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胜利公社回石河村,还需要走两个小时。
安国邦心疼女儿,背着安荔浓走,陆明则背着妹妹陆月。至于其他的行李?暂时放在公社,一会再用牛车送回来。
其实,也没有多少行李。很多东西,安荔浓都提前邮寄回来了。
自从安荔浓去了京市,安国邦就时不时的收到邮寄包裹,各种各样的东西一包一包的寄回来。也不需要安国邦去取,李进业放假就送回来。
安国邦收拾一次,就感叹一次,‘这得花多少钱?’
但,宝贝女儿花钱,即使心疼也支持。
安荔浓趴在安国邦背上,看着种了大片大片红薯的田略感慨,“我去京市的时候才刚插秧,没想到我回来,稻谷已经收割入仓,田里也种上了红薯。”
石河村的气候很好,一年能收获两茬稻谷,然后还能再间种两茬红薯。夏收过后,村民会在田里种植辣椒或者红薯或者蔬菜等等,以红薯为主。
秋收后,大家种植的就都是红薯了。因为红薯产量高,也因为红薯能晒成红薯干或者做成红薯粉,能存放更久。
在石河村,谁家没有红薯干?谁家没有红薯粉?
家家户户的必备。
“不知不觉,又快过年了。”现在,田里的红薯已经长势喜人。
安荔浓再次觉得她在京市待的时间太长了。
“爸,我们家的自留地种的是红薯还是土豆?”
“都种了。”
安国邦知道宝贝女儿喜欢吃土豆粉,也喜欢吃红薯粥,所以都种了,“也种了大白菜和包菜。”
“萝卜也种了一些。”
萝卜是后来种的,就种在自留地的边缘。
本来,安国邦是不打算种萝卜的,但想到安荔浓喜欢吃萝卜干煎蛋,所以就种了一些。过年前,收获晒干就能用来煎蛋或者炒碎肉沫了。
家里的自留地,安国邦种的全是安荔浓喜欢的。安老太常说他着了魔,一个赔钱货也能当宝一样的捧在手心。
安荔浓去京市久久不回,安老太肯定安荔浓再也不会回来,以后就留在京市和杨雪晴一起生活,于是对安国邦冷嘲热讽,说他的一腔爱女之心被扔进了粪坑。
安荔浓一次次的推迟回来的日期,安老太就一天天对安国邦说风凉话,嘲讽他‘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以前,安国邦不听她的话娶了杨雪晴,最后鸡飞蛋打,一无所有。后来,也不听她的话,让安荔浓一个人去京市,结果一去不回......安老太看见安国邦形单影只,就要骂一声‘活该’。
活该,老婆走,女儿走;活该他是孤家寡人。
其实,不止安老太,村里很多人都担心安荔浓一去不回。甚至有人建议安国邦赶紧去京市把安荔浓带回来。
一是为了安国邦,二是为了赚钱。
安荔浓年纪虽小,但她脑子灵活,见识广,懂得很多赚钱的小法子。尝过甜头的村里人不希望安荔浓一去不回,都希望安荔浓回石河村带领大家继续发财致富。
安国邦是不胜烦扰,他一次次的告诉大家‘小荔枝很快就回来了’,但大家就是不相信。
终于,小荔枝回来了。
安国邦松了一口气,再也不用一天天的顶着别人同情怜悯的目光过活了。出门,就能看到别人欲言又止的表情;出门就能看到别人同情的眼神;出门就能听到别人在偷偷的窃窃私语......
无语。
无奈。
安国邦真不明白,明明这么忙了,为什么大家还有时间关心他的个人问题?
明明就忙得脚不着地,但安国邦只要出门就人有打招呼,然后问‘小荔枝什么时候回来?’或者‘你什么时候去京市接小荔枝回来?’
