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妇人见李薇竹去而复返,旁边又多带了几个人,当下面上就浮现出了紧张之意。强壮的妇人色厉内荏的冲着李薇竹喊道:“我们不需要你医治了,我们也没有银子给你们,你们快走开。”
李薇竹心中一突,还没想好如何开口,便见着身侧的沈逸风忽然笑了。
沈逸风此时的笑容不如先前的云淡风气,而是带着一些吊儿郎当的痞气,“不错,确实不需要诊金。那个张嫂子现在也好了,也没有吐出来。也不需要医治。”
“那几位过来干什么?”那位面善的夫人浅笑着,“你们这般过来,声势浩荡的,像是来讹人一般。”
李薇竹想要开口,还没有说话,就被沈逸风抓住了手,“表哥?!”
沈逸风说道,“不错,说是讹人也对,我就是让你们赔钱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李薇竹的手腕上写下见机行事几个字。拉出了李薇竹的手腕,上前一步,“你们几位不妨看看,刚刚就是这个刘嫂子推了我家表妹,让表妹手上都破了皮了,我表妹性子好,不记仇,可以不收你们银子,可以忍下这口气,给这个张嫂子治病,而我不行。这银子一定是要赔的。”
围观的众人一片哗然,没想到这几个看起来气度不凡的年轻人竟然会为难几个穷苦人家的妇人,在哪里也不乏自我感觉充满正义感的卫道士。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我见各位并不是缺钱之人,为何要做这种有损声誉之事?”
“这几个妇人看上去也不像是有钱人,还带着几个孩子,你们心中就没有些许的怜悯之心吗?”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怎么了,真是枉读圣贤书啊。”
“先前是这个小姑娘非要给人看病,不说分明就去抱别人孩子,现在手上破了点油皮,就要找人讨要钱财。”
李薇竹注意到,在沈逸风说完了之后,那个面善的妇人像是松了一口气,那个粗壮的刘嫂子似是愤愤不平,硬邦邦丢下一句,“一开始就说了,我们没钱。”
“表哥,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李薇竹知道沈逸风此言此举的含义,便也配合着他说道,“还是算了,他们当真没钱的。”
“没钱是一会儿是,伤了你的手又是一会儿事。”沈逸风表现的像是极其关系他的表妹,拉着李薇竹就上前。而李薇竹用那只手背在身后,向两个丫鬟打了一个手势。
几个妇人见围观的人群都向着自己方说话,而且李薇竹不过是手里头破了点油皮,她表哥就心疼的跟什么似的,只当做这表哥表妹是未婚的一对,那个粗壮的刘嫂子扬声说道:“你心疼你表妹也不是这个法子,想要在你表妹面前作态一番就直说,何必拿我们穷苦人家做筏子。”
这刘嫂子的快言快语,让众人笑了起来。
李薇竹的脸一红,此时当真是有些臊了,挣开沈逸风的手,“表哥,你在干什么呢。”双手捂着脸,手指却分开,瞧瞧地看着那几个妇人。
“表妹我……”
任谁不把眼前的这一对当做是闹别扭的订了婚的表兄妹?而沈逸风的身子一动,李薇竹也冲了出去,凭着每日练习八段锦的柔软的身体,微微降低身体的重心,快速的冲向了在面善的妇人旁边,妇人一愣,没想到李薇竹竟然真的冲到自己的身边来,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李薇竹手中的银针已经打到妇人的昏穴之中,又小心翼翼的将妇人手中的婴儿抱到自己的怀中。而那妇人在昏倒之前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似乎没想到自己竟然栽到了这样一个柔弱的小姑娘手中。
与此同时,沈逸风、白芨、茜草也同时动作。
茜草本就力气大,祖父李洵在世时也请了师傅教习茜草武功,以便以后李薇竹出门行医之时方便用来保护李薇竹。这会儿当真派上了用场,茜草快步走到强壮的妇人身边,强壮妇人似乎还没注意到张嫂子那边的情况,看到茜草朝着她走过来,满脸都是不屑,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想学人家逞英雄,别到头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刚想要动手,突然听到众人一阵惊呼,她猛地一回头就看到李薇竹已经将面善的那妇人放到在地,手中正抱着那个被下了药的婴儿呢,心中一慌,就如同沈逸风意料之中的那般,这面善的瘦小妇人,是三人之中的领头人,此时见着那领头人被擒住,顿时就慌了手脚。茜草也是抓住机会,变掌为拳,一拳打向了妇人的脖颈动脉处,那妇人睁着眼就轰的一声到底。
茜草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伤到她怀中的孩童,半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把她怀中的孩子抱起。
白芨和沈逸风还未动手,那个张嫂子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眼泪汪汪的,什么话都不说。
“孩子。”沈逸风开口。
张嫂子把怀中的孩子给了沈逸风,沈逸风松了一口气。
众人见到主仆几人的忽然发难,他们几位衣着华丽,而那几个妇人衣衫褴褛,都还抱着孩子,当下就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就如此行凶。”
“手里破一块儿油皮能有多少银子,你们把人放了!孩子交出来。”
“你们要是不想去见官,就快把这几位妇人给放了。”
见着众人围簇了过来,沈逸风扬声说道:“这三人警惕性太强,不好与诸位做解释,请大家稍安勿躁,这三位妇人一人怀里一个孩子,为何我们出手,孩童至始至终都不曾啼哭?”
