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百越的话,让凌杰心里一阵疙瘩。
白玉堂,螃蟹居然还真的来找海晏珺了。显然,他们相信了之前海星和凌杰演的那一出戏。
他们相信海星早已经奉海晏珺的命,要把凌杰上交给海晏珺。
白家和海家毕竟是乾州的三大豪门之一,互相是战略同盟关系。
所谓战略同盟,就是一方受到攻击,另外两方必须倾尽一切力量出手维护。
如果白家要用这份同盟来给海晏珺施压,要求海晏珺击杀凌杰,为白家报仇。
哪怕海晏珺有惊天傲气,也不敢公开违背同盟条约。
“好,让他们等着,我马上过去。”海晏珺应了下来,转身就要出门。
“等等。”凌杰猛的拉住海晏珺。还没来得及说话,李百越忽然出现在凌杰身前,强行把凌杰推在地上:“别碰少主。”
凌杰摔了个四脚朝天。
我曹!
你海晏珺牛叉,碰都碰不得了?
凌杰站起身道:“海晏珺,我想和你单独聊点私事。”
“等我回来再说。”海晏珺又要走。
“别啊。”凌杰作势又要上前拉住海晏珺,猛的想到刚刚的事,退了两步,大声道:“我有天大的事情跟你聊。而且必须赶在你去见白玉堂之前。我都是你的试验品了,跟你说句话你不会不同意吧?”
海晏珺瞥了凌杰一眼,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知道不是在开玩笑,道:“行,百越你先出去。让白玉堂等一下。”
李百越听话的走了。
房间里顿时变得宁静无比,气氛有点压抑。
海晏珺道:“说吧,什么事。”
凌杰把自己的身份,以及和白家的恩怨说了一遍。最后把白玉堂妄图杀人取血的事情也说了。
在阐述的过程中,凌杰非常与其用词,极尽可能的把白家形容成一个恶魔,而自己是一个正当防卫的英雄。
海晏珺听后陷入良久的沉默。
白玉堂找她什么事?
她已经猜到了。
海晏珺缓过神来,道:“你确定,你就是中海霸主?”
凌杰道:“如假包换。”
“真弱啊!中海怎么堕落成这样了?”海晏珺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太伤人了。
要是让中海无数武道人士听见了,只怕要无地自容。
“你是害怕我把你交给白家吧。”海晏珺微微皱眉。
凌杰道:“是。”
海晏珺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见白玉堂。”
海晏珺十分利索,转身就走了。
茅屋外面,一个凉亭之中。
螃蟹和白玉堂两个人恭敬的站在其中,如同小弟等待大哥一般。
螃蟹道:“白少主,你的伤势终于痊愈了。这次找海晏珺,可要好的参凌杰一下。绝对不能让这家伙继续嚣张跋扈。”
白玉堂道:“不错,海星估计已经提前在海晏珺面前参我们一本。这一次我们要放低姿态,表明态度。杀人取血,也是为了把火血交给海晏珺。否则,一旦海晏珺认为我们有二心,我白家都会有危险。”
螃蟹道:“放心吧,我会以高级影流使的身份为你澄清。高级影流使在海晏珺的分量还是很大的。”
白玉堂道:“那就有劳了。”
螃蟹大有自信:“不管怎么样,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把凌杰送上绝路。试想一下,一旦被海晏珺盯上他体内的赤阳血,他哪里还有活命的道理?”
白玉堂皱眉道:“我现在就担心海晏珺想做活体实验,留着凌杰的性命。”
螃蟹自信道:“白少主不必担心,如果少盟主今天不表态,你就用同盟约定来给她施压。凌杰侵犯白家,按照同盟约定,少盟主必须出手击杀凌杰,为白家报仇。否则就是违背同盟约定,她海晏珺会因此身败名裂,成为乾州武道的公敌。她不敢。”
说到这里,这两个人都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李百越这时候走了出来。
“百越公子。”两人同时行礼。
李百越道:“少主有点事,你们稍微等一下。”
少倾,海晏珺走了出来。
两人九十度弯腰:“参见少主。”
海晏珺微微点头:“说吧,什么事?”
