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不知道,满满五十箱白花花的银子,老奴点了整整一天才点清数,那些银锭子都是足额的份,半点不掺假呀!”卫开全满脸堆笑,像一朵枯萎的菊花。
风扬名满意的点点头,捋着一缕清络的胡子悦声笑道:“好,好极,明日朕就在朝堂上宣布静王此次的功德,群臣须得以静王为宗,效其法,立其政,方可建国之本,立法之先呐!”
“呵呵,皇上说的极是,静王真正是继承了皇上和玉妃娘娘的先统,聪慧又贤德,成了整个燕城人人称赞的贤王啊!”
卫开全一席话简直说到了风扬名的心坎里,整个人立刻像打了鸡血似的,笑得眉飞色舞。突然,一口气接不上来,又是喘息又是咳嗽,惊得卫开全直呼传御医。
“皇上,您也真是的,御医说了皇上不宜过度喜怒,这会儿又喘上了吧?来人,把药端上来!”皇后婷婷袅袅的走了进来,端过宫女手中的一碗药汤轻轻吹了吹,递了过去。
风扬名抚了抚胸,急急的接过那碗汤药一饮而尽,瞬间就觉得胸口舒畅了不少。
“有劳皇后费心了。”风扬名睨了一眼戚皇后,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皇后虽然面色不悦,但还是转身退了下去。
“皇上,您的病情似乎比以往更严重了,为何不告诉静王呢?”卫开全忧心忡忡的问道。
风扬名摆摆手,淡淡的说道:“朕的病没什么大碍,不过就是偶尔咳嗽,再服几贴药就没事了。这事儿别告诉静王,清儿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朕不能让他分心。”
“可是皇上,您的病连御医也查不出原因,您如此瞒着静王也不是办法呀,万一静王知道后会难过的!”卫开全一脸的为难。
“行了。别说了,照朕的话去做就是了。还有件事你须得记着,月儿那丫头不简单,有事没事你去传她进宫陪朕用用膳。下下棋什么的,可不能让这丫头记恨朕。朕差点就做错了一件遗憾终身的事,她那么鬼精鬼精的,一定能猜到些什么,朕总得先安抚安抚这丫头,主动示好才行啊!”风扬名长叹了一口气,眼前又浮现出江明月那张娇艳的容颜和近乎邪魅的笑意,不自觉的,心里便生出了一丝寒意。
“是,老奴记下了。老奴这就去安排。”卫开全点头退了下去,留风扬名一人在御书房里沉思。
自打献出了百万两雪花银,江明月便三天两头看到卫开全那张堆满菊花瓣的老脸,总是那么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她身边,一见面就开始没完没了的寒暄。从皇帝的乌龙茶讲到风清流小时候的事,从风扬名的一声咳嗽讲到风清流爱喝的百花茶。每每这个时候,江明月会无力的抬起头,抚额问一声:“卫公公,您老有何吩咐,直说了吧!”
“呵呵,江小姐。噢不,东方公子,宫里新进了一批上好的龙井,皇上听闻公子喜欢龙井,想请东方公子进宫一叙,并为品茶大会留下墨宝。”卫开全说这话的时候笑得那叫一个菊花灿烂。
“品茶大会?”江明月偏着头问:“何为品茶大会?都请了哪些人?”
“皇上就请了静王和东方公子。还有画师百里珏冉。”听见江明月发问,卫开全笑得更殷勤了。
百里珏冉?那个鬼才画师?皇帝请了他品茶?有意思!江明月眸光一亮,盈盈笑道:“卫公公,你不在皇上身边侍候着,没事儿就往我这怡香院里跑。不是为了下棋就是为了用膳,再不就是为了听歌赏曲,你不觉得这样怪没意思的吗?你回去跟皇上说,他若是诚心诚意想和我化干戈为玉帛,我也不为难谁,请百里珏冉带上他的亲笔新作来怡香院请我去品茶,就当是他的一片诚心了,以后也省了卫公公劳累。”
卫开全脸上一僵,面有难色的想了想,陪着笑脸说道:“老奴多谢东方公子替老奴担待,只是这、这百里珏冉他……他着实古怪,平日里是不肯轻易作画的,就连皇上也拿他没办法呀!”
