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期刚要问林鸣云,红霖的话到底可不可信,可他抬头对上林鸣云的眼神,却是错愕不已。
是不是看错了,他……
林鸣云转过身去,嗓音闷闷的:“叶子期,你就这么点儿能耐吗?你可知,你养伤的这段日子我有多忙?查凶手、调查夫人和小叶子的下落、楚阳王的公职,还要为我父王的伤势四处探访名医,我还要提防宫里那位对我们家的忌惮,时时处处都要小心翼翼的。
我没有时间难过,你若是好了,趁早来王府报到,需要你去做的事情会压得你喘不上起来。还想让我等你到什么时候?忘了你是我的副将了?你忘了叶辉将军的家训了?”
叶子期望着林鸣云的背影,他的话提醒了自己,父亲曾说过,没有楚阳王就没有叶家的今日,以后叶家子孙世世代代都要为楚阳王府尽忠。
说起来,这是父亲的遗志,是叶家的家训,更是他自己的意思。父亲追随楚阳王,戎马一生,打了多少仗,流了多少血,叶家的荣耀显达全部都是父亲一滴滴鲜血换来的。
而若是没有楚阳王府知遇之恩,叶家的人功夫再好,在东泫国的军中没有任何背景,就算是长了三头六臂也不过只能混到个千户,哪里能有今日光辉?所以父亲才说叶家世世代代要效忠楚阳王府,也曾要他立下重誓,永生永世追随楚阳王世子林鸣云。
他自知道这是父亲要报答楚阳王府的恩德,可若那个人不是林鸣云,他也不会发下那么重的誓言。
眼前这个人,叶子期追随几年,每一次觉得已经够了解他的时候就被他展现出来的才能啪啪打脸。其实他们没差几岁的,也正是这样,叶子期总是觉得不服气。可能,自己注定就只能当他的从属吧。
混沌了这么多天,世子只几句话就让叶子期明白过来了。是啊,现在哪里是喝酒的时候。即使要喝酒,也该是寻回母亲和妹妹并且手刃仇敌之后喝的庆功酒。自己现在这样,算什么?
“世子……子期自误了。”
叶子期撩衣扶拳,单膝下跪,脊背挺得笔直。林鸣云回头正看见他微微扬起的头,瞧着他这憔悴的脸上只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自笑道:“好好收拾一下你自己,叶府少将军好歹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是,末将听令。”
林鸣云回了楚阳王府,他父王还在病中,早已免了晨昏定省。刚进了自己的院落,暗处便闪现出一个人影,也似叶子期方才那样跪下:“世子,墨羽搜遍了东泫所有可以的地方,并没有发现叶将军的夫人,小郡主也暂时没有下落。”
林鸣云是楚阳王府的世子,除了他父王多年来培植的势力,他的手下也有自己得力之人。这批人叫做羽卫,是只听命于林鸣云的一群人。
羽卫又分为墨羽、白羽、赤羽和金羽四个部门。
墨羽负责情报暗杀,首领叫做魔帅,所有见不得光的事情都是他们去处理。
白羽大部分人都是林鸣云明面儿上的亲兵,跟着他上战场的都是这群人,同时白羽也负责培养新人,首领叫做白狮。
赤羽是一群混迹于江湖上的人,最精明的乃是乔装改扮、旁门左道,他们的首领红发鬼是魔帅的亲弟弟,墨羽和赤羽的人经常一起出去做事。
金羽的人最有意思,手里头管着林鸣云名下的所有田庄地产和所有店铺,一个个都是铁公鸡,却个个都是商场上摸爬滚打的生意经,首领叫做金锱铢,只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个很麻烦的人,锱铢必较。
方才进来同林鸣云说话的人就是魔帅。打从楚阳王府出事以来,魔帅就一直在外奔波忙碌,使尽了浑身解数去调查王府失火的真正原因,却是怎么查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每一次稍微抓住了一点线索,很快就断了,就好像是在河里摸泥鳅,好半天也没个结果。
至于调查叶夫人和小郡主的下落,更是大海捞针,苦不堪言。偏他们家世子殿下每一次都非要自己这个做首领的亲自回来汇报,快一年多的时间里,魔帅就这样在泫都上下奔波,一次都没回过家。
又一次听见这样的回答,林鸣云除了皱眉沉默,再不知作何反应。叶子……你到底在哪儿?安否?可害怕?
魔帅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林鸣云这个样子,沉默着黯然。他知道世子殿下能部署的都部署了,能想的办法也都想了,这么久没有消息,他都不好意思回来报了,怕的就是世子失望。
好在,这一次他除了这些没用的话之外,还查到了别的事情。
“世子殿下,我们墨羽的人虽然没有找到小郡主,但是泫都最近却无缘无故冒出来一个女子,瞧着……倒很像是小郡主的样子。”
林鸣云眸光一闪,一把抓住了魔帅的衣襟:“你说谁?给我说清楚?”
魔帅吓了一跳,心里忍不住惭愧起来。好家伙,我这都快四十的人了,好歹也是从小练武的,世子殿下说薅就给我薅住了,一段时间不见,您这身手又见长啊?
当然,这样的话,再给魔帅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在林鸣云面前说出来,只好老老实实把他查到的事情给交代出来。
“是……是京城教坊司里的女子,貌美动人,名叫叶媚儿。属下不能肯定此女到底是不是小郡主本人,但她长得同小郡主简直一模一样,而且会弹唱小郡主作给叶夫人的歌谣。”
林鸣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歌谣……他是知道的,那一首歌谣,本来是他信口吹奏的笛曲,她说喜欢,配上了筝,又写了几句稚嫩的唱词,说要送给母亲做生辰贺礼。
记得当初自己还嘲笑她小孩子心性,写的词儿太幼稚了,一点儿也登不上大雅之堂,她却反驳说只唱歌母亲听的,只要最真就好。
“歌谣……是什么词儿?”
魔帅一字一顿道:“娘亲亲,过生辰,拢云鬓,着新衣。小女儿,早早起,煮寿面,理寿宴。宾客至,齐贺喜,小女儿,没人影。左等等,右等等,娘亲亲,好心急。小女儿,远庖厨,寿面长,拎不起。直等到,开宴席,寿面上,娘欢喜。再看看,小女儿,脸也白,手也白。娘亲亲,笑开怀,只搂住,小女儿。你也白,我也白,粉雕玉琢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