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龙玄墨沉声道:“五岁那年的七月二十号,父皇带着孙传茂微服去皇觉寺,我一时好奇悄悄跟过去,看到父皇在后山祭奠一座没有名字的坟;
从父皇和孙传茂的只字片语中,我才知道那座坟里埋葬着楚文忠,及其三个儿子的尸骨,还知道楚文忠之死是逼不得已,那些所谓的通敌叛国的罪证,其实是楚文忠故意为之;
为了成全楚文忠的忠义之心,父皇不得不下旨将他斩首示众,并株连九族,后来每年七月二十号这天,父皇都会到皇觉寺后山来祭拜楚文忠和他三个儿子;
我曾秘密查过卷宗,关于楚文忠一事记载几乎一笔带过,我也曾多方暗中追查,但是始终没有查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想必除了父皇,没人知晓事实真相,而父皇一直没给他平反,说明此事内里很复杂。”
杨梦尘蹙眉,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严重到让楚文忠自愿赴死,甚至连累家人们?
“楚文忠素来品行如何?”
“据我所知刚正不阿且赤胆忠心,十六岁上战场便所向披靡,从未败绩,二十二岁就是怀化大将军。”
“此事确实很蹊跷。”
“是啊。”龙玄墨长叹口气:“可惜父皇三缄其口,我们又查不到任何证据,无法得知真相。”
杨梦尘清泠道:“阿蓝倒是查到一些线索,但作用不大,并且每次查到一条重要线索,那条线索就会突然中断,很明显有人不想她查下去,可见那个人位高权重且实力雄厚。”
她直觉那个人不是皇上,毕竟皇上既然知道楚文忠蒙受冤屈,肯定比谁都想尽早平反昭雪,自然不会阻止阿蓝追查。
而皇上的兄弟和儿子很多,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的人又何止一个?何况不止皇家人,还有所谓的前朝余孽,意图谋反的外戚,或者手握大权的朝廷重臣,以及一直觊觎东楚的其余三国……是其中之一?还是某些人联手?否则怎么可能迫使楚文忠宁愿背负污名,也绝然赴死?更让皇上莫可奈何?
剑眉紧蹙,龙玄墨抿着唇没言语,漆黑眼瞳里闪烁着晦暗难辨的锐利暗芒。
楚文忠这样忠义能干的人才,却死于阴谋诡计之下,让人扼腕叹息,更是朝廷一大损失。
感觉到龙玄墨浑身散发出凌冽冰寒之气,杨梦尘柔声劝道:“连父皇都束手无策,足以证明这件事很不简单,反正已经等了二十多年,也不急在这一时,我们慢慢密查,相信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敛去周身肃杀之气,龙玄墨紧紧拥抱着爱妻,长长的睫毛掩住眸底神色,令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对了文德,这两天你挑选五百最优秀的侍卫和暗卫,过几天我有任务交代他们去做。”
“阿九想做什么,交给我就好。”
听出龙玄墨语气中的醋意,杨梦尘仰起头,飞快吻了吻他的唇角:“前世阿蓝明面上是特种部队的军人,实际是国家最杰出的特工,擅长刺杀,情报收集,潜伏,营救,审讯,还有陆战,水战,野战或巷战等等技能;
我今天已经跟她说好,趁她和姐夫留下的这几个月,帮我们特训一批精锐,正好我在城外有一处挨近大山的庄子,就让他们去那里接受训练,也不会引人注意。”
见龙玄墨抿唇不语,杨梦尘想了想道:“阿蓝跟我姐妹情深,我坚信她不会有异心,文德大可放心。”
“我信你!”深深凝视着爱妻,龙玄墨眼眸里闪烁着无悔的柔情和宠溺。
阿九信任楚蝶衣,他便选择相信,如果楚蝶衣真有异心,他也有办法解决后患。
翻身趴在龙玄墨的身上,杨梦尘轻抚着他的眉眼,唇角扬起浅笑:“今生能与文德相爱相守,是我的福气。”
“能跟阿九白头偕老,也是我的福气。”揽着爱妻的纤腰,想起刚才美妙绝伦的滋味,龙玄墨顿时目光炙热如火,声音沙哑魅惑:“我什么都听阿九的,阿九可要好好奖励我。”不等爱妻说话,倏然含住她丰润娇艳的双唇。
