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尼先生看过令尊的病历,也听取过有关袁石开先生的病情报告。这是由我们科室的外籍医生,同时也是伯尼先生的亲传弟子,做的病情报告。在听取了袁石开的病情报告之后,考虑到华夏国的国情,伯尼先生希望您认真看一下这份文件,如果没有什么意见的话,请在右下角签上您的名字。”护办室里,一个小护士把一份文件丢到袁厚的面前。
袁厚作为一个医务人员,自然知道,这是任何手术之前,都要走的一套程序,包括手术情况告知,家属知情同意书,潜在情况分析等等许多东西,发生的不发生的,有可能没可能的,全都得罗列在上面,以防万一。很多医院连“麻醉过程中意外死亡”等情况都列举出来,作为免责声明来使用。
“麻烦您,用一下笔。”袁厚发现这个对自己进行术前告知的小护士长得有那么几分姿色,没话找话的说道。实际上他自己的上衣口袋里,就一直准备着一只派克金笔。
小护士浅笑一声,仪态万千:“您看过了吗?”
“不用看了,这些东西就是走个过场,我明白得很。”袁厚自认为很有魅力的笑了笑,刷刷的在“家属签名”一栏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又在“与患者关系”一栏写下“父子”两个字,然后就交还到小护士手里,顺势,还装作不经意的扫过小护士的手指。袁厚甚至感觉到了小护士被自己抚摸一下之后,身体上产生了细微的不可察觉的颤动。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袁厚忽然看清楚了刚刚自己签过名的那份文件的标题:“病危通知书”。而患者姓名一栏,赫然写着袁石开的名字。
“不应该是手术通知书吗?怎么变成了病危通知书?你们就算搞错,也不能错的这么离谱啊!”袁厚夸张的叫着,抽回手掌,把那份病危通知书打开来仔细阅读了一遍。
“是的,就是病危通知书。”小护士点点头,十分肯定的说道:“而且我也早已经提醒过了,希望袁先生您能认真看一下。不是吗?”
“胡说八道!”袁厚把病危通知书拍在办公桌上,“我父亲怎么能病危呢!这几天明明一天比一天有好转,这点小伎俩,别来糊弄我,我也是搞医学的。自己的爸爸身体怎么样,我自己还是清楚的。”
就在这时,护办室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蜂鸣声,一个挂着房间号和“袁石开”字样的小牌子下面,那个红色的报警灯忽然闪亮了起来。
“快!”带着两道杠小帽子的护士长从里面的房间里急匆匆的走了出来,“联系医生,看一下这个病人现在的情况。”
袁厚也有些愣神,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明明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拉动了报警装置呢?
现在也顾不得想这么多了,袁厚转身冲出护办室,向着袁石开的病室跑了过去。
“喂。”小护士在袁厚的身后招呼道:“你不是也是医务工作者么。怎么没有想到现在的情况?”
——病情的变化,这不一定都是人说了算的。因为谁也无法预料,病人的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情况。这一点,就算是再好的医生,也有马失前蹄的可能。在其他国家,这或许并不算什么。可惜的是在华夏国这个可爱的国度里面,是不会给你一个医生马失前蹄的机会的。华夏国医生们面临的情况,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把病治好,咱们互不相干。要么,拿好传票,咱们法院见面。
基于这个原因,人家外籍专家来的时候就说了。先签了病危通知书,要么这手术无法进行。不是外籍专家对自己的医术不放心,而是华夏国的国情决定了这些。
“病人情况有点糟糕,心率有些不规整,应该是病情加重的表现。调取一下病人的心电监护记录,对比一下。先控制病人心率,来一瓶胺碘酮,然后扩一下血管,用一瓶五百的糖,加上;两支鲁南欣康。二十四小时维持静脉点滴。开两路静脉输液通路——”
袁厚冲进袁石开的病室的时候,医护人员正忙忙碌碌的处理着袁石开的病情。在主管医生的交代下,立刻有护士忠实的执行了医嘱,药物被迅速的确定下来,然后输注进了袁石开的体内。现在的袁石开,双目双唇紧紧地闭合着,脸色极不正常的显现出青紫的色泽。
“做手术吧!”袁厚拉住主管医生,说道。袁石开现在的这种情况,在刚刚住院的前两天一共发生了四次,后来的四五天时间里,还好没有出现过。不过现在病情又一次反复,袁厚心里十分的没底儿。更何况昨天袁厚已经接到了医院的通知,说那个心胸外科的国际级的大专家今天上午十点左右就能给父亲做手术,这都九点六十了,也没见那专家的影子。
“这个……按理说应该是要做手术的。不过这情况前几天我们也交代清楚了,不是我们不做,而是令尊的血管摄片显示,发病的冠脉血管有着先天性的畸形存在,而且这个畸形,是我们院的医生从来没有处理过的。在一个畸形的血管里面进行冠脉支架或者冠脉搭桥手术,这个需要很大的手术技巧。不是已经告诉过你,十点左右会有米国前来讲学的专家伯尼·贝恩先生前来主刀么?再等等,再等等。”医生安慰着说道。
“滴滴滴滴!”一阵更加急促的蜂鸣声响了起来,袁石开的监护器上显示,心率已经由快转慢,忽然之间,便停顿了,拉出一道直线。
“急救!心脏按压!”
