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木叫自己,宗真身子一颤,叫道:“梅巡检你从何而来?”
苏木拉肚子拉到虚,刚才去药铺要了两颗丸药吃了才好些,一回家却见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心头恼火:“自然是从半壁店回来的,怎么了?”
“你刚才不是从屋里出来的?”宗真又问。
苏木:“你这话说得奇怪,我一大早就出门去了,现在才回,什么时候进过屋。”
说着就推开众人人,朝自己房间走去:“来人,将他们打出去……宗真,你留下!”
“啊!”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大叫一声,倒把苏木吓了一大跳。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纨绔少年突然从房中冲出来,一把拉住苏木,大叫:“姐夫救我,他们设仙人跳!”
这人不是吴老二,又是谁。
苏木吓了一跳,这厮不是在扬州做他的衙内吗,什么时候跑沧州来了?
“啊,是吴公子!”其他人又在大叫。
宗真大叫:“吴念祖,刚才可是你在房间里?”声音竟发起颤来,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宗真不问还好,这一问,吴老二就暴跳如雷,指着他大骂:“麻辣隔壁,姓宗的,是不是你见本少爷生得富贵,特意设下这个局,要骗我银子。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老子在京城混的时候,什么骗局没见过。想不到啊想不到,终日打雁,如今却被大雁啄瞎了眼睛。姐夫,快叫巡检司那么梅巡……捂!”
苏木听他要说出梅富贵的名字,心头一惊,一把捂住吴老二的嘴,在他耳边用两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急道:“我就是梅富贵,别说破我的身份。”
“好奇怪!”吴老二一楞。
这个时候,一个奇丑女子批头散发从屋中出来,叫了一声“大哥”然后指着吴老二,面容苍白地问:“你不是梅巡检?”
“哎哟,鬼啊!”看到宗小妹的模样,吴老二吓得跳到一边,嘶声叫道:“别过来,别过来,我是吴念祖,他是梅巡检,你找他吧!”
说着话,就很没义气地指着苏木。
宗小妹的脸更白,默默地朝前走去。
其他人都明白过来,原来刚才入洞房的却不是梅富贵,而是眼前这个猥琐小子。宗真想逼梅巡检纳他妹子为妾,已经大大地丢人。如今,又摆了这么个大乌龙,这兄妹,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都默默地闪到一边。
看到宗小妹的情形,苏木心中知道不好,大喝一声:“拦住她!”
说吃迟那时快,宗小妹突然悲惨地叫了一声,一头朝墙上撞去。
还好听到苏木这一声叫,就有人眼疾手快将她拉住,否则,宗小妹今天肯定会死在这里,以性命洗刷自己所受的屈辱。
宗小妹那边还没有完,突然间,宗真提起手掌,反反复复给了自己几记耳光:“丢人,丢人。宗真,啊宗真,你这个畜生,爹娘把妹子交给你,你却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糟蹋,你还是人吗?”
宗真一串耳光可说是用尽了全身力,只几下,口鼻间就渗出血来。、
“大哥,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是个不祥之人,你要打就打死我吧!”宗小妹推开拉住的人,扑到大哥身上。
兄妹二人哭成一团。
苏木脑袋都打了一圈,他今天回来找宗真,主要目的是问他要银子,可不想牵扯进这乱七八糟的事情中去,对手下下令:“宗真兄妹留下,本巡检问问这桩案子,其他人都给我打出去!”
几个巡检司的兵丁提起刀鞘胡乱打出去,须臾将让这个世界彻底清静下来。
苏木看了宗真兄妹和吴老二一眼:“宗小妹你在院子里等着,本大人等下务必要还你个公道。宗真,吴老二进屋,我有话要问你们。”
……
“哈哈哈,哈哈哈!”苏木大声冷笑起来:“原来如此,宗真你给本大人施的是美人计,还是李代桃僵?”
宗真知道这次算是将苏木得罪到死,已是不解之局,也豁出去了,哼了一声,也不说话。
至于宗真和吴老二之间的恩怨,他们自己处理,苏木也懒得管。
问题是,手头还扣了那么多盐贩,巡检司的兵丁还等着分钱呢:“你的人都在我手上,咱们这么熟,五十两一个人,十二个人,一共六百两银子,拿钱过来就放人。”
苏木也不废话,直奔主题。
听到苏木说只要见到钱就放人,宗真心中一松,可又是一紧,颓然道:“宗真当初求到老爷头上,为了是江湖义气,为的是一张脸面。如今,出了这事,宗某人已经无颜活在这世上,江湖上的事,也懒得管了。”
说完话,就凶狠地看着吴老二,目光中全是杀气。
只等片刻之后就直接将这登徒子扑杀当场,然后束手就擒,听天由命。
看到宗真凶狠的表情,吴老二惧了,躲藏在苏木身后:“救我!”
苏木一想到宗小妹的模样,又扑哧一声笑起来:“其实,这事不出也出了。干脆这样,要不,老二你娶了宗真的妹子好了。”
“什么,不要!”吴老二愤地指着苏木的鼻子,大骂:“你说什么,你这不是害我吗,刚才那女子……丑得很,看着就恶心。”
苏木:“可你坏了人家身子,就得负责。”
吴老二:“我明明就是受害者好吧,凭什么负责。啊哈,我明白了,你是想要那六百两银子的好处。为了六百两银子,你就这么害我,你还有良心吗?”