新一轮酣战奏响悦耳音符,清冷月光娇羞地躲进云层,几点疏星调皮地眨着眼睛,夜色静谧而美好。
翌日,龙玄墨走后,邵明羿和楚蝶衣来到王府,皇上赐给邵明羿的将军府正在修葺,恭亲王安排夫妻俩住在他的一处别院里,恭亲王跟邵明羿感情亲厚,自然不会让人非议。
杨梦尘先给楚蝶衣针灸,趁着她安睡时,再给邵明羿把脉。
邵明羿没有大疾,但是数年征战,不说身上留下无数纵横交错的伤痕,身体多少还是有些亏损,虽说现在年轻且底子好,可若不好好调养,等老了便会一身病痛,阿蓝是她最好的姐妹,她不希望将来阿蓝受苦受累。
于是杨梦尘严令邵明羿这几个月配合治疗,并写明一些注意事项,要邵明羿务必牢记心间。
邵明羿点头表示会牢牢记住,这是爱妻的妹妹,又是为他身体着想,他自然全力配合。
留下绿萝和邵明羿照顾楚蝶衣(楚蝶衣醒来还要药浴两刻钟),杨梦尘带着海棠几人去药庐制作药丸,龙玄墨特意让人在后院整理出几间厢房作为药庐,杨梦尘时常来这里研制新药品。
龙玄墨下朝回王府,告诉爱妻和邵明羿夫妻,皇上已经应允杨成宁和邵明羿开春后再回边关接任,至于楚蝶衣,先留在京城,以后他再想办法让楚蝶衣跟随去边关。
杨梦尘三人明白,以前楚蝶衣不被认可,现在邵明羿接任边关帅印,楚蝶衣也有了诰命,按制度得留在京城,三人倒也不在意,到时候再找机会随军即可。
“对了阿九,父皇原本想给二哥指婚,我当即阻止了。”龙玄墨对杨梦尘道:“你问问二哥可有意中人,如果有,选个日子成婚,如果没有,趁这段时间挑选个合心意的人,一来圆了二伯二伯母的心愿,二来省得父皇指的人不合二哥心意。”
“待会儿我让人请二哥过来。”杨梦尘点头。
二哥英武不凡且前程似锦,之前就有很多人有意想跟杨家结亲,如今二哥是正一品的卫国大将军(七鹰擢升为正六品副尉,依旧在杨成宁麾下效力),想必结亲的人更多,不过一切端看二哥的意思。
接到妹妹的口信,杨成宁很快来到王府。
午饭桌上。
邵明羿端起面前酒杯:“妹妹和妹夫大婚,我和蝶衣远在边关未能前来道贺,今天在此祝愿妹妹妹夫恩爱和睦,百年好合。妹夫请。”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承姐夫吉言,我和阿九也祝姐姐姐夫永结同心。”龙玄墨面带笑容饮下邵明羿敬的酒,本来妻舅就有很多,现在又莫名来一个姐夫,很明显还心思不纯,他自然万分郁闷,故‘姐夫’二字咬得特重。
听出龙玄墨语气中的不快,邵明羿挑了挑唇:这才刚刚开始,妹夫就等着接招吧。
杨成宁端起酒杯:“九妹是我们的心头宝,希望妹夫好好待九妹,切不可让九妹受到半分委屈。二哥这里先干为敬。”
“阿九是我唯一的妻。”龙玄墨边饮酒边看了杨成宁一眼,意思很明确,我的妻子我自会护卫周全。
“成宁说得对。”邵明羿拿起酒壶,给龙玄墨和杨成宁的酒杯斟满酒,给自己倒满果子酒:“我和成宁远在边关,妹妹就托付给妹夫了,只要妹妹平安幸福,我们在边关也安心。妹夫说是吧?”
他是孤儿,爱妻也没有家人,如今有个可心的妹妹,本就护短的他当然要维护妹妹。
明白邵明羿话中隐含深意,龙玄墨非但不生气,反而感到欣慰。
三人拼起酒来,确切的说是邵明羿和杨成宁心有灵犀地不停敬龙玄墨的酒,大有将他灌醉之意。
看着一杯接一杯狂饮的三个人,杨梦尘和楚蝶衣没有理会,邵明羿在调养身体,杨梦尘特意给他准备了果子酒,而龙玄墨和杨成宁酒量不错,即便醉了,服一粒解酒丸,再睡一觉就没事,三人难得聚在一起,由着他们高兴吧。
一个多时辰之后,邵明羿和楚蝶衣拿着治病药丸,还有杨梦尘亲自做的糕点告辞离去。
龙玄墨和杨成宁并没有醉,不过杨梦尘还是让两人服了解酒丸,挥手示意金嬷嬷等人退下,杨梦尘直接问杨成宁:“二哥年纪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成家?可有意中人?”