“也是,为何三个孩子都不曾啼哭?”“刚刚的动静是真不小,莫不是是个傻孩子?”“刚刚那么大的浪,成人都受不了,这几个孩子确实从头到尾都不哭不闹。有些蹊跷。”“这说明孩子乖巧,怎的就成了蹊跷?”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看到了茜草从怀里掏出了绳子,手脚利落地捆住了那个妇人。“你这丫头在干什么?”便有人竖起眉毛,对着茜草发难。
茜草并不理会,手脚很快,已经结结实实捆住了那个粗壮的妇人。
这边李薇竹正在给怀中被下了药的婴儿把脉,小小的婴儿抱在李薇竹的怀中,李薇竹摸着细细的脉搏,半晌轻轻松了一口气。幸好那妇人大概是上船之前才喂的药,所以时间不是很长,对孩子的影响也不是很大。
李薇竹松一口气的模样太过于明显,让众人也迟疑了起来。
“这位姑娘,这孩子为什么不啼哭,难道被下了药?”有聪明的,已经猜到了这三个妇人的身份。
“是,这要是安眠用的,用的是成人的三成的分量,这孩子倒是没有大碍,最多再睡上一个时辰,就会醒来。”李薇竹回应,把手里的孩子给了茜草,又接过了她怀中的孩子。这个孩子要比自己刚刚抱住的孩子壮实得多,李薇竹手臂一沉,牢牢抱住了孩子,摸了他的脉搏,心中就是一沉,这孩子下的药极重,而且此时发烧了。
“茜草,你把这个人也捆起来。”李薇竹说道,抱着孩子站起身,又往沈逸风的方向走去。
沈逸风怀里的孩子,还包裹着锦缎,是个瘦瘦小小的小女儿,李薇竹给她把脉,她身上的药物也不重,只有自己怀里的这个孩子,被人下药下的太重了。
沈逸风看着李薇竹的面色,“怎么了?”
“分量下的太重。”李薇竹抿抿唇,“我身上缺了一位药,只怕要到琼州岛,才能够解开。”
所有人都关注着这里,一听说孩子身上的药下的重,又议论纷纷了起来,倒是那个张嫂子呜咽一声,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那位张嫂子哭什么?有什么委屈说出来,我们替你做主。”“云里雾里的,都分不清哪边是好,哪边是坏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不解释清楚也不足以平民愤,所以沈逸风也没有迟疑的开口说道:“众人请听我一言,这三个妇人并不是什么去琼海投奔亲戚的穷苦人家,而是人贩子。”
沈逸风停顿了一下,等着众人的声音慢慢变小。复又开口道:“我表妹是一位医女,刚刚一个大浪打过来时那个张嫂子便晕了船难受呕吐的厉害,表妹心善,想要去帮着针灸一下缓解症状,可是没想到表妹刚过去,就发现几人神色慌张,对表妹的医治极为抗拒,甚至恶语相向,可是那妇人吐的厉害,没办法另外两个妇人才让表妹出手医治了,可是症状缓解后,那几个妇人非但没有流露出感激之情,反而还催促着表妹快些离开。表妹回来后觉得事情异常,向我说道,再加上侍女观察细致,那三个妇人穿的是普通的麻布,可是这个孩子身上穿着的竟是丝绸,而且这孩子一路上一丝声音都没有出来过,我才能断定这三人必定是拐子无疑。”
听到如此,那个张嫂子身子更是颤颤,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作孽的人拐子啊!”人群里冲出了一个胖嫂子,伸脚就踹在了张嫂子的身上,“杀千刀的!你们害了多少的人家,让好端端的一家人妻离子散。”
张嫂子被踹倒之后,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哭着说道:“我也是没法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