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暗了下去,今日一天虽然都是艳阳高照,可太阳落山之后,却看不一颗星星,却是显得异常的黑暗。
四骑人马还在旷野上奔驰,为首的乃是已经在路上跑了三日的苏木。
连日的奔波,已经让他们这队人马的体力透支到了极处。
苏木和王成、乌云还好,毕竟身强立壮,咬咬牙,还能坚持下来。
但梅娘却早就累得趴下了,到此刻,她已经一整天没说话了,就那么恹恹地被捆在战马上。因为冷,她身上被裹着厚厚的棉背。
“学士大老爷,这天都黑了,还跑吗?”乌云忍不住道:“实在太冷,咱们还是找个地方避避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地头。”
“应该要到,这里已经是万全左卫的地界,或许,谢自然他们就在前边。”苏木提起精神:“不用担心,继续走就是了,战马夜间能够视物。”
王成点点头:“算起来也该到了,不过,此处地方甚大,胡经历他们究竟在什么地方,就算要寻,也得寻上半天。要不……我们就歇上一夜,明日一早再找他们好了,也不迟上这一夜。”
乌云也连连点头:“大老爷,干脆就歇一夜,咱们还就罢了,梅娘夫人身子弱,怕是支撑不住?”
苏木看了梅娘一眼,冲上前去,柔声问:“梅娘,可还好?”
梅娘也不说话,只疲惫地摇了摇头。
苏木:“今夜就不歇了,别忘了。如果一切若我猜测那样,小王子应该很快就会到了。他是在逃命,亡命逃窜之徒,他可是不会休息的。别咱们刚一宿营,后脚小王子就来了,到那时可就麻烦了。”
“可是学士,这夜里又如何找得着胡经历和谢佥事的队伍?”王成忍不住问。
苏木淡淡一笑:“我泰山老大人可是打老了仗的,谢自然有在山西都指挥司磨砺了几年,都是知兵之人。大军驻扎,自然会派出斥候警戒。咱们只需沿着洋河行走,到时候,肯定就会被斥候发现的。”
王成眼睛一亮:“学士说得是。”
说话间,四人就冲进了杨树林,耳边传来汩汩的水声。
抬头看去,前面一片银白,一条河流夹带着冰凌缓缓和流淌。
“洋河到了。”苏木忍不住笑起来,道:“下马,歇上片刻,养足了力气好去寻谢自然他们。”
这一路走得实在太苦,实际上,到现在人马的体力都已经到了临界点。
出发时的十匹战马已经跑死了六匹。
停下战马之后,苏木松开马上的梅娘,抓住她冰冷的双手不住的搓着。
梅娘还是一副泥塑木雕模样,任由苏木鼓捣,可心中却已经动摇了。
这一路上,苏木对她都是百般呵护,生怕她吃半点苦。
看得出来,这个大恶人是真的关心自己。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况且一夜夫妻百日恩,和他当年毕竟有过那么一次。
可是……可是……
梅娘心中混乱起来。
歇了半天,吃了干粮,又喂了马。
四人强撑起酸涨的腰,正要起来,突然黑暗处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谁?”
四人大惊,乌云已经铿锵一声抽出了腰刀。
王成更是拉开了弓。
苏木一摆手,问:“可是白登营,我是苏木,出来说话。”
黑暗中,突然传出一声欢呼,“原来是大老爷,我是金光灿。”
然后,就有三人走出来,都做明军打扮。
为首的那人正是金光灿,原先本是谢自然货栈里的伙计。谢自然做了军官之后,他也跟着水涨船高,做了千户,如今正在白登营里做斥候骑兵头子。
金光灿猛地跪在地上:“磕见大老爷,想不到大老爷这么快就到了,若是让东家知道,却不知道要欢喜成什么样子?”
苏木正欲去扶,一直没有说话的梅娘突然跳起来,一把抓住金光灿的手,大叫:“你是谢自然的人,囡囡,囡囡在哪里?”
金光灿一呆,满头都是雾水:“大小姐……大小姐她不是……”
囡囡失踪的消息在大同闹得沸沸扬扬,东家谢自然急得都快疯了。作为他的得力干将,金光灿自然也免不了要派出去查访。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怎么一来就问囡囡小姐在哪里?
苏木吓了一跳,喝道:“金光灿我问你,谢自然如今再何方?”
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一把拉开梅娘,小声安慰:“梅娘,囡囡自然在谢自然身边。如今我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问,等你去随我去谢自然那里,不就见到囡囡了,放心好了。”
说着话,不住给金光灿递眼色。
“囡囡,囡囡……”梅娘一想到马上就要看到女儿,激动得满眼泪花。
苏木:“金光灿,我且问你,谢自然和胡经历他们在什么地方?”
金光灿会意,忙道:“回大老爷的话,我们东家和胡经理就在下游二十里的地方扎营。那个地方有个滩涂,水浅,可以过人。东家说,如果敌人过来,肯定会在出现在那里。”
苏木:“哦,原来还有二十里路,队伍士气如何?”
金光灿:“将士们精神好着呢!”
“那就好,快带我们过去。”
“是。”
于是,一行人又上了马,摸黑沿着河流朝下游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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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游滩涂地带。
“谁?”
有人在黑暗处低喝,倒叫冯敌和刘养正吓了一跳。
回头看去,却见树林里冲出来十几个骑兵,手上都擎着火枪和强弩。
一看到他们做明军装束,冯敌和刘养正都松了一口气。
冯敌的一个手下忍不住呵斥一声:“什么玩意儿,大半夜的出来吓人,没看到爷爷身上的飞鱼服吗?”
冯敌刘养正等人身上都穿着鲜艳的锦衣卫制服,红色的绸缎在黑夜里闪闪发光,甚是耀眼。
刘养正朝手下一摆手,问:“敢问可是谢自然谢佥事的人?”
出来的几个骑兵都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满是警惕。
半晌,为首那个骑兵挨过来,一拱手:“敢问各位是何来历,又因何来此?”
冯敌喝道:“我们是谁也不是尔等配问的,你们究竟是不是谢自然的人,回话?”说着,就将一个腰牌扔过去:“某乃北镇抚司千户冯敌。”
那个骑兵接过腰牌看了一眼,查验无误,神情不禁一凛:“原来是冯千户,我等正是白登营士卒。”
“好得很,果然是谢自然的手下,快带我等去见他。”
骑兵:“谢大老爷军务繁忙,怕是没空见千户。若有事,千户吩咐小人就是。”
“吩咐你,你配吗?”冯敌冷笑:“少废话,快带爷爷过去。老实告诉你,谢自然犯大事了,你若再拖延,将你一并拿下治罪。”
那骑兵微一犹豫:“好,冯千户随小人来。”
就着冯敌人和刘养正及他们手下两个卫兵一道过了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