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夕阳坠下,红光在西面照射着整片大地,春天日照时间开始变长,距离太阳落山还有一个时辰,也就是说距离太阳消失、黑星光华独显的那一刻时间还很远,不必担心这股魔军兵俑的力量突暴涨。
一个时辰,这样长时间足够自己看清很多东西,也够时间让南面那个外域仙人放松警惕。
骑兵对箭阵没有一冲而灭那容易,相互消耗很久是正常。
叶青研究过下土当年的战例,李陵率领的那支精锐汉军,构成是五千步兵,记录是精于剑法和弓弩,野战对阵方式是布置了长戟手和持盾战士作为拒马,后面列阵弓弩手。
对单于前期三万、后期八万骑兵,统计总共战斗时间约十天,汉代弓手个人随身携矢量一般为五十枝,是当时一人一天战斗所需的标准弹药基数,每人每天消耗五十支箭,最激烈时一百支箭,总计耗用二百五十万枝以上,这个辎重的负担非常大,难怪步军配备大量的马车,这都是绝对优势的后勤制造力支撑起来。
有这样力量碰撞的真实战例在,有些错误的习惯认识,泡影一样轻易破除。
叶青还记得本来习惯认识,认为古代弓箭手面对骑兵冲锋,理由是‘临阵不过三矢,,按照马匹冲锋速度算,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只要十来秒,这个时间只够弓箭手射出三箭,紧接着对方骑兵就到了。
还有的一些理由,如认为古代重弓的拉力太大,弓箭手撒放过十几箭,胳膊就受不了,就伤筋伤肌肉了,甚至拉不开了,诸如此类听起来很有道理,所以骑兵只要穿上优质铠甲死劲冲锋,顶过这三波箭射进入肉搏战,弓箭手就完蛋了。
总之结论——弓箭手弱爆。
但凡事就怕认真计较,比数字更真实的是历史,叶青过去也是这样使用弓箭手,后来想想总觉不对,真这样怎么还会出现纯弓箭集团?
这简单的计算和推演,古代将领不知道吗?
那前汉历史上,李陵五千步弓手在围攻中且战且退,不但没有一波流就覆灭,还坚持近十天,到弹尽粮绝时竟消灭万余骑兵,都是吹着?
汉人对胡骑传统就是箭阵,如果弓箭手弱爆,战绩都是吹,汉朝不早就灭亡无数遍了,还能以强而亡?
直到下土新汉经验后再来看,叶青就觉啼笑皆非——这实际上是现代人不了解自己历史,人云亦云,套用外来低端弓弩的思维方式,一个忽视了古代就有强弓强弩这种大杀器,再一个忽略了集团箭阵和小队弓箭手区别,这就和重炮群和几门小火炮,战略上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力量。
首先一个射程问题,强弓强弩射程远不止一百五十米,而这两倍甚至更多,而这意味着射手相互支援距离更远,箭阵的规模大增十倍。
三段式设计并非火枪时代发明,古人弓手部队的发射也是分批次,骑兵绝不是一百五十米内只遭遇三波射击这么简单。
至于体力不济就是火力输出持续程度,所谓弓手只要开十几次弓就会拉不开弓,这是完全没实践经验的想当然,后世就有传统弓爱好者实验过保持四小时连续射击,前一小时可以保持射击精度,之后三个小时无法再保持精度,但对集团箭阵覆盖射击毫无影响——早期隧发火枪精准度比弓箭难看多了,两百米就能打飞到天外。
古人是从小开始射艺训练的更不在话下,《宋史》记载偏将王舜臣曾与羌人对射,‘自申及酉,抽矢千余发,无虚者,指裂,血流至肘,,二到四小时了一千发,平均十秒射一发,配有专门的药物保护射手的手指,还有专门护具,此将最后射击至指裂而血满手肘,可见战斗意志之强及体力之壮。
宋人擅箭,神臂弓堪称登峰造极,但整体来说还是汉代箭阵最强,标准在于战争不是一个人的游戏。
