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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郡王看着叶青出去,一时沉吟,脸色就有些阴沉。
和约定下,基本符合着朝廷的大政,想必父皇不会在这时迟疑,只要七天,正式旨意下来,经过青帝的公正,流程就算正式完成。
而接下来对汉国封疆裂土,湘北三郡在划分上就不再属于湘州。
但他毫无办法,对方宁愿将三年准备期缩减到半年,朝廷肯愿意付出湘北三郡……哪怕自己贵是郡王,也阻止不了这种交换。
“我回去助阵围剿外域舰队,有事通知我,就在这附近瞬息便至。”广国公递给他一枚玉符。
“明白。”
清郡王送走广国公出去,望着这一道黄色遁光消失天际,看着天晚不便回城,就一个人回到船上休息室里发呆。
空空的房间让他有点皱眉,夫人宁娟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这在新婚以来是从没有过的事。
“王爷,各大臣求见。”宦官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清郡王压下莫名烦躁,吐一口气:“进。”
舱门吱呀打开,历时一群大臣涌了进来,湘州水师都督孙心博已明显投靠,这时都有些自责。
“汉侯选择了缩减时间,都没选吐出湘北三郡,这点实在是臣等失算了。”
清郡王支着手,听着众人谢罪,一摆手:“这事怎么能怪得各位,只是孤的确有些不甘心。”
听了这话,各人默默,平心而论,丢了这三郡,清郡王的实力大减,这可是沿河繁荣的郡市。
而且不吭一声就答应,别说前番战役阵亡者,就是平常路人也要笑清郡王懦弱,郡王以后日子更是难作。
但要是在这时对抗,不仅仅是和民心对拧,更是和朝廷大局违背,一旦坏了大局,清郡王就祸不可测……
思量着,嘉阳真人就说着:“主公,眼前朝廷大局已定,一旦有变,坏了大局,王爷,您虽是皇子,也担戴不起
清郡王沉默,转开话题:“传文给下游各州,这半年谁都不许借调运输船只给汉侯所用”
众人听了,有些人就立刻大悟,这既显示了清郡王的不满,又不至于坏了大局,处置还算恰当,当下人人称是。
而孙心博眸子一亮,又看了看嘉阳真人,已明白些深意。
别说是郡王,甚至朝廷,虽不得不让汉侯开垦东荒,但谁都就没有想过让汉侯能成功开拓……至少现在不行。
而要是促使力量消耗在远程过程中,最后无功而大损元气,这自是最符合朝廷的利益——别说是湘北要重新吐出来,怕连应州都不可保
那时,就是一群秃鹫瓜分尸体的时了,这清郡王简单之间,看似意气,却下了一只好棋,也只有清郡王可以这样于
清郡王因思虑而扫过众人一眼,虽有了应对方案,但心中清楚,这一轮朝廷固最终得利,可自己已输给了叶青,一时没有心思多说,也无法多说,只叹着说着:“你们拿个方案出来,怎么在湘南身上找补损失。”
众人纷纷应下,都是告退离开,房间里又空空无人,这种人间繁华褪尽寂寞,此际一丝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升起在
这一刻他在清醒不过意识到——其实自己这次是受到了重创,嘉阳真人曾暗暗说过着。
“主公,您一丝青紫还在,但不过是表面,内在仅仅是一股黄气了。”
“幸湘州水师都督孙心博已投靠,虽现在可能后悔,但再难别投,再这样就是三姓家奴了。”
“有此,黄气才补足,也尚未成青。”
想到这里,清郡王咬着牙,看着跳动的烛光,良久叹着:“我堂堂皇子,郡王,只落得一郡太守之实格?”
“不……或说被牺牲更合适,或父皇事先就已给广国公交过心,甚至在土德之前,就达成了和青脉媾和意向,以此基调,谈判才这样顺利。”
“那说来,自己跟叶青在这里谈判,不过是两颗棋子相争罢了。”
“不,叶青是仙人,仙侯,他的待遇在这一局中肯定比棋子好多了,至少是活动的单马……”
“而自己天潢贵胄,皇子之身,就这样被无视了?”
清郡王心中翻来覆去想着这一变化,猜测父皇和太子皇兄的意思,丝毫不敢和臣僚们商量,因这是人君的秘事。
良久有些苦涩叹一声:“这君心真是莫测,这天意……真是高远”
王妃宁娟刚进门来就听见丈夫这叹息,她压下心中忐忑,面露关切:“怎这样叹气,不顺利么?”
清郡王一时没有说话,他敏锐发现妻子换了身衣裳……外面下雨淋湿么?
他还没想太多,只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上下打量着她的身姿:“你今天跑哪里去了?”
