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福的背景是一个对我来说很是陌生的海滩,三人中最左边的是赤膊上身,带着墨镜的周天仁,比起此时的周天仁,那个时候的他显得更加精神健康,他的右边,搂着一个俏美少妇,想来就是他已经上吊身亡的太太了,照片最右边,一个十五六岁的漂亮女孩俏皮抢镜,约莫就是周天仁送去国外读书的女儿了。
周天仁此时已经完成了泡茶的步骤,见我看着那幅全家福怔怔出神,苦笑道:“还好,我女儿还在,她明天就回来了。”
“她完成学业了?”我好奇的问。
“没呢,她听到她叔叔死了,执意要回来。”周天仁摇了摇头:“就是不知道他回来是对是错,我希望你能帮我,我实在太怕失去下一个亲人了!”
听到周天仁再次提出自己的请求,我沉默了半晌,道:“可我没有刑侦经验,也没有刑侦常识。”
我实在不理解,周天仁为何会选中我,事实上,他哪怕找那些公共卫生间墙壁上喷的“私家侦探”的广告,也比找我强。
“可你有超乎寻常的观察力。”周天仁的脸又靠近了我几分,声音也压低了几分:“我昨天听到了你的话,今天在释放以后,让蒋向阳查了你的资料,你身上背负着仇恨,仇恨的对象你相信就是这三起凶案的凶手,而你,恰恰还见到过他,不是吗?”
“可他当时戴着面具。”我摇头苦笑。
“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周天仁对我指了指茶几上的茶水,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继续说道:“况且,我女儿在加拿大学的就是犯罪心理学。帮我,也是在帮你,不是吗?”
我欲放下的茶杯轻轻的抖了一下,周天仁的话打动了我。
“你能给我什么样的资源?”我问。
“不能说超出警方的,但是警方有的,我都能搞到。”周天仁回答。
“我能再考虑两天吗?”我又问。
“可以。”周天仁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张名片,在上面写下了我的名字,然后用印泥按上手印,交给了我:“考虑好以后,拿着这个名片找蒋向阳,他知道该怎么做,我们短期内最好不要联系了,以免打草惊蛇。”
“好。”我点了点头,将周天仁的名片双手接来放入钱包中,心中也是不得不佩服周天仁为人处事的水平,现在我有点相信他属于那种八面玲珑、什么话都会说,什么人都能交的人物了。
我们又闲聊了几句没有太多营养的话,然后我终于喝完了第三杯茶水,我见周天仁又拿起茶壶,连忙摆手拒绝,并以一会学校还有个事情要做拒绝了。
“有什么事情打名片上的电话找我。”把我送到门口时,周天仁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继而又半开玩笑的说对我眨了眨眼:“想泡温泉也可以来这里,这里虽然不是天然的,但是地方大。”
走出周天仁的住处,就看到西装笔挺的蒋向阳敬职敬责的站在门口,房门一打开,便是反应相当迅速的走了过来,对我点了点头:“升降梯检修好了,我们直接去地下停车库。”
我点了点头,心中不禁生出了大胆的假设:这个蒋向阳,似乎是与周天仁最亲近的人,那么,他会不会是周天仁家三年前经历的那场怪事的操作者,如果是,他会是什么样的目的,他是与周天仁的太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之后因为分歧而杀人,还是因为他是个g,他喜欢的就是周天仁?
