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开着一辆警用卡车,车内一共就我们师徒四人却已经塞的满当这个警用卡车从外型上看,倒是与城管的执法车有八分相似,所以前往案发现场的路上小商小贩都是见之既溃,算是畅通无阻了。路上,虽然我还是有些紧张,不过其余三位倒是神色淡然,虽然我知道他们三人目前也不知道现场是个什么案子,什么情况。
至于我的紧张,倒不是害怕,而是期待自己入这一行遇到的第一起案子会是什么样的。
比起学圣区,孔府区的面积要大许多,而且还包括齐鲁市的两个郊区,而我们今天要去的这个现场,显而易见的,就是在齐鲁市的西北郊区。
我本以为,自己本身就接触过不少尸体和恶性案件,甚至还亲眼看到父母在眼前被杀,但是,当我们将这个废弃已久的工厂大门打开,来到已经被刑警撬开的地下室,看到这个现场以后,还是有些经受不住。
你应该去山村的时候,在简易的露天茅坑方便过吧,那里面的蛆虫是不是蠕动的很恶心,如果猛然发现有一两条爬行到了身边的墙上,一定会觉得很恶心,恨不得立即冲出去。
那你大可以想象一下此时的场景,纵然我们都戴上了灰色的口罩,但打开门的霎那,一股我从来没闻到过的腐臭气味,便穿透口罩冲击了过来,然后,我就可以看到,这个六十多平米大小地下室里,几乎到处可见,白花花的,大小不一,正在蠕动的蛆虫。
墙上,天花板上,灯上,桌子上,椅子上,地上,沙发上,茶杯里……想来这小小的地下室,起码容纳了千万条蛆虫。
关键的关键,是这个地下室的高度并不高,几乎我站直身子,手一抬就能很轻松的碰到天花板,而天花板上又都是蠕动的蛆,这让我不禁有些脖子发凉,如果一个蛆虫正好从天花板掉在我的脖领里,那感受一定不好。
我甚至想,就算贝爷来了这里,也没有胃口吧……
“老幺,能适应吗?”萧师父问我。
“还行。”我看了一眼沙发跟前那几具尸体,点了点头:“我恶心的是活物。”
“呵呵,明白了。”萧师父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和他一起靠近尸体。
我走了过去,却见这些尸体基本上已经分不清太多躯干了,而且大多摞在一起,看起来似乎有十具左右的样子,尸体不仅腐烂,而且感觉皮肤都已经化成了水,甚至还有几具尸体的尸水融粘在了一起。再仔细看,会发现尸体的液化部分,布满了白色的小白点,竟然还在动,显然是幼蛆的家园!
“这是变态杀人案吗?怎么还把尸体摞在一起?爱好够独特啊。”我打量了尸体一眼,说道。
“师弟,我们这一行的忌讳,是在现场讨论案情,尤其是在尸体面前讨论,起码也得等尸体清理干净再说。赶紧呸呸呸掉,回去烧根香。”小师姐小声提醒道。
“晓霞,没必要那么紧张,不知者无罪,你第一次去现场还吃口香糖呢。”大师兄许叶笑了笑,转过头来对我说:“我们先清理尸体,一会再说这些,目前可以透露的是,这些尸体随意处理。”
“哦~”我恍然大悟,结合之前他们给我讲述的话,尸体随意处理,那就是说法医不需要,也没有家属需要认领,那么得到的信息就业不少了。最起码这几具尸体都是无名尸,或是孤寡尸,而且这起案子可能是已经结案了,由犯罪嫌疑人在审讯时报出的藏尸地点。
“师父啊,这种……怎么清理?”大师兄许叶指了指摞在一起,拽了拽还有点一体相连性质的尸体堆块,苦笑着问。
“你这臭小子,心里鬼主意向来很多,怎么每次我一来,就装的跟新入行的似的,要问我这问我那?今天我是带海生入行,不是带你,随便弄,你自己做主意。”萧师父眉毛一竖,训斥道。
大师兄许叶笑嘻嘻的缩了缩脖子,憨笑道:“嘿嘿,这不是怕你老觉得自己插不上嘴了吗。”
见萧师父一个起手式,大师兄许叶吓得连忙改口说道:“那我们就最简便的方式吧,拆尸体吧,拆开以后分类打包。”
说完,大师兄许叶又看向了萧师父,问道:“行吗?师父?”
