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事?
有大事应该也不需要她一个小屁孩参与啊?能让她参与的,就不会是什么大事。不过,既然是老父亲呼唤,安荔浓肯定第一时间过去。
原来安国邦和李四叔还有合作社的人正在讨论卖酒的事情。
现在,个人不能私下买卖,需要什么只能到供销社,想要卖什么,也只能卖给收购站。至于价钱?肯定是不如私人买卖的。
像很多农产品,收购站的收购价格偏低,但供销社的价钱不仅高还需要票。没票,就是有钱也买不了。
石河村成立了合作社,主要是为了帮村里人卖农产品。去年,合作社帮村里人卖出了不少的艾绒、酸菜、菜干,让村里各家各户都赚了不少钱,高高兴兴的过了个丰盛的大肥年。
但今年初开始,很多村、大队都成立了合作社,也卖起了艾绒、酸菜、菜干。镇上、市里的需求量就这么大,供过于求,酸菜、菜干等东西的价钱立刻就下降了一半不止。
“有些大队刻意降价争夺订单。”
石河村的合作社几乎被人逼到无路可走。
市里的工厂就那么几家,需要发放的福利也不多,各村的合作社都去推销,人家肯定是选便宜的买。
别人的价钱一降再降,石河村降不降?
降的话,心里不平衡,不舒服。不降的话,卖不出去,愧对村里人的期望。
怎么办?
“卖酸菜、咸菜的合作社越来越多,市里各大工厂的负责人看到我们就摆手......镇上、市里的供销社也吃不下,市里工厂也不需要......继续下去,即使降价也卖不出去。”
但大家去年看到酸菜、菜干能赚钱后,今年就做了很多,一坛一坛的正堆放在村委会。要是卖不出去,村里人得多失望?
腌制酸菜也需要盐,需要投入。
合作社的人急了,找安国邦想办法。但安国邦也没有办法,只能问问宝贝女儿。
安荔浓有什么办法?
“只能往外面走。”虽然市里的工厂需求已经饱和,但省城呢?附近市,附近省呢?更远的市,更远的省呢?
南方冬天不缺菜,但北方的冬天呢?也不缺吗?
合作社的人愣住了,“外省?北方?”他们还真没想过要走这么远,好像也没有胆量走这么远。
到市里,就已经耗尽了他们全部的勇气。
“酒呢?”
相对于酸菜、菜干遭到别的村别的大队的降价打击,酒就没有这方面的压力。不是所有村所有大队都有会酿酒的人,即使会酿酒也比不上安九爷的手艺。
如果说酸菜、菜干是供过于求,那酒就是供不应求。
“其实,酒也有一个小问题。”
大家看向郭杜鹃。
郭杜鹃不好意思的抿抿嘴,“我觉得供销社的人不积极,甚至有些......”郭杜鹃皱着眉头,一时想不起用个什么词合适。
“就是不用心,不认真,不放在心上,很随意。”
安荔浓:“懈怠。”
“对。就是懈怠。”郭杜鹃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她的文化水平还需要提高。
“我不止一次的看到供销社的人对想要买酒的人说‘爱买不买’‘买不起就拉倒’‘穷逼有什么资格喝酒?’......有时候,还会把我们的酒说成是其他村的......供销社的销售量很少,还不如国营饭店用得多。”
虽然很多人都说这是供销社的特色,里面的员工高高在上好像高人一等习惯用鼻孔看人,但郭杜鹃觉得这不对,这会影响到他们的酒的销售。
安荔浓点点头,“的确会影响到酒的销售量。”
但人家有工作,还是一份舒适福利好的工作,有高人一等的心理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个时代的工作是父传子传孙,只要不犯原则上的错误,不管工作能力工作态度如何,工作都是稳妥的。
一份工作,绝对是人人羡慕的传家宝。
有工作,不管是娶媳妇还是嫁人,选择都会更多更好。所以,心态、姿态放高也是能理解的。工作鄙视链,不管是现在还是后世都有,金领鄙视白领,白领鄙视蓝领,然后有工作的鄙视没有工作的。
能理解。
但如果这份高姿态影响到了石河村的利益,那肯定就不能体谅了。