安国邦不知道,大家关心的不是他,而是会赚钱,能带着大家赚钱的小荔枝什么时候回来。
背着宝贝女儿,安国邦觉得心口满满的,很好。以后再也不用一天十八遍的答应‘小荔枝什么时候回来’的问题了。
安荔浓趴在安国邦背上,和他说起在京市的小趣事,吃了烤鸭,吃了豌豆黄,然后再说起京市的天气。
“我还是更喜欢石河村的天气。”
不管前世今生,安荔浓都更喜欢南方的天气。
然后又告诉安国邦,她认识了冷锋,认识了赵老,然后还有其他人。冷锋严肃,眼神像刀,好像能割肉。
每次和冷锋说话,安荔浓虽然不至于怯场的,但总会紧绷着精神。这种好像被看透,好像被打量的错觉,总让她想逃。
虽然对着赵老,安荔浓也底气不足,但这种感觉是习惯的是熟悉的‘小学渣在考试后面对班主任’的心虚感。
安荔浓不太喜欢和冷锋打交道,太冷硬。
听着安荔浓的絮絮念,安国邦满心的疼,细细的隐隐的疼,就好像心口被埋了一枚针,动一下就会疼。
都怪他没用,需要小荔枝小小年纪就去面对这些。
即使是他在面对冷锋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怯弱,更不要说小荔枝。
难为她了。
“回家吃肉。”安国邦抿住唇,顾敬业说得对,他还是更努力的去学习,更快的成长。
安国邦还记得当时听到顾敬业说让他成长的时候,他那一脸见鬼的表情。没想到,他一把年纪,已过而立之年了,竟然还能听到有人让他成长。
后来才知道,原来顾敬业说的成长不是指年龄而是能力。
因为他的能力不足,所以才要小荔枝事事亲力亲为,才需要小荔枝小小年纪就到处奔波。明明就应该是坐在教室里学习的年纪,却因为能力出众也因为别人没本事而事事忙碌。
从制皂厂到清河酒坊,再到酸菜作坊、果脯作坊的建立,都离不开小荔枝。
村里人为什么这么关心小荔枝是否会回石河村?
因为小荔枝关乎着大家口袋里的钱。
自从小荔枝来了石河村,村里人能支配的钱就翻了两三倍,石河村也一年比一年富裕,这些都是小荔枝的功劳。
而他这个村长就显得有些没用了。
努力啊。
还要更努力。
安荔浓不知道她的几句话就让老父亲想多了,想要发愤图强了。安荔浓只是单纯的想要和父亲分享她在京市的生活。
聊着,说着,就说到了‘喝酒就喝清河酒’。
“在京市,清河酒可出名了。”安荔浓略得意的和安国邦说起清河酒如春风般一夜吹遍人间的美谈。
因为安荔浓的操作,‘清河酒’一夜间‘随风潜入夜’,不能说人尽皆知,也差不多家喻户晓。
算是个小小的名牌了。
但很可惜,清河镇并没有跟着清河酒成为一张飞出去的名片。大家知道清河酒,但不知道清河镇,更不知道石河村。
“我担心有人利用清河酒的名头。”安荔浓很郁闷,现在还没有专利一说,很不利品牌的发展。
安国邦一边走一边问,“什么意思?”
“大家都知道清河酒好,但我们清河镇太过偏僻,知道的人不多。如果有一个酒厂也生产清河酒,很有可能就会抢占自主权,我们就是为他人做嫁衣。”
如果京市的酒厂生产‘清河酒’,那还有石河村酒坊什么事?
“啊?”安国邦瞬间顿住了,“还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清河酒只是一个名字,就好像我们村里有好几个铁蛋一样,我们不能强烈要求别人不能重名是不是?如果别人在北方或者其他更远的地方开一个清河酒厂,我们也不知道不是?”
“在石河村,大家都知道我叫安荔浓,但如果别的村别的地方也有人叫安荔浓,我们也不能说什么,更不能反对是不是?”
安国邦......???
这比喻,很直白。
安国邦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无奈。
安国邦有些急,小荔枝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成果,难道就这样被人摘了果子?
以后,别人只知道清河酒,但不知道石河村的清河酒,甚至还有可能污蔑他们,说他们才是眼红跟风仿造的。
但是,全国这么多酒厂,他们不可能要求别人不能生产果子酒,也不能要求别人的果子酒不能叫清河酒是不是?
“小荔枝,没有办法吗?”
安荔浓摇摇头,“暂时没有好办法。”
“问顾老师吧。他肯定会有办法。”安国邦最近跟着顾敬业学习,对顾敬业很推崇,“我们回去就问。”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