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周映蓉是在给我台阶下,但却没有戳破她,而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因为通过那么几天的相处,我明白了她的性格,她一旦决定的事情,无论是什么事都不愿意改变,如果我真的说出来,她非但不会承认,还会很生我的气。
很快的,我就意识到坐和火车气势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因为查来查去,从肃兰到齐鲁一共就三个车次的火车,前两个车次的火车时间已经错过了,而剩下的这一辆火车,则是晚上十一点的普快,不晚点的情况下,最快到明晚的九点半,才能堪堪到站,中国的普快哪有不晚点的?
不过我见周映蓉似乎没有什么神态变化,便也没有多说。
“呃,现在才下午两点半,距离火车进站还有八个小时,咱去哪啊。”拿到票后,周映蓉拖着长长的尾音叹气道。
“还得听你的,我对这里又不熟。”说到这里,我不禁看了看车站窗户外的艳阳,又道:“不过看这外面倒还是不凉快。”
“比齐鲁凉快多了,至少有风,我知道一个地方,去不去?”周映蓉突然眼前一亮,仿佛想起什么似得,很是迫不及待的说道。
我知道,周映蓉显然又已经做出了决定,我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我不禁看着手中的行李箱以及大包小包,用微弱的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问道:“那个……那个你说的地方,有多远啊?”
“往西南走三四站路吧,是个叫五泉山公园,那里可凉快了。”周映蓉说到这里,看着我一脸苦笑的盯着身上的大包小包行李箱,旋即笑道:“那里有寄存箱包的地方,你不会以为我们要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满大街遛达吧?”
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尴尬笑意。
寄存了大小行李箱,只剩下周映蓉的工具箱,以及我帮她拿着的手提包没有寄存。
“这个你怎么不寄存啊。”去公园的路上,我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
周映蓉的工具箱就像是电视上经常出现的那种一般,通体银色金属身,方方正正十五寸大小,说实话,一个女孩提着这样一个箱子走在大街小巷上,至少我觉得挺引人注目的。
“这里可都是重要工具,国内买都买不来的,存什么存,丢了你给我赔啊。”周映蓉说道。
“哦。”我讪讪一笑,心中却是回忆印象中为数不多的周映蓉打开这个工具箱的经历,无非就是几把刷子,几个放大镜,几面毛巾,几瓶小液体等东西罢了,似乎没有别的什么稀奇物件了。
不过既然是周映蓉说的,那么索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想到这里,我点了点头,对周映蓉的话表示了理解。
我们肩并着肩走在陌生城市的街道上,哦,陌生这个词应该仅仅只是对我而言吧,毕竟在我看来,周映蓉对这里的熟悉程度,甚至超过了对齐鲁市的熟悉程度。
纵然我们肩并着肩,恍如一对人人都会羡慕的一对情侣,但我们并没有说话,哪怕进入了那个公园,我们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其实说到头来,我和周映蓉除了在工作方面,到还真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毕竟我们认识的时间太过短暂,我对于她也不是太过了解,而且我们俩心中同样都有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这块石头让我们根本无法顾及其他。
周映蓉那天无意间告诉我,长河吃烤肉那次夜晚,我喝醉了以后和她说了很多很多掏心窝子的话。然而段兰芝的这一番话,我虽然嘴上没说,心中却是一点也不相信的,毕竟我和周映蓉自小生活的环境,接触的人物就表明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而我和她又都属于那种与陌生人找不到话题的性格,我们两个毫无共同语言的人聚在一起,又能说些什么呢?
这个五泉山公园,的确如同周映蓉说的那样,绿茵遍地,微风清凉。
不过我和周映蓉还是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而是就这样继续走着,从山下走到山上,从健身广场走到儿童游乐园区。
我们似乎除了相对平行的步伐,其他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在这里休息一会吧。”周映蓉猛然停下脚步,指了指路旁的一处长椅,说道。
路上经过了无数长椅,我不明白她为什么选了这个。我点了点头坐在她的身旁,好奇的四处张望,难道她选择这条长椅也是故地重游,怀念往事?可是这条长椅和前后几条几乎没有区别,她的眼力真的那么好?