我的大脑依旧是天马行空毫无根据的揣度着。
我知道这叫“偏执型习惯思维”,据一个西方著名大学的某心理学研究机构经过长达十年的科学数据试验及对比分析,得出结论:发现全世界至少有98%的九岁以下孩童有“偏执型习惯思维”,习惯思维是指一个人在日常生活中思考问题时所偏爱的一种方式和方法,而这习惯思维四个字前面如果加上“偏执型”,那么他的这种习惯思维的方式便会是他唯一的思考问题的方式和方法,而且会多少带入一些主观恶意的成分。
那么究竟什么是偏执型习惯思维和方法呢?比如说有些孩子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会喜欢欺骗他,于是他看每一个人的时候,脑子都在想,对方是怎么欺骗自己的;再比如说有的小孩喜欢总结每一个人长的比较难看的五官等等。简而言之就是恶意揣度。
当然,这个全世界都享有美名的西方大学的心理研究机构,很快又公开了新的研究结果:全世界80%的“偏执型习惯思维”,在八岁以后,在之后的几年里,这种症状会逐随着理性思维的到来渐消失,在青春期到达后,便会很快接连消失,思维方式和种类开始更加多元化。当然,那被刨去的20%的人里,六成是女性,四成是从事艺术创作的人群,我属于少数中的少数,既不是女性又不从事艺术创作,但是却将“偏执型习惯”思维带到了今天,当然,我的这种极其恶劣的思维方法或方式,与大多数人不同,是父母的被杀案在我眼前留下烙印以后,才形成的。
言归正传,我们坐升降梯来到了地下车库,蒋向阳带我来到了一辆毫不起眼银灰色的东风车,对我笑了笑:“这是我的私家车。”
我点了点头,钻进了轿车。我知道大概是为了避嫌,所以周天仁才让蒋向阳送我回去。
“送你回家?”蒋向阳见我系好了安全带,问道。
“不,送我去齐鲁美术学院。”我回答说。
毕竟我刚才给周天仁说我学校还有事情,再说我不知道现在回到狭小的廉租房做什么事,索性直接回学校。
一路上,蒋向阳很热情的给我讲述着周天仁的事迹,而我却是毫无兴趣的应着,我既然已经将蒋向阳列为了危险人物,那就会对他多一些戒备。
在齐鲁美术学院的东门,我下了车,对蒋向阳道了一声谢,进入了学校。
我在学校的花园区长椅上坐了下来,因为天热的缘故,这些长椅已不是学校情侣眷顾的场所,我也不知道我是出于什么目的,竟然不顾艳阳暴晒,不顾长椅发热的坐了下去。
我陷入了思索状态,纵然额头的汗水一滴滴的滴落,在外人看来,此时的我或许是个神经病。
我在思考的只有一个问题,自己究竟该不该相信周天仁的拉拢?就算相信,自己有没有能力去完成周天仁拉拢的目的?
清脆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低下头一看,来电是段兰芝。
我连忙接通了电话:“喂。”
“喂,你没在家啊?吃饭没?”段兰芝问。
我心中一暖,似乎和段兰芝的几次争吵,都是她主动打电话过来和解。
“刚办了点事,在学校呢。”我说。
“好,我去找你。”段兰芝说完,便是挂断了电话。
半个小时以后,我见段兰芝还没打电话,不由有些着急,正欲给她打电话,便听到左手边不远处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海生!海生!”
我一下就分辨出了叫我名字的正是段兰芝的声音,连忙站起身来,见她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对我招手。
我连忙跑了过去,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她看着我满头大汗的模样,露出心疼的表情,连忙从包中拿出一张湿巾,一面为我擦汗,一面说:“应该是我说,你果然在这里,树荫那么多,你偏选最晒的地方。”
“树荫底下都是情侣,我坐过去招人烦。”我笑了笑。
“那你不会打电话让我陪你啊!”段兰芝嗔了我一眼,我看的不由有些呆了,她今天没有穿警服,而是一身连衣裙,连衣裙下配着白色丝袜粉色凉鞋,头发也没扎起来,而是散开的模样,五年以后,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清新动人的一面,自然会失神。
“看你那呆样。”段兰芝又嗔了我一眼,说道:“去吃饭吧?”
“呃,嗯,好。”我连忙点头,旋即又问:“今天你没工作?”
“没有。”段兰芝主动拉住了我的手,并且十指交扣:“局里正在今天进行逻辑运算,没我的事。”
“逻辑运算?”我有些好奇。
“嗯。”段兰芝点了点头:“你养父的案子和周天义的案件相隔三天,而周天义的案子与第三起凶案又相隔三天,我们重案组试图推算出下一起案件可能发生的时间,并在地图上画点连线掌握其作案地点规律以及生活规律。”
我听到段兰芝的回答,忍不住又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道:“白费功夫。”
是的,如果只说近几天发生的这三起凶案,这样的时间规律确实有迹可循,但如果把第一起凶案定为五年前我父母的被杀案,那么这一切的规律定是被全盘推翻。
况且,那个人说的那句话,还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里:“对于一个神经病来说,杀人需要逻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