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控制的鬼魂速度有多快?套用一个很有名的古代故事中的一句话就是:瞬息千万里。就在收魂瓶破碎的一刹那间,那刘大壮已经突然间变了样子。
张一恒嘴里发出一声无力的呻吟,因为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得到,三只阴魂竟然都在第一时间里冲入了刘大壮的身体!三鬼冲身!这也是因为刘大壮冲天的怒火所诞生的无边恶念导致自身魂魄不稳,虽是活人,却给了三个无处可去的阴魂一种空壳的感觉,而那三只阴魂的本体僵尸身上又因为沾染了大量的朱砂和黑狗血而无法进入,所以才会本能地冲进去占据这具更加鲜活的肉身。
刘大壮面孔青紫而扭曲,浑身肌肉暴涨,竟然一下子将身上的衣物给撑裂了开来,就连身上的皮肤也裂开了无数伤口,血淋淋地露出了下边的肌层组织。他乱发直竖,双目发红,直如魔神一般。
他的动作快得令人不可思议,力气更是大得出奇。还不等张一恒反应过来,就见他上前一步,信手一挥,那张一恒百来斤的身躯就像纸片一样轻飘飘地就飞了出去。
石香村的街道并不宽,也就五六米的样子。就听‘砰’的一声响,张一恒的身体已经撞在了街道另一边的石墙上。他只觉得胸口一甜,一阵剧痛袭来,大口大口的鲜血已经从嘴里喷了出来。他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刘大壮似乎对张一恒已经恨到了极点,他用一种极为怪异的姿态歪歪扭扭地大踏步上前,一把抓住张一恒的双臂,嘴里发出一声似人非人的咆哮,双手一分,竟然就这么活生生地将张一恒的两只胳膊从肩头处给扯了下来!
大量的鲜血喷溅而出,洒在刘大壮的身上脸上。刘大壮嘴里发出一阵得意的刺耳笑声,伸手将脸上的鲜血抹下,伸出猩红的舌头非常仔细地舔舔干净,显得非常舒畅,非常满足。这一幕委实太过血腥,那几个隐藏在不远处的石香村村民看得心胆俱裂,心里最后的一点依仗也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算他们再怎么胆大,再怎么淳朴,这种时候也失去了冲出来救助张一恒的勇气。几个人互相搀扶着,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逃离。
他低着头看着张一恒那不停抽搐的身体,嘴里又怪笑一声,然后抬起头冲着那几个村人离去的方向阴森森地笑了几声,随即一闪身,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过了不大一会,当刘大壮再次出现的时候,他手里竟然提了满满两大桶清水。他先用一桶清水泼在那三只僵尸身上,将那些朱砂狗血给冲洗一空,然后回过头一桶凉水浇在了昏迷中的张一恒身上。
张一恒惨叫一声,一下子醒了过来。然而此时的他不但失血过多,而且还没有了双臂,打,是根本没办法再打,逃,也是根本无力再逃。面对着这些原本只是他猎物的东西,他在朦胧中第一次嗅到了死亡的味道,而且,这死亡已经是离他如此之近,他甚至已经感受到了勾魂鬼使那双冰冷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胸口,感受到了那条锁魂的铁链缠在了自己的颈项之中!
没错,此时的刘大壮已经‘砰’然倒地,他脸色苍白,浑身上下血迹淋漓,正瞪着一双恐惧的大眼一步一步爬向街角,然后猛地爬起身,连滚带爬地逃出了这片人间地狱。而在半昏迷状态的张一恒身旁,三只浑身溃烂的僵尸正在争先恐后地对张一恒进行分尸、分食!
这一夜,整个石香村的村民们本来是在巨大的希望中度过的,虽然街上的动静很大,但他们还是很一厢情愿地认为,这肯定是张一恒在大发神威与僵尸斗法,而且他们也非常坚定地相信,道法高明的张一恒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也许从明天开始,他们的生活就会回到从前的那种平静状态之中了。
然而正所谓‘理想是丰满的,而现实却总是骨感的’,从第二天一早那几个村民的叙述里,从事发现场那惨不忍睹的血腥画面里,村民们看到的不是活下去的希望,而是活不下去的冰冷现实!
