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人的体表最近的筋脉,非脚踝跟腱莫属。一个人再怎么肥胖,脚踝部一定是最没有肉的地方,其次是手背。
踮起脚尖,在脚后跟上方按压下去,那根筋,就是脚踝的跟腱了。
好在文翔挨了一枪,蹭过脚踝部的肌肉皮肤,距离这根跟腱还有那么两三毫米的距离没有碰到。
如果碰到,定然变成瘸子无疑。
而且休养治疗起来,也就更困难的多。大概,需要六到八个月的时间,才能完全恢复正常。
萧雨检查了一遍文翔脚上的伤口。
文翔的目的目标很简单。
他对这次奥运会是充满热切的期待的。
八年前获得奥运会冠军,四年前帝京奥运会中途退赛,这一次如果不能拼一下的话,他作为一个运动员,就老了。八年,再下一次奥运会,就是十二年了。无论精神和体力,都无法与现在相比。
萧雨从文翔一句话里面,就知道了文翔的想法。
他说:““我还有可能参加奥运会么?”而不是说“我参加不了奥运会了。”
有可能吗?他的目光是期盼的,心情是热切的。鲜血是激情澎湃沸腾的。
如果别人给他这个可能,即便是再大的伤痛,他也不放在心上。
萧雨顿时明白,不是白炽副团长或者刘朋团长不近人情的把文翔当成一个金牌机器,而是作为运动员的文翔,奥运会就是他勇士的角斗场,士兵的战争前线,他已经不用别人逼迫什么,而是自己早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运动机器!
萧雨看着文翔脚上看得见的伤口,以及触摸着里面看不见的伤口,小心翼翼的问道:“如果给你两个机会。第一个,我现在就给你做手术,愈合需要十五至二十天的时间,但是这次的奥运会,绝对是不能参加了,另一个机会,就是用些强行固定的药物,止住你现在的伤痛,让你能够参加奥运会,后果,却是事后的手术恢复,要延长六至八个月的时间,这六至八个月的时间里面,你几乎不能有太大的活动,包括扫地这类的事情,都不可以。你选择哪一个?”
文翔想也不想,直接反问道:“强行固定止痛的药物是兴奋剂一类的么?”
萧雨摇摇头,掏出两个小瓷瓶来,指着一个深棕色的说道:“这个是一种毒药。”
又指着一个浅白色的说道:“这是另外一种毒药。却与兴奋剂毫不沾边,只是对身体损害,可能会比较大。”
文翔苦笑一声,拍拍自己床铺身边的位置,示意萧雨坐在自己身边。
“我给你讲个故事。”文翔说道。
萧雨看了身边的秦歌一眼:“不是讲笑话吧?”
“我讲笑话做什么?!”文翔不知道萧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没有享受过秦歌讲笑话的待遇。
秦歌双眼笑的眯成一条线:“你这么喜欢听笑话吗,我可以讲给你听……”
萧雨赶紧踢了秦歌一脚:“哪儿凉快哪儿歇会儿去,别讲笑话就成。”
“……”
文翔的故事很简单,伯尼·贝恩在华夏国奥运会代表团出征之前,就已经奔赴过一次帝京。那一次他匆匆而去,匆匆而回,萧雨都几乎以为伯尼就是为了配合自己收拾袁石开去的,现在却知道,是为了文翔的脚伤,被邀请过去会诊的。
那一次,伯尼就说过关于文翔脚伤的治疗意见。
当然,与萧雨的判断不相上下,唯一的不同就是他伯尼有着“微创泰斗”的名声,说出话来更有权威性,这一点比萧雨强了一些。其他的治疗意见,总归是8九不离十的。
然而文翔拒绝了。
当时他脚伤还没有这么疼,每天两只封闭,完全能遮挡伤痛。
文翔拒绝的原因很简单,术后恢复的时间太长,不能在奥运会之前完全会恢复的话,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每天用点治标不治本的药物顶着,先参加完了奥运会再说其他。
“这也是你自己的意见?”萧雨惊讶的合不拢嘴:“我一直以为这是他们领导们的强制要求!汗。”
“不是的。是我自己要求的。”文翔笑道:“一个运动员,一辈子的运动生命能有几年?最长了,能有十几年?我已经错过一次帝京奥运会了,不想再错过这一次。如果我错过了这一次,那,四年之后,我将会更没有信心。”
萧雨重重的点点头,任何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坚持,文翔是这样,他萧雨又何尝不是这样?