郭杜鹃很无奈,“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安国邦摇摇头,还真没有什么办法,他们的酒卖给供销社,然后供销社再卖给别人。供销社不在乎能卖出多少,因为卖出多少都和供销社没有关系,他们领取的工资不会变,福利也不会变。
这个时代的人没有服务意识,爱买不买,不买他们还更高兴,乐得清闲。
能卖出多少东西不重要,自己高兴就好。心情不好,别人要买酒,他们还不愿意卖。不高兴了,可以对上门的人怼一声,‘不买就滚。’再没有礼貌些,还会鄙视一句,‘穷鬼。’
“我们把酒卖给供销社,至于他们怎么卖,和我们没有关系。”他们要是敢哔哔,供销社可能会直接撤了他们的酒。
安荔浓想了想,“我们能不能换一个方式。”
“嗯?”大家瞬间提起精神,眼神急切又期待的看向安荔浓。别看安荔浓年纪小,但每次提出的意见都让人眼前一亮。
村里人对她多少有几分信服。
“我们的酒不卖给供销社,我们在供销社租一个柜台卖酒,但卖酒的人我们村出,我们不需要供销社的工资、福利......我们给卖酒的人提成,卖出得越多工资就越高福利越好......如果供销社不同意,我们也可以偷偷给卖酒的人提成,同样是卖出得越多提成就越高......有好处在,相信他们也会用心下功夫卖酒。不过,我觉得还是租个柜台更方便,因为这样我们卖出多少酒都和供销社没有关系,只要每个月给一定的租金就好。”
“好主意。”郭杜鹃觉得这个办法好,很好,非常好,“我们村的人肯定会努力卖酒的。”因为卖出的酒越多,他们村赚的钱就越多,他们各家各户分到的钱也就越多。
安国邦和安四叔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主意好。
“我试试。”安国邦决定去找供销社的人谈谈,“公社、镇上、市里的供销社,我都去谈谈。我现在就出发......”
安荔浓赶紧拉住说风就是雨的老父亲,“爸,你要先去了解一个柜台大概多少租金合适。”
这样直愣愣的去问,人家供销社即使同意也肯定会把租金往高里开。到时候,他们即使讨价还价也会落于下风。
“我们要有理有据。一个供销社这么大,肯定有好的地方和不好的角落,我们是选别人一进门就能看到的好地方,还是无人问津的角落?好地方需要多少租金?偏角小落又需要多少租金?”
“我们要看好的柜台一天能卖出多少东西,大概赚多少钱?不好的角落一天又能卖出多少东西,赚多少钱?我们要有一个详细的了解,对比,从而判断这个地方多少租金合适。”
“如果供销社想要狮子大开口,我们也能有理有据的反驳,然后给出自己的心里价位。讨价还价是双方的,是有来有往的,而不是我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就听着对方狮子大开口,然后苍白的说‘不能,太贵。’这样不叫讨价还价,这叫找虐。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知己知彼才是讨价还价的前提。清河镇的供销社和市里的供销社的租金肯定也是不一样的......”
安四叔点点头,“小荔枝很聪明。”最重要的是她见多识广。
听到别人夸赞安荔浓,安国邦立刻骄傲的挺直胸膛,这是他女儿,是他的骄傲。
“爸,你让人了解一下,然后大家再商量大概给什么价位的租金好。确定一个范围,然后再找供销社的人谈......”
“好。”安国邦抬手揉揉安荔浓的头,“真好。”
安四叔看着一脸骄傲的安国邦,也想说一句‘真好’。
看着大家信服的眼神,安荔浓不好意思的捏捏耳朵。
“小荔枝,除了在供销社租个柜台,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能增加酒和酸菜等东西的销量?酸菜、咸菜、菜干,人人都会做,但酒应该只有我们村有。”
安四叔叹口气,“还想着多赚钱明年能修路呢。”
“我想想。”
想要在72年赚钱,还真不容易,她还好好的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