他们也曾经第一时间派人前去寻找刘大壮,但被派去的村人到达刘大壮家的时候,却只见到了一具几乎已经变成了骷髅的干尸!厉鬼冲身,三鬼噬魂,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普通人的承受极限,刘大壮能够强撑着跑回家,这已经是异数了。不过虽然如此,那人还是带回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消息:原来那天石香村的人去刘家村淘换黑狗血的时候,那刘大壮事先早就准备好了一盆新鲜的猪血,他趁着石香村的那位村民去撒尿的功夫来了个偷天换日!难怪那满满两桶混合了朱砂的黑狗血居然不能制服僵尸!只可叹那张一恒空有一身不俗的道法,却因为夺人所爱而命丧一个普通的乡民之手;而刘大壮这个原本淳朴善良的农村小伙子,也由于因爱生恨,最终害人害己。
到了这种地步,石香村的人们已经彻底没有了办法,他们只能任凭那张一恒曝尸街头,眼睁睁地看着那三具僵尸躺回棺材里休息。虽然热土难离,但在生命受到了威胁的情况之下,大多数村民已经在打算离开家园,到别处谋生了。
听到这儿,陈半夜首先一惊一乍地叫了起来:“他奶奶的,原来这三具僵尸这么猛啊!我说臭句号,我看不行咱还是赶紧打道回府算了!这几个玩意这么猛,咱犯不着趟这浑水!”
一听这话,那老两口却是吓了一跳。眼前这两男两女四个年轻人可以说是他们好不容易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好像也应该是有些真本事的,这一点从他们见到这种事不但不怕,反而很镇定地吃吃喝喝、问东问西上就能看得出来。毕竟石香村发生的这件事太过诡异血腥,要是这四个年轻人只是普通人,见到外边的情景恐怕早吓得屁滚尿流逃之夭夭了,还能巴巴地找上门来?
但这种希望让陈半夜一句话给浇熄了一大半,老两口面面相觑,互相使个眼色,忽然间就冲着天游子跪了下来:“道长啊!你们可不能撒手不管哪!要是你们再走了,我们全村的人可就都没了活路了啊!”
天游子刚要说话,旁边陈半夜就又叫了起来:“哎哎哎!我说大爷,你是不是看我这兄弟女里女气地,长得俊,面善,好说话就欺负人啊?!什么没活路?刚才你不是还说村里人都准备离开这到别处讨生活的吗?依我看哪,就你们这破地方,穷山恶水的,借着这事离开这倒好!”
自来这陈半夜就是长了一条毒舌,一句话顿时堵得老两口上不来也下不去的,张口结舌起来。天游子过意不去,连忙站起身去扶老两口起来,嘴里不住地安慰,反正大意就是一定不会不管,一定会给他们把这件事给处理好的。
他虽然也很生陈半夜的气,但这时候却根本不用他动口也不用他动手:陈半夜的一只耳朵又被方泊静给拧得像收音机开关似的转了一圈半,嘴里杀猪一般地惨叫着,一口一个‘小姑奶奶’地不停告饶。那方泊静俏脸带煞,银牙紧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小嘴里‘噼里啪啦’爆绿豆一般不停地数落,什么‘没良心’、‘狼心狗肺’、‘一点同情心、一点侠义感’都没有;什么‘自私自利’、‘胆小如鼠’、‘不是男人’,到最后就连‘忘恩负义’、‘恩将仇报’这俩词都用了出来,还美其名曰‘一饭之德不可忘’,这是圣人说的!最后就听她很干脆地吩咐了一句:“去!给大爷大娘赔礼道歉!“
这正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又叫做‘恶人还需恶人磨’,这陈半夜从小桀骜不驯,油嘴滑舌,一身的痞气,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是自从遇到了这位更刁蛮更胡搅蛮缠却又单纯可爱外加正气凛然的方泊静小美女,他可就像是掉在了后娘手里:打不得、骂不得;逃不了、走不掉,受了再大的委屈也只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而且说来也怪,说来他也贱,就是这位方泊静这么虐待他,他不但从不生气,反而还慢慢地对她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情感,甚至还有些享受起这种被虐待的感觉来。慢慢地就连刚开始时放在方泊雅静身上的那份心思也迅速淡化,一门心思地沉浸在了这个小魔女阴晴不定的轻嗔薄怒和笑靥如花里。
对于眼前这一幕,天游子和方泊雅静早已是习以为常,安之若素。但看到五大三粗一脸粗豪的陈半夜被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给收拾得俯首帖耳,那老两口却一脸的错愕,想笑,又不敢笑,不笑吧,又实在是有点忍不住。
就在这俩活宝在房间里闹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突听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声,似人非人、悲切中透着暴戾;幽怨中夹杂着噬血,悲怆苍凉,竟似沉浸了千百年的沧桑。
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那方泊静一反刚才的嚣张,小脸一白,低呼一声一下子钻到了陈半夜的怀里,却又忍不住好奇地不时回头向房门口张望。陈半夜半是紧张半是得意地看看天游子说道:“臭句号,你不是能吹吗?三具僵尸,三个猛鬼,够你小子喝一壶的!快去快去!陈爷在这等着你胜利归来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