“我会尽力在你正式比赛之前,给你进行中医治疗。”萧雨扶着文翔的脚腕,用医学手法**了两下,这才说道。“这样做的虽然不能彻底治愈你的旧伤,但是足可以保证你在比赛完毕的后续治疗里面能最大限度的减少对身体的伤害。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这两瓶药都有毒性,还有一种愈合伤口的药物我没有带在身上,是我父亲研制的龙草精粉,你腿上这点枪伤,用药一次应该就可以恢复如初,而且不留疤痕。”
“真的?”文翔喜出望外。
不留瘢痕,对于文翔来说却不是美观不美观的问题,而是跑动起来的时候脚踝部位的灵活度对于一个跨栏运动员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人和一个微笑的疤痕,都有可能影响脚腕活动的灵活度。现在既然有不留瘢痕的办法,文翔自然是欢喜的紧。
“那,我们现在就进行第一次治疗。”萧雨一边说着,已经取出自己的针灸包。文翔作为一个运动员,自然有自己的医疗箱,萧雨找来酒精棉球等消毒用品,给银针消毒之后,嘱咐文翔脱掉鞋子,趴在床上。
脚腕的针灸,自然趴着用针取穴比较方便。远处取穴,足三里和足五里是必不可少的,腰间的肾腧穴也是不可或缺的。中医有云,肾脏主骨生髓,乃是治疗筋骨伤痛的必备要穴。
然而这几针却又不是最主要的。
萧雨打破了原先取穴的习惯,简单的检查之后,用碘伏消毒液定位了跟腱的上下两个断端,然后用消毒的棉签木棒一端轻轻的触碰下去,确定了两个最为痛楚的阿是穴。
所谓阿是穴,一些医学小说里说的神乎其神,甚至某些大家的书里也有过误导的理解,实际上阿是穴的由来很简单,你不是疼吗?我给你按一按,是这里吗?奥,不是。是这里吗?奥,也不是。那咱们再换个地方,是这里吗?啊啊啊,阿是!
阿是!这就是阿是穴的由来和含义。
上下两个断端的阿是穴选定好了,萧雨从容的进针,用的是绝脉针第二式,续断。
经过上次继承萧雨自己那个项链里的蕴含的神奇内容,萧雨对第三针生死的使用也有了一定的掌握,虽然使用起来并不是很熟练,也不是特别的得心应手,但是无形中气海丹田已经扩充了两倍不止,绝脉真气更加的浓郁精纯,源源不断。这好比就是一个上了高三的学生做高一的试题,虽然他高三的东西学的还不够扎实,但做高一的东西那简直是小菜一碟了。
萧雨双手控针,一左一右,一上一下,两只手配合联动,天衣无缝,动作几乎是不差分毫。
进针之后,九浅一深的提插一共九次,然后,精纯的绝脉真气,就以银针为媒介,传递了过去。
“有点胀痛。”文翔双臂趴着一个枕头上面,脸蛋枕在双臂之上,咬着牙说道。
文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信任萧雨,萧雨说药物有毒,文翔没有想其他的,萧雨说可以用针灸治疗,文翔也没有想过其他什么。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文翔和萧雨之间,就属于那种倾盖如故的朋友。
原先并不认识,只不过因为一个光头强,两人互相认识了,然后,一个是医生,另一个是病人。
然后,就展开治疗,好像一切都行云流水一般写意。萧雨没有谦虚,文翔也没有怀疑。
“胀痛是正常的。”萧雨说道。两股真气同时侵入文翔的体内,如果没有胀痛,那只能说明文翔这脚踝部的两根断掉的跟腱已经“死”了,那样的话就算是用手术的方法强行接续上了,也只是一个筋疙瘩的可能,而不会正常长好直至痊愈。
而强行接上,是没有功能可言的。不但没有功能,相反还有可能拉后腿,产生负面的影响,这不但是萧雨,也是文翔所不能见到的。
“接下来会有一种牵扯的痛感。”萧雨沉声说道。
两道真气已经把文翔的两个跟腱断端包裹起来,现在萧雨要做的就是把这两根跟腱拽到一起。
通过什么?自然就是包裹住两个跟腱断端的续断真气。
“嘶嘶——”文翔倒吸了一口冷气,被两道真气对着一扯,整个脚掌紧绷起来。然后,跟腱便慢慢地试图对接在一起。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文翔知道自己两根断掉的跟腱正在凑到一起去,但是萧雨的两只手的手指,还不过是紧紧地捏着银针而已。
太神奇了!文献感叹道,早知道有这么神奇的针灸医术,自己何必承受这过多的痛苦呢!
“吧嗒!”
“吧嗒!”
萧雨脸上的汗水,不要钱似的涌流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