白玉堂大声道:“我有重大的事情汇报,中海霸主凌杰,狼子野心,觊觎我白家的地盘,屡次和我白家动手。此前杀了我白家的三当头四当头,二档头也被他杀了。四千白家护卫军全部覆灭。此人胆敢对我白家动手,少主你是我们乾州武道联盟的少盟主,按照联盟约定,还请少盟主为我白家做主,杀了凌杰。”
螃蟹道:“白少主说的没错。中海凌杰野心太大,而且拥有火血。我本来想联合白玉堂杀了凌杰,取其鲜血交给少盟主。只是没想到凌杰早就借海星的帮忙投靠少盟主,打乱了少盟主的节奏。但是我们一片好心。还请少盟主处置凌杰,杀人取血……”
海晏珺冷冷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凌杰已经投靠了我,那就不必再来找我了。他是我的试验品,生死由我说了算。”
不多废话,直接霸气拒绝。
白玉堂顿时不高兴了:“少盟主,凌杰和我白家是生死仇敌,根据同盟约定,少盟主必须出面为我们白家讨回公道,发兵取中海。凌杰虽然有火血,杀人取血就是了。”
海晏珺冷冷道:“你威胁我?”
白玉堂道:“我不敢。我只是说同盟的约定。中海霸主凌杰和我白家有不世之仇。少盟主,我们白家拥戴海家为盟主多少年了?一直以来,我们事事以你为主,就是相信你们海家可以代表我们白家的利益,可以围护白家的平安。现在我白家遭到凌杰的攻击,少盟主你却要公开围护凌杰?难道盟约就是一张废纸吗?”
声音不大,却让场上的气氛变得十分凝重。
以盟约施压,的确是一个好的办法。
即便海晏珺有无双的修为实力,可以力压群雄。但是这份合约,乃是整个乾州武道当年签订的。如果海晏珺今天公开反对合约的话,会让她乃至整个海家都成为乾州的公敌。
果然,海晏珺犹豫了。
这么大的责任,她也不太担的起。
白玉堂道:“少盟主,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我白玉堂个人,而是代表整个白家。我白家只要凌杰的一条命。仅此而已。”
站在木屋大门后的凌杰,清楚的听到白玉堂他们的对话。
白玉堂口口声说凌杰侵犯了白家的地盘,把凌杰形容成了一个侵略者,搞的好像凌杰是个罪人似的,实际上呢?
是白家一次次的想要搞死凌杰啊。
是你白家穷凶极恶好吗?
凌杰心中万般悲愤,却只能强行忍住。
更重要的是,凌杰很担心海晏珺把自己推出去。
场上的气氛,宁静的可怕。
海晏珺沉默良久,道:“你先回去。我考虑清楚再给你答复。”
白玉堂道:“少盟主,你一直不表态,莫非是不想杀凌杰吗?我几天就是要少盟主的一个态度。”
白玉堂也是个狠角色,面对海晏珺这样的可怕存在,他也敢公开施压。
海晏珺楞在原地,一言不发。
白玉堂见她不说话,继续施压道:“少盟主,你难道就不怕提起召开同盟大会吗?到时候在整个同盟大会上我提出这件事情,少盟主你可就要难堪了。我不想破坏我们两家的关系。”
“你若想杀凌杰,尽管去杀就是了。”
留下一句话,海晏珺就走了。
这算是表态了。
白玉堂身为白家的少主,自问如果出动白家真正的实力,完全由能力碾压凌杰。他唯一担心的就两件事。
第一,此前白玉堂想独吞火血,结果被海星知道了。他很担心海晏珺怀疑他白家有二心。
第二,凌杰通过海星投靠海晏珺,白玉堂担心海晏珺会维护凌杰。
现在海晏珺开了绿灯,接下来,白玉堂就可以放手大胆的去杀凌杰了。
白玉堂大大的松了口气,顿时变得毕恭毕敬:“少盟主英明。”
螃蟹冲李百越抱拳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你站住!”
李百越忽然叫了一句。
“李大人,你还有什么吩咐?”螃蟹毕恭毕敬。
李百越道:“你到底是暗流社的人,还是白家的人?”
螃蟹顿时浑身发抖,跪在地上颤声道:“螃蟹知错,我永远是暗流社的人!”
“注意自己的脑袋。”李百越冷冷道。
“是!”螃蟹吓的全身都湿了。
李百越离开很久,螃蟹这才慢慢的抬起头,然后起身跄踉着离开……
刚刚李百越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太强了……
雕塑工作室里。
海晏珺拿起一块木头,重新开始雕刻彼岸花。
凌杰就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气氛,宁静的可怕。
刚刚凌杰就站在房门后面,自然听见了门外白玉堂的对话。
海晏珺默许了白家可以击杀凌杰,这话虽然是场面话,但凌杰也由此看的出来,纵然是海晏珺这样的存在,也受到同盟约定的压制。
凌杰的生死,就在她的一念之间。
海晏珺手里的雕刻刀频频挥动,一个木头很快变成了彼岸花,同样还剩下最后一刀的时候,她又犹豫不决,最后收起彼岸花,道:“凌杰,你怕死吗?”