“那就要看皇上的诚意有多深了!卫公公,请回吧,怡香院的姑娘们还在等我指点琴技呢。或者,你干脆在这里听完曲,喝完茶再回去复命?”江明月笑得见牙不见眼。
卫开全连连摆手,诚惶诚恐的说道:“老奴不敢,皇上还在等着老奴回话呢,老奴这就把公子的话带回去给皇上!”说完,抹着汗急匆匆的往门外走,差点撞倒了旁边的小太监。
风扬名没料到第四次等来的结果会比前几次更让他难以接受。第一次请她入宫陪他下棋,她借口头疼,不宜用脑过度,而下棋是最伤脑筋的;第二次请她进宫用膳,她借口这几天胃里积了食,不宜乱吃东西;第三次请她进宫欣赏歌舞,她借口要为怡香院的姑娘们排一出霓赏羽衣舞,比皇宫的歌舞要好看几百倍。三次碰壁也就算了,第四次居然摆明了不给面子,还给他出了这么大的一道难题,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真不知道江子恒是怎么教出了这么个离经叛道的女儿!
气归气,恼归恼,可他不得不把江明月的话当成一回事放在心里细细琢磨。
“皇上,可怎么办呀,以百里公子那个怪脾气是不会答应为东方公子作画的,还要让他亲自去请,这事儿难办呐!”卫开全低着头,拢着手呐呐的说道。
“怎么办?朕怎么知道该怎么办?谁让你连请个人都请不动?去,宣百里珏冉进宫!”风扬名气恼的挥挥衣袖,转身坐在紫檀木椅上生闷气,想着这丫头怎么就那么刁钻古怪!
请那个请不到,宣这个倒是容易的多。一见百里珏冉,风扬名肚子里的气跑光了大半,又是赐座又是赐茶,忙活了半天,迎上百里珏冉疑惑的目光时,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卫开全在旁边嗯嗯的挤弄了两声,被风扬名一个眼神斥退。
“珏冉呐,这些日子可曾创作什么好的作品,不妨拿来给朕看看?”风扬名问的小心,问的谨慎,也问的超没底气。
百里珏冉柔柔一笑,温声说道:“皇上,微臣不才,目前尚无构思,也没有什么好的题材。”
没构思,没题材,那就是没有新作啰?风扬名鼻尖上冒出了一丝细汗,不死心的又问:“难道说这么多天你一点点作画的想法也没有?一幅画也没画成?”
“皇上,若非心有意,画出来的画也是没有灵魂的,既然是没有灵魂的画,不如不画!”回答的够干脆,够决绝,也够狠!
风扬名急了,站起身背着双手走了几步,猛的止住脚步脱口喊道:“你怎么能一幅画都不画呢,连稿底也没有留一份吗?”
百里珏冉愈发的纳闷,不动声色的问道:“皇上,微臣作画的习惯一向如此,您并非不知道呀,再说微臣又怎敢将那些不入流的画作献给皇上呢?皇上,您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微臣说,不妨直言。”
风扬名瞪着大眼望了百里珏冉一眼,纠结的坐到椅子上,不自然的说道:“珏冉呐,朕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你一定要帮朕呀,不然朕会寝食难安呐!”
百里珏冉疑狐的蹙起眉,端坐在椅子上望着手中的茶杯不再言语。
“朕原本想请江明月那个丫头进宫一叙,三番五次也没能请的动她。今日卫开全又去请她进宫品茶,她问到有谁共与,卫开全便说了,有静王和画师百里珏冉,谁知道这丫头一听你的名号,便无理的要你亲自奉上你作的画去怡香院请她,你说这、这可如何是好?”
百里珏冉并未如风扬名想象的那般拂袖而去,而是惊讶的沉思了片刻,缓缓问道:“江明月?便是传说中被离王休妻的那位女子吧?皇上为何对这名女子如此厚爱,竟派卫公公亲自前往怡香院请她?”怡香院?侯门名媛,怎会在那种地方出现?
“唉,她才向朝廷捐赠了一百万两军饷,朕总得有所表示吧?再加上朕和这丫头还有一点小小的误会,所以……。”说不下去了,皇帝想撒谎也不太容易啊。
百里珏冉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失声说道:“捐赠军饷的不是怡香院的东方公子吗?这与那位江小姐又有何干系?”
风扬名拍着大腿纠结的说道:“可不就是同一个人嘛!那丫头女扮男装混进了怡香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变成了怡香院的大老板。唉,头疼,真是头疼!”
“他……原来竟是位女子!”百里珏冉失神的低喃着,眸光中有一抹异色在流转。
“朕知道珏冉作画的原则,可这丫头朕现在实在是不敢得罪,你能不能免为其难……。”
“不难,一点也不难!皇上,微臣现在就去怡香院替皇上请回这位大功臣!”百里珏冉站起身,兴冲冲的往外走。
“啊?可是珏冉,你还没作画呢!”
百里珏冉停住脚步,回头笑道:“皇上,微臣现在已经有了构思,也有了题材,更重要的是,微臣的这幅画已经有了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