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徐灿居然放火烧房子,破坏文物,不可原谅!”苏木正好走在人群中。
在旁边是愤怒得浑身颤抖的内阁大学士刘健和李东阳。
至于牟斌,则紧抿着嘴,一脸的严肃。
“好热,嗓子都喊哑了!”苏木随手将一个简易的喇叭扔到地上,一脚踩扁了。
“报刘相、李相,牟指挥,敌人已被我尽数解除武装。”
“报,捉住淮王了!”
“禀告各位大人,抓住李士实了!”
不断有千户军官过来禀告。
“报,已经捉住徐灿了!”胡顺带着胡进学过来汇报,他们叔侄两人身上都是鲜血,作为前锋部分,一直拼杀在最前面。
既然连他们两都回来了,又抓住了徐灿,就说明这场动乱已经彻底结束。
两个阁老和牟斌同时松了一口气。
刘健看了一眼正在熊熊燃烧的大殿,忙道:“灭火!”
又提气大喊:“储君何在,陛下何在?”
大殿中响起一阵叫声:“储君在这里!”
然后张永的声音响起:“太子教令,即令锦衣卫指挥使牟斌接管西苑防务。”
牟斌跪了下去,大声叫道:“臣牟斌遵命!”
“宣,内阁大学士刘健、李东阳,宣苏木进殿说话!”
苏木和两个阁老忙一恭身:“臣遵命!”
在场所有人悬在嗓子眼里的那颗心总算是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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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终于灭了,大殿之中暗了下去。
等苏木等三人走进殿中,张永迎了上来,低声道:“刘阁老,李阁老,万岁已经龙驭上宾,请去了朝服。”
两个阁同时如同被雷亟一般,一个趔趄,同时问:“万岁爷停灵何地?”
“在暖阁,随我来。”太子这才悲伤起来,忍住泪,大步朝后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解着身上的甲胄。
刘瑾慌忙接住递给身边的卫士,然后用嫉恨的目光狠狠地挖了张永一眼。今天晚上张永的表现实在太抢眼了,已经将他盖了一头。
等到了暖阁之中,朱厚照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弘治的尸体前号啕大哭:“父皇啊,不孝儿终于料理了那些乱臣贼子来陪你了!父皇,你睁看眼睛看看啊,你这么走了,留下儿臣孤零零一个人在世上,你就忍得下这个心吗?”
他这一哭,引起了连锁反应,所有人都跟着大哭起来,就连刘健和李东阳的身体也是摇摇欲坠,眼泪连串地落下。
苏木也是心中酸楚,可看眼前的情形,储君本几是个二货,不懂事的孩子。两个阁老又伤心过度,还有一大堆事情需要料理,却不能不强自镇定下来。
他大步走到弘治皇帝床头,从枕头下抽出几份圣旨来。大声道:“太子节哀,刘相李相节哀,大行皇帝临终时苏木正好随侍在他老人驾前,却接了两道遗诏。一道乃是传位给太子,另外一道,封锦衣卫指挥使牟斌为越国公,总督京城军务。命内阁辅臣刘健、李东阳、谢迁全权总理政务。国丧期间,一切政务皆由内阁处置。”
“苏木奉大行皇帝遗命,向二位阁宣读传位诏书。”他展开诏书朗声念道:“皇太子厚照,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在朕身后,必能继承大统。着传位于太子厚照。钦此。弘治十七年正月。”
不用问,这两份诏书乃是苏木先前出宫之前同朱厚照商量之后写的。弘治去世得非常突然,却没有任何遗诏留下。
而朱厚照当时已经悲伤得不能自已,苏木一咬牙,索性代笔了。无论如何,太子继位一事,法理上的程序必须走到。
在此之前,在宣旨之后太子应该做些什么,苏木也提前同他说好了。
念完圣旨之后,苏木不为人知地悄悄踢了朱厚照脚后跟一下,
朱厚照醒过来,然后纵身扑到弘治身上,大声哭号:“父皇啊父皇,你劳累的一辈子,儿臣愚钝,只顾玩乐,却没有为你分半点忧。如今你走了,却将千金重担落到儿臣身上,儿子如何消受得了啊!”