“准备电击!300j一次!”
“……”
袁厚瞬时间汗流浃背,亲爹呀,你可不能现在就死了,你要是现在就死了,我还不得被那群老家伙不顾面子的从帝京医学院赶出来?我还等着你当了院长,赶紧把我从医学院调出来做临床医生呢,爹爹呀,你可千万不能死。
“来了来了……大家让一让……”医院的一个副院长在前面开路,后面众星捧月一般的簇拥着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大男子,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伯尼先生来了,他刚刚结束了一个高端会议,便应邀主持这次手术。”副院长介绍道。
“哇,他好帅啊!”
“你看他那眼睛,他在看我,他在看我呢,哎呀,我死了我死了。”
几个花痴小护士做出西子捧心的模样,叽叽喳喳的说道。
袁厚眼前一亮,伯尼贝恩的照片,袁厚是在一些医学杂志上多次见过的,这次见到活的了,果然比照片上更帅一些。而且,手指看起来也更修长,更灵活一些。
尤其是伯尼与这医院里面的医生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嘴角那自信的笑容。不像这家医院的主管医生那样,别说手术了,连手术的那点自信都没有。
“ger!”伯尼还没走到袁石开的病床前面,忽然就打了一个嗝。看样子是在那什么高端会议上吃了饭才过来的。“抱歉抱歉,刚刚参加一个会议,来迟了。我们先看一下患者,如果身体体质可以的话,我们立刻安排手术。”
伯尼的话音传来,袁厚惊叹不已。——也惊讶不已,这个作为的大专家伯尼先生,打嗝和说话的时候,竟然喷出一片浓重的酒味过来。
这个可麻烦了。袁厚猜测这伯尼先生之前的会议,一定是酒桌上的会议,——这不是主要问题,主要问题是,伯尼喝了这么多酒,还能拿稳手术刀,给自己的父亲做手术么!这个,真的很难说。
——
——
“鸡哥呢?”萧雨从床上爬起来以后,并没有看见白展计的影子,只有那个榆木脑袋的张小山,在洗手间蹭蹭的刷牙。这小子自从知道牙齿也是需要刷的了以后,恨不得一天三次的刷牙,来补偿他在小山沟里生存了十来年没有刷过牙的历史。
“可能又去找程冯冯了。”张小山满嘴冒沫的说道。“我早晨起来的时候就不见他。”
“谁又在背后说我坏话?找抽不是?”白展计这个时候推门走进来,手里面拎着两个硕大的食品袋,头发上打过摩斯,一根根的就像那话儿受了刺激的时候一样,冲天直立着。“为了感谢你们两个昨晚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今天起了个大早,给你们出去买饭了!”
昨天白展计睡得跟个死猪似的,睡梦里还时不时的翻个身折腾一下,说两句胡话。萧雨两人一直在一边照顾着,直到半夜两三点钟白展计才睡熟过去,萧雨和张小山两个人才敢闪开去休息。
白展计拎着两个食品袋,自己闪在一边打开看了看,说:“这个是你们的。”
张小山傻乎乎的就接了过来,一看里面是新鲜的油条豆浆,嘿嘿嘿的傻笑:“谢谢鸡哥。”
“谢他作甚。”萧雨说道:“把另一个袋子打开我看看。”
“这个不能给你看。这是程冯冯的。哦,程冯冯,噢,程冯冯。”白展计一边发着骚,自言自语的哼哼着,冲了出去。萧雨自然知道那个袋子里面的东西更好,紧跟着追了出去。
这小子,有异性没人性,太不地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