根据《三国志》记载曰:“瓒白马义从为中坚,亦分作两校,左射右,右射左”,透露了一个古代弓骑兵使用交叉火力的细节,巧妙地避开了对方正面的盾牌防护,袁绍的应对也很有意思,他以八百重甲精锐夹杂一千余名弩手,发起了反冲锋,最后还大破数万弓骑兵编制的白马义从。
骑兵从距离敌人阵地四百米处开始,每一刻都会遭遇大密度的射击,而且是没有间隙的全方位的火力覆盖,有来自空中的抛射,来自左右两侧面的直射和抛射、正面的精准强力直射。
在这段冲锋路上,每一步每一刻,所有的空间都布满了箭矢的交叉火力,推进到最后五十米,强弩之下钢甲都得跪,当然这种箭阵前提是有一位优秀的将领,和他训练良好、数量、勇气都足够部队。
地上百万年战争经验且不论,下土基本只有汉朝和三国时期的军队能达到箭阵大师级专精,宋朝都失之勇气。
比如李陵对匈奴单于那次战役中的伤亡,有明确记载被杀数字的为一次两千多,一次三千多,合计五千多,其他几次战斗结果,都说是杀了数千,因此最少伤亡也在一万以上。
但这只是著名几次战斗记载,其余不间断袭扰的杀敌数没算上,按战役延续的时间以及交战强度推算,可以估计正常的杀敌数目至少在两万左右,受伤更难以估计。
一千比二万人,这伤亡比就是箭阵对骑兵威力,刷胡人跟玩一样,这才是火枪在中国古代根本没有发明需求的缘故。
不过,这对国家的综合实力要求很高,制造力、技术、后勤、兵力、训名将、勇气都缺一不可,后来宋朝是没学到家,仅是武器射程和个体箭术两项进步,整体杀伐能力却天壤之别,画虎不成反类犬,被辽、金、蒙古轮着倒刷副本。
本质上或是国战制度的遗落丢失,汉风绝响。
说明战争中,骑阵也一样,箭阵也一样,乃至枪阵也一样,实际上任何受人推崇的武器和阵形,都不是没有弱点和不可破。
但力量不可破——或者说一种巅峰形态的力量,唯有用另一种更强大的力量打破。
九州地上,五德藩国轮坐为常态的缘故,北魏等藩国还算擅长此国战制度,而蔡朝内州或许底蕴实力优胜,但血性不足,和外域邦国军团比起来就是温顺水牛和野生老虎的区别,体量上相近,实际打起来根本不是一回事,生死之争谁管你道理不道理?
“魏王、湘侯、烟侯等第一批诸侯之所以到中期都挺立不倒,各领风骚,我之前只以为他们占了个早发优势,现在看来有点过于偏见了。”
“天下争龙后起之秀而成功的不少,这次或不单单是崛起早,而是他们都在下土统一了天下,有了一批精熟国战制度的中坚力量支撑……就比如我刚封侯时虚浮,下土英杰归心才让汉侯位格稳固,因制度不单单是空文,得有人奉行,甚至能根据新的情况进行调整改善,才是有活力的制度。”
昼夜千里南下,倚仗是自身蛟龙巅峰、汉臣真人团、女娲仙人战力、千余术师团、数万道兵、火雷、火尾箭、火车运输……
这些背后,隐约都指着一个新生而有活力的制度,而不是自己凭借王八之气纳服。
叶青正沉思时,听到诸葛亮说:“主公,敌人箭阵虽强似我等,但看其每人配的箭筒不过两只,没有后勤,实不为惧……就是敌人的法阵,恐怕骑兵难以冲过去。”
大部分人都是汉臣,战争经验丰富,一眼看出敌人强盛箭阵后的虚张声势,这点箭阵或许能吓倒别州,却吓不了他们,但强冲伤亡肯定很大,这支骑兵或没几个能活下来。
叶青点头,虽谨慎防备着敌人后手,但事已至此,当断则断:“见微知著,到这里我已经明白这批外域道兵实力了,对抗实验到此为止,真人出手结真龙大阵,击破敌人大阵吧。”
“是。”众人微一躬身,芊芊她们素来知心,对此更不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