这哭倒是真情流露,听得刘健和李东阳的泪水又涌了下来。
二人同时跪了下去,行三拜九扣的君臣之礼:“万岁,先皇已然大行。还请万岁节哀顺边,早登大宝,以安臣民之心。”
朱厚照还在哭,苏木伸手一用力将他扶起来。
朱厚照这才擦了一把眼睛:“刘阁老、李阁老请起,大行皇帝山陵崩,事发突然。朕尚年幼,心乱得很。这大行皇帝的庙号还请李阁老定下来,然后去早朝向百官宣布大行皇帝宾天一事。”
“是,臣遵旨。”李东阳站起来,从苏木手头接了弘治遗昭,急匆匆地出去了。
朱厚照:“刘阁老。”
“臣在。”
朱厚照面容一整,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精光:“你来代朕拟旨,命在京藩王午时之前必须离开京城,违者以谋逆论处。命发文全国,大行皇帝丧事期间,各部院和各地官员,一律停止调动,否则严惩不贷。还有,用十万火急文书通告全国,即日起,没有朕的亲笔诏书,全国军兵,任何人不许擅调一兵一卒,违旨者,就地正法。”
他话音落下,片刻,刘健已经将诏书写就,命人带了出去。
“该早朝了,阁老先去同部院大臣们见面吧。”
等刘健离开。
朱厚照一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屋中只剩下他和苏木两人。
这个时候,朱厚照的眼泪又落下来了,眼神中却隐约有一丝惶惑:“子乔,我现在是皇帝了,可这皇帝该怎么做,我心中却乱得很。”
苏木叹息一声,缓缓道:“陛下刚才就做得很好,将来必定是有为明君,这做皇帝就好象练高明武艺一样,刚开始的时候觉得高不可攀,可只要一天天练下去,你就会发现自己的武艺在慢慢进步,最后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代绝世高人。”
听苏木拿练武来比喻做皇帝,朱厚照的神情坚定下来了,他突然朝苏木一作揖。
苏木大惊奇,一把将他扶起:“陛下,你我君臣有别,臣受不起。”
“子乔,也许这是朕最后一次喊你的字了。”朱厚照眼圈微红,诚挚地看着苏木;“这次若非是你,朕只怕就坏在外面那群乱臣贼子手头,朕先前同你说过,苟富贵,勿相忘,朕金口玉言,这话永远有效。”
苏木心中又是感叹,又是难过:“臣,受不起。”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刘瑾的声音:“万岁爷,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宫吧!”
朱厚照看着苏木。
苏木也不说话,只郑重地朝朱厚照点了点头。
朱厚照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这做皇帝乃是天底下最苦最累的差使,朕只怕辜负了先帝的重托。先帝啊,你怎么抛下我走了啊?”
哭完,他大步走到门口。
刘瑾走上前来:“万岁,淮王、徐灿和李士实这三个叛逆如何处置?”
正德皇帝嫌恶地看了一眼远处跪在雪地上的三人:“候旨吧!”
然后又顿了一下,威严地说:“启驾,去奉天殿!”
“万岁爷启驾了!”
一声接一声,如同接力一般在西苑传过去。
苏木因为是布衣,自然不能随行,就那么站在门口。
雪大得紧,跪在地上的三人已经变成了雪人。
他突然明白,正德皇帝是要将这三人活活冻死。
这也算是罪有应得。
叛乱的东厂番子都已经收押,入卫的锦衣亲军也退下去四下警戒,整个西苑突然安静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开始朦胧亮开,已经过了卯时。
突然间,景阳钟响了起来,整个京城都在颤抖。
看来,正德皇帝已经控制住局势了。
苏木一口气泻了,扶着门框坐了下去,只感觉四肢百骸无一不软。
他长出了一口气:“真是一个漫长的夜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