“怕。”
凌杰回答的也很直接。
海晏珺道:“那就好好在熊王玲待着,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得外出。否则,一旦被乾州武道发现你的存在,非但坏了我的名声,而且我也无法保你性命。”
她说的很平静:“乾州的武道同盟协议,是我海家的立身之本。我们海家不能失信于乾州武道,我海晏珺提领少盟主,更不能失信于乾州武道。所以,如果你被发现,我不会保你。”
“但是你毕竟是我的试验品,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杀你。你好自为之。”
海晏珺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凌杰松了口气:“好。”
海晏珺挥了挥手,示意凌杰离开。
片刻后,李百越走了进来:“少主。螃蟹有问题。他虽然没有背叛暗流社。但是和白家走的太近了,俨然已经把暗流社的利益摆在白家之后了。”
海晏珺道:“随他去吧。听说你父亲李寒锋回乾州了?”
李寒锋,暗流社的社长,李百越的父亲,同时还是海平天的结拜兄弟。
李寒锋执掌暗流社以来,监察天下,把整个乾州内外都监控的严严实实,期间为了排除异己,打压对手,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可谓人头滚滚。
杀出了李寒锋的绝世威名。
在整个乾州,李寒锋的名头比海晏珺都要大的多。
海平天不在乾州的时候,海家的大小事务都由海晏珺提领。饶是她这样的可怕存在,都要对李寒锋十分恭敬。
李百越道:“是。”
海晏珺拿出一个锦盒,轻声道:“这是我偶得的千年海人参,对修行之人尤其有好处,平时我都舍不得服用。你把他送给李寒锋,就说这次他远赴乾州之外打探消息,一路辛苦了。”
“多谢少盟主恩宠。”李百越大声道谢。
“去吧,你也回去陪陪你父亲,这几天都不必来了。”
海晏珺挥手送行。
偌大的雕塑室里,只剩下海晏珺一个人。她拿起一块木头,重新雕刻彼岸花……
话说,凌杰出了门,发现附近是一片很大的宫殿
亭台楼阁,十分美丽。
就是冷清。
这里只有凌杰一个人。想来平常海晏珺也是一个人住习惯了。
“看来这个女人风采无双的背后,也是个孤独的人啊。这么大的地方,就一个人住……”
凌杰闲来无事,顺着周围的宫殿走廊一步步的往前走。
“也不知道云如雪这家伙到底干嘛去了。”
凌杰心中还真是挂念这个女人。
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凌杰觉得云如雪是个真汉子。也够仗义。只是不知道云如雪和海晏珺之间是否有矛盾,凌杰一时半会也不敢多问。
“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呐……难不成我要一辈子躲在海晏珺的后花园?安心成为她的试验品?”
凌杰为未来忧愁。
以凌杰的性格,自然不甘心做小白鼠,更不可能一直躲在这个地方。
不过脱身这种事,不能一蹴而就,还需要徐徐图之。
走着走着,凌杰也不知道走出多远。
路过了斗兽场,最后来到了一个小祠堂里。
夜深了,祠堂里还亮着灯火。
凌杰一时好奇,走了进去。
祠堂不大,却很精致,而且年代久远,很有沧桑的感觉。
几百盏油灯还亮着火光,把祠堂映射的通亮。
一步踏入,凌杰就感到一股庄严之气,不由得认真起来。
大厅的地面上雕刻着一个人头的印记,只是随着时光的流逝,这个人头印记已经变得十分模糊。
走过大厅,是灵台。
灵台下面,放着一个香炉,紧邻香炉的地面上放着三个金色的蒲团。
“上面摆放着的灵位,应该就是海家的列祖列宗了。我也来上一炷香吧。”凌杰点了一炷香,虔诚行礼。
抬头细看,发现灵台有九个台阶,每个台阶上都放着好几个灵牌。
一个台阶代表着一代人。
九个台阶,代表着海家传承至今,经过了九代人。每一个位列灵台的人,都曾经为海家立下汗马功劳。
更然凌杰惊心的是,上面有一个熟悉的灵牌。
第四个台阶上,最左边的位置上,放着一个灵牌,上面有三个大字——海中元。
海中元,中元道人……
凌杰本能的就把这两个名字联系在一起。
越想,凌杰越肯定这个海中元就是中元道人。
凌杰这么分析,有两个理由。
第一,名字太相似了,中元道人本就出自海家,这合情合理。
第二,从年代上分析,第四个台阶,那就是海平天往上数四代人。这个年代的人,也恰好是两百年前那段岁月,时间上完全吻合。
“中元道人不是海家弄死的吗?怎么海家还把他的灵台给放入祠堂了?”凌杰很诧异。
根据凌杰在中海了解的消息,中元道人出自海家,但是最后和海家对着干,成为了海家的死敌,最后死于海家之手。
按理说海家巴不得把中元道人碎尸万段才是。
怎么可能把中元道人的灵牌放入祠堂?