“有。”杨成宁没有隐瞒妹妹:“叶将军曾说过想将孙女叶云芊许配给我,我打算明天回杨柳村跟爷爷他们说,再去叶家提亲。”
“二哥见过叶姑娘呢?”看到杨成宁眉宇间蕴着一缕柔情,杨梦尘心念一动。
杨成宁点点头:“你和妹夫大婚后,我回边关的路上遇到叶云芊,她说她叫叶云,要去边关找在虎威军当兵的哥哥,我不知她是女扮男装,又正好顺路,就带着她回了边关;
结果并没有找到她的哥哥,叶将军也没认出她来,我只好将她留在身边做亲兵,直到收服塔吉昌部落回驻地,叶将军才认出她,我也才知道她是叶将军的孙女。”
“朝夕相处大半年,二哥竟然不知她是女子?”杨梦尘讶然。
花木兰从军时是有人帮着掩护,而叶云芊就在二哥身边,这么长时间二哥却没有发现,该说二哥太迟钝?还是说叶云芊隐藏能力太高明?
还有叶将军,只怕不是没认出亲孙女,而是早就相中二哥,顺水推舟让亲孙女和二哥多相处,好培养感情吧?
杨成宁俊脸微微泛红:“我是觉得有时候她很怪异,特别换衣服,沐浴和休息都独自一人,我一直以为她特立独行惯了,于是便没有多想,哪里知道她是女子。”
“未来的二嫂真是有意思,哈哈……”杨梦尘笑得前俯后仰:二哥二嫂真是一对活宝。
伸手搂着爱妻,龙玄墨瞥了二妻舅一眼,完美唇角扬起一抹细小弧度,似笑非笑。
端起茶杯,杨成宁借着饮茶掩饰脸上的不自然,当时确定叶云芊不是别有居心接近他之后,他就忽略了其他,结果闹了个大乌龙。
片刻杨梦尘敛住笑意:“既然二哥和未来二嫂两情相悦,二哥就早点回去禀明长辈们去叶家提亲,也好了却我们的心愿。”叶家是武将世家且忠君爱国,而叶云芊知书达理又率直,和二哥倒是天作之合。
杨成宁点头,皇上应允他开春后再回边关,他正好可以跟云儿成婚。
第二天送走杨成宁,杨梦尘带着海棠四人和墨梅悄然去了挨近大山的那处庄子。
昨晚她让人秘密找来冯林,交给他一份图纸,吩咐他改建训练场,冯林和那些工匠是文德的人,而庄子上是她陪嫁的死契下人,不用担心他们会泄露机密。
杨梦尘几人在庄子里转了转,又去山上看了看,冯林等人正在忙碌着,杨梦尘没打扰他们,随后又来到皇上送给她的一处城外的皇庄,这处皇庄看似寻常,实际内里另有乾坤,别说一般人,就是武功高手也轻易进不去。
“草民等参见王妃。”看到杨梦尘几人到来,工人们忙停下活计,恭敬行礼。
“你们辛苦了。”杨梦尘微笑着点头,示意工人们继续工作,在张管事引领下来到库房,看到堆积成山的优质黑炭和蜂窝煤球,很满意:“明天我派人来运走这些东西。”
两个月前北越国先进贡了五十万吨黑石(煤炭),杨梦尘检查过品质优良,燃烧时没有烟雾和异味且时间长久,皇上交给她全权处理,又给了她这处皇庄,她便挑选一批工人开始制作黑炭和蜂窝煤球。
有了北越国和塔吉昌部落进贡的大量黑石,加上她研制的黑木炭,东楚人再不用畏惧冬日严寒。
张管事恭敬应下。
离开皇庄,杨梦尘几人来到金华街的一处陪嫁酒楼,南宫凌飞和杨成宏早已等在此处。
南宫凌飞指着造型怪异的桌子,迫不及待问:“九妹,这用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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