢人了,我娘也能多活几年,两全其美!”
见小暖居然有备而来,秦家人愣住了。
白氏已被刺激得失了理智,披头散发地从屋里跑出来,用针扎破手指按下血手印,“滚,你给我滚!以后再也不要登我秦家大门!”
“您老放心!”小暖转头看着秦三好,“外公,该你了!”
事情真到了这一步,秦三好却犹豫了,不只是他,秦正埔也琢磨着不对劲儿,反劝道,“爹,就算再生气,大妹也是您的亲闺女,哪能说断就断啊。”
张氏跟着眼珠子转了转,“就是,气归气,一家人还是一家人,小暖别背着你娘瞎闹腾,我就不信你娘能让你来干这个!”
白色的脸色异常难看,“管是谁,反正我老婆子以后就一个亲闺女了!”
小暖也知道秦家这块狗皮没这么容易甩出去,不过能先甩掉白氏也不错。她甩了甩手中的断亲文书,“您手印都按了,以后就一个亲闺女了,别再听风就是雨地跑去骂我娘,您骂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