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初辞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是他自记事起的所有画面。
一开始的时候孟父孟母都还在身边。孟母时常在他耳边嫌弃家里是怎么怎么穷。临街的同伴也都在混世小霸王周黔的带头下欺负他老实。因为他不爱说话,都指着他说他是个哑巴。
那时候的他,只有在孟爷爷的身边才是开心的。
后来孟父孟母去了市里打工。也因此,他整个童年生活中只有孟爷爷。孟爷爷会给他买好吃的,孟爷爷会给他做好玩的,孟爷爷还会带他出去见见世面。那个对于孟初辞来说沉默,孤独,还有自卑的童年中,孟爷爷是他的全部。
真正地见世面是在小学毕业后,孟父孟母将他接到市里过暑假。一座不知道比他的老家大多少倍的城市,他窥探这个城市的目光带着好奇,却又甩不掉已经习惯了的自卑。
也就是在那时,也就是在这座城市,他遇到了只需要一眼便能沉溺于心底挥之不去的一束光……
为了追寻那束倚风不摇曳的光,他的初中比小学还要努力。除了将成绩稳保断层年级第一,他也开始改变自己身上的劣点。比如对着镜子驱赶自己眼神里的东西,让自信取而代之。再比如,他开始防止自己低头走路的毛病,反之昂首挺胸。那时的他小学还要沉默,却越来越耀眼。
直到初三的时候,一名女生红着脸低着头将一封情书递到他面前时,他才隐隐察觉到上天并没有亏待他这个上进的人,自己的外表也随着自己的努力而悄然发生变化。
初三毕业,已经经历了青春期蜕变到近乎完美的他,更是经过三年的努力,黄天不负有心人,将市里重点中学的录取通知书送到了他的手中。
还让他成功接近到那一直捧在他心底的光……
但,美梦终究会醒。一扇门为他敞开,里面的一道窗必定因此而关闭……
暑假的时候,他帮孟爷爷打扫房间时,看见了孟爷爷抽屉里的那一堆药瓶,旁边还夹杂着一张小纸条。
上面写着:老伴,你再等我一会儿,我就要来了……
孟初辞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孟奶奶的痕迹。但这么多年过来,这张笔迹不算久远的纸条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孟爷爷对孟奶奶的深爱。
孟初辞想了很久,还是忍痛默许了孟爷爷的想法。
因为这对孟爷爷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孟爷爷临终前只留孟初辞一人在旁。他枯槁的手攥着孟初辞的,苍老的声音将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阿辞,你长大了。我老伴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我得去陪他了……”
“阿辞,既然认准了你生命里的那个人,那就去追,爷爷相信,你们一定会好好的……”
后来呢……
后来孟初辞彻底从梦中醒了过来,并看到了趴在床边安静沉睡的女孩儿。
这就是他从初中时一直追过来的那道光。
从今往后,他的世界里真的就只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