海家人再怎么大气,都不可能把一个叛徒和死敌准入祠堂。
那,这是怎么回事?
中元道人造就了中海,是中海所有武道的开山始祖。
如果中元道人当年和海家的关系不是敌对……或者敌对的外表之下还有其他的深意……那么……
凌杰都不敢往下想了。
乾州这个地方,水深的很啊。
可以说,中海的一切,都是靠着乾州成就的。
好一会儿,凌杰才缓过神来,在香案上面看到了一本族谱家史。
一些大家族,都会编纂自己家族的族谱家史。
而这一本族谱家史非常厚,几乎和字典差不多了。
凌杰拿起族谱正要观看,正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人?
凌杰左顾右盼,最后钻进了香案底下隐藏起来。
很快,海晏珺从外面走了进来。
跟着进来的,还有一个八旬老者,白发苍苍。
凌杰透出一双眼睛,仔细看去,只见这个老者穿着灰色长衫,鹤骨仙风,还有大儒之风。身上的气息内敛厚重,深沉似海。绝非凡人。
两个人上香跪拜。
长衫老人深深的鞠躬跪拜,这才起身冲海晏珺道:“老朽不在乾州的这些日子,让少盟主提领乾州一切大小事务。辛苦了。”
海晏珺道:“朱老严重了。这一次你外出寻找父亲的踪迹,一去就是多年。可找到父亲的踪迹了?”
长衫老者道:“我只知道当年盟主追着熊王去了雪龙山,此后一去不复回。我进入雪龙山,却无法靠近深山,只得无功而返。至今没找到盟主的踪迹,实在惭愧。”
海晏珺深深叹息:“诶,老朽无能。”
“朱老,你千万别这样。你是父亲身边最为倚重的心腹,我海家的基业,还要靠朱老多多帮忙。”海晏珺客气道。
朱老道:“我听闻李寒锋也回来了。少盟主还主动给他送千年海人参?”
海晏珺道:“李寒锋执掌暗流社多年,父亲在的时候他还有几分畏惧,后来父亲失踪,李寒锋越来越放肆,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了。我现在还得看他的脸色。”
朱老道:“我还听闻,之前白家的少主白玉堂还胆敢用同盟约定来给少盟主施压?”
海晏珺道:“是啊。暗流社和白家勾结,白玉堂胆敢公开来威胁我,必定是受到了暗流社的支持。”
朱老叹息道:“乾州之地,三江汇聚,五方通河。是八市通衢,枢纽重地。这里的武道江湖盘根错节,牵动着整个三江行省的格局。少盟主这么年轻就要提领这么重要的乾州之地,着实为难你了。”
海晏珺沉声道:“我海家自从鼻祖开始,传承至今历经九代人的心血。这九代人的基业,可不能毁在我的手上。”
朱老道:“少盟主天纵奇才,韬光养晦,是百年雄才。必定可以执掌乾州武道。”
“行了朱老,你也算是我半个老师,就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了。”海晏珺挥手道:“父亲未归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这个消息是瞒不住的。云家,白家早就对我海家磨刀霍霍。加上一个江南丽州对我们虎视眈眈。一个月后,就是十年一次的武道同盟会。父亲再不回来,只怕这些牛鬼蛇神要给我海家施压了。”
朱老道:“是啊。现在的海家,极其不太平。内忧外患,一个月后的武道同盟会,就是考验我海家的生死局,如果少盟主你能够掌控全局,海家还可以继续撑一段时间。如果少盟主你无法掌控全局,我海家,怕是要从此走向衰落了。”
海晏珺道:“所以,我想尽快冲破通云桥。一个月后,我若无法在通云桥内更进一步,问鼎武道宗师极限的话,海家真有灭顶之灾了。”
朱老道:“少盟主有所差遣,单凭吩咐。”
“盯紧李寒锋。他在乾州掀风搅浪也就罢了,但是绝不允许他和江南丽州勾结。”海晏珺道。
“是,我现在就去盯着他。少盟主你保重。”朱老起身告别。
朱老一走,海晏珺就盯着香案底下:“你是狗吗?这么喜欢躲在香案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