“按着夫君意思,一直在陪汉侯夫人啊”宁娟落落大方坐下来,眸子里有点不解和委屈:“……现在或要称汉王妃了,人家可没给我好脸色呢。”
“抱歉,这几天幸苦你了,我刚才……有点心神不定。”清郡王回过神来拍拍额,歉意说。
“看你这说的……咱夫妻一体,何来两家之话。”
宁娟牵起他的手,心中微黯,刚进门来一瞬,她有着冲动要告诉夫君真相,哪怕冒着污名的风险,但随着夫君那声喝问,顿时心凉打消了冲动。
那可恶的龙女,还真是……让她说中了。
清郡王就说了刚才谈判时发生的事情,叹息说:“我本觉得,能用三年之期换回湘北……现在有点迷惘了。”
“汉侯的选择,看起来要效魏世宗突入草原,不过魏世宗最后死法,可是前车之鉴呐,他就这样有信心?”
“就算仙人不会死于寻常蛮族和荒兽,开拓也不是他一个人能于,至少要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能见效……汉侯,有这个时间么?”
“夫君说的妾身不大懂……不过你是皇子,大蔡朝,岂是一州一藩所能抗衡?”宁娟软声宽慰。
她是非常聪明的女修,暗想今天自己被扣押的遭遇,或对方已设了套让夫君和朝廷来钻,可惜她现在没法点破。
“希望如此。”清郡王哑然一笑,心忖女人懂什么,和她说这些都是白费力气。
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一对郡王夫妇都善于演戏,轻声细语间相互谈心,实则谁也没有暴露自己的糟糕心情。
随着夜幕降临,很快有仆从进来点起灯烛,呈上晚餐。
自皇宫里带出来的宦官和宫女,每一次见到王爷和王妃的融洽相处,没有人不觉赏心悦目——这真是金童玉女的一对璧人,天作之合。
皇家日常的礼仪规矩很重,用餐的时几乎都不说话,而且一大帮人伺候,不好多说着,夫妻各自吃自己的食物,过后叫人撤下碗碟,又一帮宫女服侍着洗漱,随后就到了睡觉时间。
一切都和平常的生活一样,与叶青每晚开茶话会、交流感情的家庭习惯,这个新生的家庭还没有培养出娱乐活动
当然,或有一件通用……
宁娟此刻承受着压力,愧疚又怜惜,今晚不知怎地身体里燃起灼火,服侍着丈夫宽衣,小手自然而然摸在他胸膛上:“总归汉侯的威胁消除了,咱们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清郡王点首,他谈这场谈判简直就是打了一场仗,而且还打输了,实在疲倦气馁,也没听出妻子暗示的意思,不多说吹熄了灯:“天晚了,明天和汉军交接的事务还多,睡觉吧。”
“……”宁娟手指微滞,体内灼火一下冷了,突有一种自贱卑下的羞愤感觉——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自己这个王妃,真没有意思。
她没有表现出异样,低首默默除去自己外裳,光着身子钻进被窝里。
等枕边呼吸声渐渐平息下来,神识波动完全平静,宁娟缓缓侧转身子,刚才就似听到舷窗上有着动静,这时望去似乎几只避雨的麻雀在狭小窗洞里躲避暴雨,灰扑扑的翅膀哆嗦着,相互挤挨着取暖。
一片幽暗的斗室内,她的视线越过可怜的小鸟,望向外面黑暗中雨幕,透过遥远的东方天际,仿佛能见到那个女人口中的大海。
原本熟悉亲切的故乡水灵气息,在今晚变得局限、渺小、陌生起来。
这些天她看出来夫君所修是道门的《少真紫府天敕》,要兼容也只兼容同门,好像今天看见那个叫做江子楠的汉侯夫人,修的也是这个……
但无论如何,跟自己水德完全没有于系,就没法结成本命道侣,这在皇家和藩国中都是少有,足见此次联姻的匆忙。
宁娟一直随遇而安的性格,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艘巨舰虽雄武、华丽、光鲜,实际住起来实有点狭小了。
“夫君大概将我当做金丝雀了吧……”这女修心中冷静下来,感觉有些惆怅苦涩,新婚情热以来掩藏在水面之下的一些东西,开始水落石出。
或是从小众星拱月的皇家培养,夫君性格下那些顽石显出格格不入的疏离,硌得她心里生疼。
就修士来说,王妃之位固尊贵,不见得胜于天封……王府物质条件优渥,其实还不如地仙水府……
甚至剥除地位和关系,单凭阴神真人修为和水事精熟,她就职一郡掌水使都能活的自在。
这就是力量给女性带来的独立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