她的行为很快就对我的疑惑做出了回答。
她坐下以后,掏出手机后,我看到她的手机上原来是有着新信息的提醒,许多事情都是如此,你想的很复杂,其实真正的原因却极其简单。
“我们的顾问酬金打过来了,一共是三千五,不算多,毕竟我们这个职业比较特殊。”周映蓉点开短信看完之后,便是拿着手机在我面前晃了一下,待我目光堪堪看清信息上的的字样时,她又把手机收了回去,旋即仿佛是打开了一个网银软件,一边操作,一边说道:“反复想了想,之前给你承诺的酬金太少了,你的情况又比较困难,所以提到百分之五十算了,反正我户头里钱多得是,这些钱对我没什么别的意义。1750啊,没算错吧,抛掉之前的飞机票,饭钱,以及刚才的火车票,还剩811元。”
“不用……”我刚想说还是按照以前酬劳来,我的户头上也有存款的时候,我的手机却发出了短促的提示音。
“呦,秒速啊。”周映蓉咧嘴一笑,显的非常满意。
我拿出手机一看,竟然已经收到了转账成功的提示短信,显然在我还支支吾吾的准备拒绝的措辞的时候,周映蓉已经将钱转入了我的账户之中。
“诶呀,这一起案子算是咱俩第一次的成功合作,怎么,庆祝一下?”周映蓉没等我的口中发出感谢之词,便是伸了伸懒腰,问我道。
“还庆祝啊?就在这公园不就行了?”我有些无奈的说,因为我发现周映蓉花钱虽然不属于那种大手大脚,专挑昂贵的性格,但是却属于那种毫无顾忌,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买多少就买多少的性格……就说这些顾问酬金,就算折半也不少,但是如果照周映蓉的性子下去,却绝对是入不敷出的。
“嘻嘻,逗你呢,看把你吓得。”周映蓉捂着嘴淘气笑道,丝毫不管我被她的笑激了一个大红脸的现状。
“算了,不逗你了,作为你的领导,我现在要交给你一个全新的,光荣而伟大的任务。”她这样说话,分明还是在逗我。
“嗯,你说吧。”我故作严肃的挺了挺腰。
“这个,拿着。”周映蓉将她的手机递给了我。
“怎么,要送我手机?我不喜欢这个款式的啊,何况是个二手的。”因为周映蓉之前对我有开玩笑的意图,我也不再拘谨,与她开起玩笑来。
“想的美吧你。”周映蓉被我的玩笑逗笑,佯装要用拳头锤我:“我是让你帮我拍照。”
不知不觉间,我和周映蓉之间的那一层陌生的距离,却是仅仅因为几个不痛不痒的玩笑话,渐渐拉进了。
充当了周映蓉一下午的摄影师,帮她在公园几乎每一个有些景色的地方拍照,就连我们的配合也渐渐默契了许多。镜头下的她,时而活泼时而端庄,时而俏皮可爱时而又落落大方,反正在手机取景框或是已拍出的jpg格式里的她,完全不像是一个有着极高天赋的刑侦顾问。
或许……我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想法,如果她的父母叔伯都健在,如果她家没有出过那么多事情,那么她此时的性格应该和大多同龄女孩一样,或许刚刚考上一所国内的大学,期待着象牙塔里遇到完美的男生,纯洁的爱情……
那么,如果我家里没出过事呢,我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五点半的时候,周映蓉终于心满意足的收回了她的手机,带我又来到车站附近的一家自助餐厅,肆无忌惮的胡吃海喝起来,直到晚上九点半,自助餐餐厅打烊清人前的最后一刻,我们俩才从自助餐餐厅出来,来到火车站候车厅,相临而坐,各自埋着头玩着手机,扮演一个低头族的形象。
火车进站后,我们二人检票上车,躺在卧铺上,我很快就听到了对面上铺,周映蓉所睡的位置传来阵阵鼾声,显然这一天她玩也玩的累坏了,可是瞅了瞅表,从火车启动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四十分钟了,我为何大脑意识还这般清醒,还没有一丝困意?
我翻来覆去的寻找答案,很快的我就意识到了,我睡不着的原因,是因为再过二十多个小时,我便会回到齐鲁市,或者确切的说,是能很快再次见到这几天日思夜想的段兰芝了。
想到激动澎湃之时,我拿着自己的手机,点开信息窗口,编辑短信“大概明天就回去了,后天我就能找到你。”发送给了段兰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