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杏不声不响,只站在戚梓煜身后等他,他一回头,目光便撞进了她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里。
戚梓煜喟叹一声,上前一步把她揽进怀里:“总是这样偷偷摸摸的,终是委屈了你。”
苏小杏甜甜一笑:“不委屈,我知道煜哥哥不会弃了我,早晚会娶我过门的。只是煜哥哥,你已经不小了,婚事总是这样悬而不决的,耽误了可怎么好?县令大人的千金和书斋老板家的女儿,你倒是选定哪一个了?”
苏小杏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做戚家少奶奶的,但她还是免不了担心戚梓煜未来夫人的人选。她私心里想着,如果是书斋老板家的女儿就好了。早前进县城的时候,她有缘见过那个女子,看起来娴静大方,很是知书达理的样子。
而县令家的那位千金不过是个庶女,长得还膀大腰圆的,脾气也不好。根本比不上书斋老板家的女儿。
而戚梓煜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吧,只听他叹了叹:“奶奶她总是一根筋,觉得县令大人能瞧得上我已经是我们家祖坟冒青烟了。其实书斋王家广结天下读书人,更是有许多卖官鬻爵的路子,桃源县乃至月河镇一带的关系网略何其复杂,县令乃是三年一回转,哪里比得上书斋王家在咱们这里地面上吃得开?
我暗地里没少在赵家老爷跟前使力,对赵老爷的吩咐无有不从,偶尔还能提出一两个用得上的点子,他对我是越来越看重了。眼下,只要奶奶那边说通了,这门婚事只怕跑不了。”
苏小杏听了开心极了,作为妾室,今后的日子过得好不好,全都要看当家主母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了。若是遇到脾气不好的,受苦的日子在后头。那赵家小姐一看就知道是个纯善之人,不会很厉害,这倒遂了苏小杏的意。
于是她笑着在戚梓煜怀里蹭了蹭:“这有什么难的?奶奶最喜欢我了,这几天我常去陪她聊聊天说说话,告诉她你娶了王家姑娘的好处,多说说软化。横竖县太爷三年一调任,到时候太爷走了,势力也离了本地,到时候娶了县太爷的闺女也没什么大用处,是不是这个意思?”
戚梓煜扳过苏小杏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惊喜:“就是这样!原来我的小杏这么聪明?真好,深得我心。”
苏小杏撇了撇嘴,略委屈道:“我哪里聪明,不过是想时时处处都顺着你的心意,只要你高兴我就高兴了,这就是我的小心思了。”
这话说得戚梓煜心中暖洋洋的,只觉得眼前这个姑娘可爱到了骨子里,似乎也只有在她的面前,戚梓煜才能露出一两点真心的笑容。深深一叹,又把她紧紧拥入怀中,信誓旦旦道:“你放心,今生我都不会负你。”
苏小杏一脸幸福地窝在戚梓煜的怀里,却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瞬间敛住了面上的表情,一双眼冰寒刺骨,带着无限讥嘲,不知道是在讽刺着谁。
两个人毕竟是偷偷见面的,这样温存的时刻也持续不了多久就要分开。戚梓煜先行离开,而苏小杏却是等了半盏茶的工夫才往家的方向走去。
才刚到家门口,又听见她娘死死捂住口鼻,隐忍哭泣的声音:“唔……唔……”
而她的爹,红涨了脸面,眼神虚无,正拿着抽骡子的鞭子一下下抽打在自己老婆的身上,一边打还一边骂:“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害的,老子今天输了这么多钱,都是你害的!你给老子赔!赔~!”
苏小杏看着父亲喝醉了连站都站不稳还要找茬打人,就气不打一处来,脚下紧着几步就冲上去,烂在母亲面前,怒吼道:“你这个混蛋,你疯了?!要打你就打我,不许再打我娘!”
好歹苏云楼就是喝得再醉,也不至于分不清女儿和老婆。他见苏小杏过来了,立刻扔掉手中的鞭子,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咧着大嘴可开了,还上前打算揉揉苏小杏的脸,被苏小杏狠狠躲开了。
“还好,还好,你这个丧门星会生女儿,这个女儿也会勾搭男人。我说小杏,爹的指望可全都在你身上了,你只要能好好的嫁到戚家去,别管是什么正室偏方的,过一年半载给他戚家留个后,你这地位就稳了。戚家,戚梓煜是秀才,以后能考上进士能做官,所谓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以后女儿是知县大人的女人,我是知县大人的老丈人,我看到时候……嗝儿……到时候谁还会死乞白赖地跟我要赌账,我让我女婿办他!对,办他……”
苏云楼就这样一边念念叨叨的,一边往屋子里走去,最后一个字说完的时候,他已经一头倒在了炕上,呼呼大睡起来。
苏小杏的娘这才敢把手拿开,放声大哭:“不能活了,这日子一天也没法过了。我简直连个牲口都不如,这给我打的!呜呜呜……”
当年母亲过门后不就,她的爷爷奶奶就相继去世了。那个年头,一般百姓人家里有人生病,都是吃不起药的,老年人病死是常有的事情。
可村儿里的人不这么想,他们都觉得是苏云楼娶错了媳妇,苏小杏的娘八字与他们家不和,才会在婚后没多久就克死了苏小杏的爷爷奶奶。这,便成了这么多年来,苏云楼虐打苏小杏母亲的原因,丧门星这个绰号,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叫的。
不止苏云楼,苏家村许多人背地里都这么叫她。
苏小杏看着母亲身上的伤痕,如何能不心痛?可她又恨母亲的软弱,每一次挨打,她除了捂着嘴哭就什么都不做,连一声反驳都没有。
而此时苏小杏的弟弟苏明正从外头回来,一见到这个情况便也能猜到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他想在姐姐没发现他之前开溜,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苏小杏早就看见他进门了,忙呵斥道:“这么半天了,你又跑去哪里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