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虎毒尚不食子,绝对不会!”
柴梓里对这一点还是非常肯定的。先不管建隆帝想不想除了昌郡王,便是为了朝局,他也不会要了昌郡王的命,因昌郡王的舅舅手握十万大军,昌郡王妃的父亲在朝中也是位高权重。
“圣上最可能做的是除去昌郡王的王位,将他圈禁起来。”柴梓里又道,柴智辰和柴智瑜点头表示认同。
陈祖谟接着道,“这一点上祖谟与伯父和二位兄长想的一样。昌郡王现在只承认想除了晟王,但他在宫中秘藏凶器,又暗插人手入宫,也是重罪。可以说圣上怎么处置他都不为过,但是……“
见柴梓里三人都认真听着,陈祖谟心潮澎湃,他压着激动,冷静继续分析道,“若除了他,七皇子和八皇子年纪尚幼不足为虑,但三位封了王的皇子如何?”
“三皇子现在貌似无争夺皇位,但二皇子和四皇子尚有问鼎之心。若他二人能够匹敌,圣上倒也无忧,但问题就是四皇子无论哪个方面,都不足以与二皇子一战。”
“若是三皇子观虎斗或是支持四皇子也好,但若他支持二皇子,伯父想想,结果会为何?”
正宫所出的二皇子乃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他若得了三皇子的支持想取皇位,并非难事!
但偏偏建隆帝还没有退位之意,而从三位皇子之间的关系来看,三皇子十有八九是站在二皇子一边的。若是如此发展下去……柴梓里面色越发地凝重。
陈祖谟接着道,“圣上最善用的就是制衡之术,伯父这当今的朝局便能发现端倪:左相与右相,六部与九寺,左右金吾卫,乌家与郭家……若是二皇子独大,圣上能心安?圣心多疑,便是圣上有意在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二皇子,也不会允许他有能力威胁到圣上的皇位。”
“既然四皇子不足以与二皇子匹敌,您觉得圣上会如何平衡这一局面?”陈祖谟静静地看着柴梓里。
柴梓里听得毛骨悚然,却又觉得陈祖谟说得条条在理。若是要制衡二皇子与三皇子的联手,只有……
“圣上还可以拉拢三皇子,让他为圣上所用,如此也算均衡。”柴子辰道。
柴梓里也点头。
陈祖谟微微一笑,“大堂兄觉得圣上会全心信任三皇子?三皇子以无情狠辣着称朝野,大堂兄觉得圣上能拉拢得住他?”
什么无情!现在三皇子不是对你家丫头动情了么?你这是在我等面前显摆么?柴智辰抿抿嘴,这么说现在的关键点不是在别人身上,而是在你家闺女身上了?!
柴智辰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妹夫这弓拉得有些过了……柴智瑜咳嗽一声,“依智瑜看,圣上最可能想的办法,就是用大皇子制衡二皇子和三皇子。若是孤身不敌,大皇子也会拉拢四皇子,或者三位皇子各自为战,每个人都想拉拢三皇子。无论是哪一种,都比不放大皇子要对圣上有利得多。”
“言之有理。”柴梓里点头,又问陈祖谟道,“依你之见,现在咱们该如何是好?”
听到“咱们”这两个字,陈祖谟的心又是一阵激动,“上折子,保大皇子!”
柴家三人都瞪大眼睛,这一举动太冒险了!
“伯父自然不能说大皇子行刺无罪,但可以转个角度说大皇子对圣上忠心不二,所以他断不会做出行刺圣驾之事……”
陈祖谟侃侃而谈一大堆,之后又总结道,“此举能不能保住大皇子暂且不提,但能让伯父成为为国为民又有情有义之臣,百利而无一害。”
沉稳谨慎的柴梓里沉默不语,但柴智辰看得出父亲已经心动了。柴智辰替父亲问道,“若是能成,咱们还站在昌郡王一边,岂不是……”
“非也!”陈祖谟道,“以当今局势来看,二皇子胜算颇大,伯父自然该站在二皇子一边。至于如何做,祖谟也拿捏不准,不过伯父定然胸有成竹。”
这等阳奉阴违的手段,柴梓里这个朝中老臣当然是手到擒来,柴梓里嘴角渐渐有了笑意,“不管局势如何变动,三皇子现在是最稳的,所以咱们不可轻易得罪了他。智瑜,你回去要管好你爹和智岁;祖谟这边不止要约束玉媛,还要尽量和小暖缓和父女关系。只有如此,咱们才能进退从容。”
陈祖谟一脸惭愧,“是祖谟无能连累了伯父。伯父放心,祖谟和玉媛已经悔过,定不会再做出让伯父和岳父失望之举,坏了大局。”
接下来四人又对细节进行了反复推敲,便已近了宵禁时分。柴梓里道,“今夜便到这里,待我拟好折子,再做推敲。”
陈祖谟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双手递给柴梓里,“祖谟不才,草草书了几个要点,权当抛砖引玉。”
柴梓里接过厚厚的信封,无声胜有声地拍了拍陈祖谟的肩膀。
待到柴智辰送客归来后,见父亲正在灯下细看陈祖谟写的折子。柴梓里反复看了两遍才将折子递给儿子,“虽有几处用语尚欠推敲,但这折子写得情真意切,连为父读了都不禁对昌郡王心生不舍,莫说圣上了。”
柴智辰读完后笑道,“父亲发现的这几处,许是妹夫故意留着让您雅正的。他乃是圣上钦点的状元郎,怎会在遣词上有明显的纰漏。”
“这也是他的高明之处,此人若入官场,必定一飞冲天。圣上之前便夸奖过他的文笔颇佳,为父稍加改动将这封信呈上去吧,成败在此一举。”柴梓里又拿起信细读,并不时点头。
“陈祖谟当真有几分真才实学,倒是玉媛连累了他。”娶妻当娶贤,玉媛那等暴虐无常的女子最是要不得,柴智辰叹道。
柴梓里将信合上,“也不尽然。陈祖谟以前也不过是个聪慧的读书人罢了,人生几次登顶又坠落尘埃后才有了如今这超脱于朝局之外的灼见。”
“可惜他空有一腔抱负,却无法施展了。”柴智辰叹息道。
“这样的人才好用、能用、敢用。”老狐狸柴梓里道,“你不必在意众人的闲言碎语,暗中与他多走动,此人若用得好,对你的仕途大有裨益。”
柴智辰想明白了,眼前便是一亮。就是啊,陈祖谟不能为官,所以只能当谋臣士,这样没有根基又有本事的谋士,当然好用。如果他生了二心,杀了也不过是抬抬手的事儿,陈小暖知晓了只会感激自己,而也不是给他报仇。
活到陈祖谟这份上,也真真是凄凉。
回到皮场街的陈祖谟,不晓得自己柴家父子是这样想的。他因有了施展抱负的机会,情绪正亢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