“这里你是老大,你说了算。”萧师父没好气的说道。
“得嘞,上家伙!”大师兄许叶说着,就从背包中拿出一个组合的铲形工具,组合起来,对我们说:“我卸胳膊吧,师父和老幺卸腿,师妹老规矩,负责打包。”
看来,小师姐的“老规矩”向来是不参与直接动手的,应该向来都是只负责打包的,这大概就是大师兄许叶粗中有细,对师姐照顾的一面,不过,细思极恐啊,打包也不算什么轻松活,一袋子都是脑袋,一袋子都是胳膊,一袋子都是腿……这样的视觉冲击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他们三人倒是没有像我这样想那么多,而是说干就干,看大师兄许叶,就是一铲子便把最下面一具尸体的一只胳膊如同切豆腐一样卸了下来,这一下可不得了,不知什么时候钻入尸体内,却因为体型变大而无法钻出的蛆虫,仿佛找到了出口一般,只听“哗啦啦”的声音持续着,那些蛆虫便是随着尸体处尸水的流出而成块的向下掉,掉到地上以后,它们仿佛许久没有运动了一般,蠕动着,扭动着……我真的不想细看下去了,比起腐烂的尸体,尸体里的“赠品”才是最让我反胃的东西。
而萧师父呢,显然不喜欢用铲子这种工具,所以他的动作在我面前冲击力更大一些,他是徒手掰,没错,徒手掰尸体的腿,虽然徒手掰这种方法的确可以减少大师兄那种让蛆虫往外流的惨状,但是所发出的“咔哧~咔哧”德响声对于耳膜的冲击力也是不小。
这让我不禁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铲子,显得有些为难,我此时不知道自己时该向大师兄一样用铲子进行工作,强行适应那写带着蛆虫的尸水洒落在我脚边,还是像师父一样,单纯用双手强力的把胳膊卸下来。
似乎是看出了我心中的想法,萧师父笑道:“别用铲子了,你师兄练过,所以铲的准,你和我一样用拧的,尸体时间久了,很容易卸下来。对,两只手放在这里,跟着我的动作一起,不不不,往这边拧,有没有感觉到咔的一声震动?那就是他的肱骨断裂的声音,这个时候你再用力一拽,对,这样就下来了,明白了吧?来,你自己操作一个,让我看看,不急不急,慢慢来,慢慢来。”
萧师父是一个称职的师父,细心的教导着,或者说是手把手教导着我,当然,教我的是拆卸尸体的技巧……
不过大师兄许叶和小师姐晓霞很是照顾我,我动作很生僻很慢还有来自本能的抵触,但是他们俩却在忙完了自己的任务以后主动帮我,终于,那足足八具尸体,被打包好,扔到了卡车后面的载物架上,然后用一个巨大的黑色网布盖了上去,接着我们用特制的清洁药水,对现场进行了简单的清洁,其过程在我的感觉里,比处理尸体还要难以令人接受,数千万的蛆虫从脚边流过,有些甚至会挂在你的裤腿上,可以想象是什么样的心情。
全部收拾好以后,我们四人终于有些身心俱疲的坐上了回行的卡车,大概是看到我脸色苍白,担心我有些不适应刚才的工作,大师兄许叶主动岔开话题,给我讲述刚才那个现场所有关的案件。
“其实呢,今天处理的案子,我在两个星期前就听局里人说了,没想到还真的让他们破了。”大师兄许叶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船帮那起案子?”小师姐晓霞问。
“恩。”大师兄许叶说道:“真是有些服了他们了。”
“船帮?齐鲁船帮吗?十几年前的案子了吧?”萧师父有些诧异的问道。
“有关联的师父。”大师兄许叶用眼角的余光看了我一眼,见我果然是有些津津乐道了:“1998年时,齐鲁市兴起了一个黑社会,叫齐鲁船帮,海生熟悉吗?”
“听过,无恶不作,不过我没见过。”我回答。
“当时你还小嘛。”大师兄许叶笑道:“这个船帮其实做的事情算是简单有效,他们结队去港口向渔船、渔商收取保护费,然后用这笔钱贿赂海关,形成毒品链,将毒品运往内地,赚取差价。”
大师兄许叶说到这里,脸上勾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当然,正如新闻报道的一样,2000年4月27日,齐鲁市警方在全国‘破风’扫黑行动中,先立功劳,连夜捣毁齐鲁船帮,抓捕船帮成员37人,击毙24人。”
大师兄许叶顿了顿:“记不记得,报道中,齐鲁船帮帮主沈元在行刑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