“老二,你说什么。人家姑娘虽然长得那个……不好看,可娶妻娶德。”苏木心中好笑,吴老二以前在北京的时候不停给他惹麻烦,现在硬塞给他一个丑媳妇,算是出了往日那一口恶气,大快人心,大快人心。
就转头对宗真道:“这样,就叫吴老二娶你妹子,不是做妾,而是正妻,明媒正娶,你意下如何?”
这话一说出口,院子外的宗小妹也不哭了。
“不好!”吴老二又叫起来。
苏木:“住嘴!”
宗真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如此……也好。”
“老二,等下找个媒人去宗家求婚,晚上就在这里摆几桌酒,庆贺一下!”
“不!”老二跳起八丈高。
苏木道:“如果你不答应可成,那么只能送去官府了。你强奸民女,你猜,吴老先生会怎么办你?”
一想起自己父亲,吴老二就泄了气,喃喃道:“那老夫子,若落到他手头,必定会铁面无私的……”
他是堂堂推官的公子,在宗真这种草莽人物看来,简直就是高不可攀。如今,自己的妹子却嫁入了豪门做少奶奶。
这个时候,宗真反而觉得不塌实了,怯生生问:“梅巡检,听说这位吴……公子是官家少爷,吴家老人是扬州府推官,我们是小百姓,若他将来不认……”
苏木道:“你怕什么,这事我就能做主,大不了写下文书,签字画押。到时候,三媒六聘,还怕他跑了?”
宗真这才跪在地上,给苏木磕了一个头:“多谢老爷!”
苏木哈哈笑着,一把将他拉起来:“免礼,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将来我得喊你一声兄弟。”这话一说出口,苏木倒是一呆,心中迷茫起来:难道说在我心目中已经将吴小姐当成合适的正妻人选了?
宗真大奇:“小人什么人物,怎么敢和老爷攀亲?”
吴老二气得又叫又跳:“怎么攀不起,他是我姐夫,你是我大舅子,麻辣隔壁的,还不够你得瑟!”
宗真这才吃了一惊,心想:原来梅大人是扬州推官老爷的女婿,难怪这么年轻就到沧州来做巡检。
事情到现在算是圆满解决了,看着气急败坏的吴老二,苏木又是一阵大笑,然后问:“宗真,去准备吧,对了,银子也要准备好了,尽快送去巡检司。”
宗真大喜,站起身来:“不过是六百两银子,我这就下去筹备,等下再过来。”
就飞快地跑了出去,连山会白老大内是有名的盐枭,家产巨万,区区几百两立即就能拿出来。
等宗真离开,吴老二也没有力气,软软地倒在椅子上:“娶一丑女为妻,不如死了。”
苏木也不想安慰他,吴老二这种泼皮心理素质极高,应该能够很快调整心态的。
果然,吴老二就道:“晦气,罢,就娶了吧。说起那小娘子,性子也和顺,日后咱在外面寻欢作乐也没人聒噪。”
“你……真是个不成器的。”苏木忍不住摇了摇头。
“对了,姐夫,你怎么跑沧州来了,又化名做了巡检,一个小小的九品官有意思吗?”
苏木笑笑:“此事不足为人道,下来之后我会解释的,是宫里的意思。”
吴老二的父亲莫名其妙地得了个扬州推官的肥缺,当时苏木虽然说是他父亲的面子。可自己老爷子是什么德行,又认识哪写人,吴老二又如何不清楚。否则,老爷子当年也不可能混得如此潦倒。
因此,这次回京城之后,老二顺道去张永那里拜门,这才隐约知道苏木和皇宫里关系密切。
这个时候,听他苏木说起这桩,心中一惊,也不再问下去了。
不片刻,宗真就给白老大带了信叫他们带钱自去取人,又回到客栈。
在苏木的主持下,客栈的老板娘就自告奋勇地做了媒人去宗家下聘。
然后,当着几个里正保长的面,苏木作保,吴老二立了字据,又被人强行割破了右手拇指在婚书上盖上了手印。
吴老二疼得眼泪就沁出来了,跑回院子去生闷气。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怯生生地问:“疼吗?”
转头一看,却是宗小妹。原来,刚才这一通乱,别人却将她给遗忘在这里了。
吴老二满心不爽,可一见到宗小妹却没法子发怒,只道:“你也是命好,遇到姐夫替你撑腰,平白做了官家媳妇,老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姐夫。算了,以后你是我的娘子了,就等着吃香喝辣,享受荣华富贵吧!”
下了聘礼,立了字据,宗真仔细地将条子收进怀里藏好,一颗心却松了下去。
原本以为这事自己已经丢尽面子,再无颜活在世上,可进行到这里可算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他也是高兴得紧。
就有人上前道贺。
酒席继续开着,正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就有一个妇女带着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走进客栈。
看到这么多人,那小女孩子就躲到了母亲身后。
这二人正是梅娘和囡囡。
梅娘也不敢打搅,只拉着一个小二,问:“小二哥,这里可住做一个叫梅富贵的。”
小二刚才也被宗真拉着灌了一碗酒,笑道:“有啊,梅巡检啊,小娘子你找他做什么?”
这女子正是梅娘,听小二问,柔声道:“好叫小二哥知道,梅富贵正是家夫。”
小二忙大叫一声:“哎哟,梅老爷,你娘子和女儿寻亲来了。”
又扭头朝院子里大叫一声:“吴公子快过来,你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