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凌杰和雨荷回到房间。
这是一间很大的套间,带有三个卫生间,客厅,厨房,浴室主卧。
但,只有一个卧室。
凌杰自然而然的选择在客厅的卧室休息。
这个师姐太彪悍了,惹不起。
凌杰对她也没有半点想法,有的只是敬重和尊崇。不过凌杰偷偷的看到,雨荷洗漱的时候都戴着墨镜。这让凌杰忍不住想要摘下她的墨镜看个究竟。
这到底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凌杰隐约的感觉到,雨荷有意的在遮挡自己的双眼。
要说里面没文章,凌杰是不信的。
不过凌杰不敢去看啊。
万一惹毛了雨荷,那就得不偿失了。
一番洗漱后,雨荷关上了卧室的大门,还上锁了。凌杰无奈,只好打消所有的念头,靠在沙发上,透过明亮的落地窗,可以清晰的看到夜宵店又开始热闹起来。
看来,这些食客有意的避开雨荷这尊大神。
大概是因为害怕吧。
食客重新围着一个人,听着此人讲述很多故事。此人再次眉飞色舞的滔滔不绝,很是热情。
此人自然就是铁子哥了。
凌杰忽然嗤笑了。
人,有时候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有些人活在别人的赞扬里,希望得到别人的重视,成为既有存在感的那个人。
这是一种活法。
而还有一些人,他们希望世人忘记自己。
也有人,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对于被人的看法,压根不在意。丹青就是这种人。
缓过神来,凌杰靠在沙发上怎么都睡不着,最后索性盘坐入定,开始巩固自己的修为实力。
门客检验会,凌杰的目标就是不要出头。
但是现在看来,自己被推到了悬崖边上,凌杰必须做出自己的决定。
李翔。
他想凭借一己之力,让凌杰变成一条狗。
凌杰憎恨李翔么?
或许有。
但凌杰真正憎恨的人却不是李翔。而是楚天歌。
此前第一次见楚天歌的时候,此人就千方百计的刁难自己。楚流沙帮助自己解围后,他居然不依不饶,让李翔在门客检验会上给自己设置障碍。
楚天歌。
你,好样的。
凌杰回想这些事情,感到一股说不出的无名之火。
你楚天歌以为可以主宰我凌杰的命运么?你错了,我凌杰的命运,永远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上。
我命由我不由你!
凌杰心中狂吼一声。随后,凌杰摒弃杂念,盘坐入定,体内灵力激荡,四处流转。凌杰重新感受剑影。
感受剑影需要一个条件,那就是那个蒲团。
凌杰自然把蒲团带在身上,从空间袋子里取出蒲团,自己毫不客气的坐了上去,开始了自己的修行之路。
……
黔侯府,易水湖。
刚刚入夜,湖水里面的夕阳影子消失不见了。
过了好一会儿,月亮儿升了起来,倒映在易水湖里。虽然暗淡,但是分外的圆。
湖边,盘坐着一个人儿。
少女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如玉,两只天鹅盘旋在少女身边,久久没有离开。
晚上的风,有几分凉意,吹过的时候卷起地上的落叶,窸窸窣窣的在空中盘旋。
少女伸出手想去抓住一片落叶。
奈何那叶子有意躲避少女的手一般,即将被少女抓住的时候,忽然打了个转儿,朝后方飞去。
少女铁了心的追上去,金色的枯叶子越飞越远,最后飞入湖面。飘落在水面上。
少女只好在湖边停留,叹了口气。
“还是抓不住啊。”
少女很失落,她要抓住的仿佛不是叶子,而是一种生命里很重要的东西。
曾经没有抓住,错过了,成为了一生的痛。
没想到现在连一片树叶都抓不住。
少女面色露出深深的痛苦。
然而,这时候一个少年忽然扎进水里面。游过很长的距离,最后把那片树叶给捞了起来,然后游回岸边。也不管身上湿润的衣裳和头发,讪笑着把树叶交还给少女。
“不就是一片树叶么,我给你捞回来就是了。”少年一脸无所谓的笑了。
少女接过树叶,举过头顶,仔细的凝视着树叶里的叶脉,嘴角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楚流沙,你真好。”
楚流沙拍打着身上的水草:“人活在世界上,总是希望被人关心。我能做的不多,也就是帮你捞一片树叶而已。”
海洛希很珍惜的握着手中的枯叶:“魏子卿遇到了一个好男人,只可惜,她或许不在了。天人永隔。”
楚流沙道:“你别总在我面前提起我的伤心事好不好?”
海洛希笑了:“黔侯府这么大,我也就能够欺负欺负你了。”
楚流沙无奈的笑了:“好人总是被人欺负。”
海洛希道:“没想到你的胆子这么大,居然真的把宝压在了凌杰身上。你就这么看好凌杰么?”
楚流沙失神,喃喃自语:“是啊,我隐忍了这么多年,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居然会把一切压在凌杰身上。可能这就是信任的力量吧。”
海洛希道:“你应该调调的了此残生的。你的野心,一旦被黔侯知道。你的下场会非常非常凄惨。你输不起了。”
要是常人听到这话,只怕真的会感到莫大压力。
但是楚流沙却一脸淡定,无所谓道:“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贱命一条,又有什么输不起的呢?”
海洛希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茹怎么办?”
这话仿佛说到了楚流沙的心坎里,他忽然双手抱住脑袋,发出沙哑的叫声。
夜空里,荡漾着少年这凄厉的惨叫声。
……
夜深时刻,月明星稀。
静思堂里。
月离和小茹还在连夜加班加点的编织丝绸。
这两个人还真是勤奋,特别是小茹,做着这样的活儿,丝毫不觉得疲劳。
月离是个强的修者,这点劳累倒是不算什么。
但小茹已经连续工作很长时间了,眼睛有点发红。
月离有点于心不忍,道:“小茹,你要不去休息一下吧。这里由我来就行了。”
小茹强自打起精神:“不行啊,我必须赶在月底之前把所有的蚕茧编织成丝绸,拿去换钱。马上就入夏了,二少爷已经一年没换过夏天的新衣服了。我要换了钱,给少爷置办两身新衣裳。”
小茹说的话很平实。
月离听了却感到十分心酸:“小茹,我可以给帮你买。”
小茹拒绝:“不要。我答应过少爷,我要亲自给少爷置办新衣服。而且这一次少爷给了我一个新的任务。”
月离道:“什么任务?”
小茹道:“少爷让我给凌杰也置办一身新的夏装。少爷从来舍不得我给别人做衣服的。这一次不知道了,大概是因为少爷多了一个兄弟吧。”
兄弟。
月离心中念叨着这两个字。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小茹道:“你是不知道,少爷平时非常小气。从来不舍得给别人多花一分钱。自从凌杰来了,少爷的态度就变了。但凡少爷有的,他都要给凌杰置办一套一样的。”
月离记在心里,好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但终究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茹一边编织丝绸,一边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很快,少爷就可以穿上我做的新衣服了。嘿嘿,那样的少爷,肯定会更帅。”
月离看着小茹身上起了褶皱,几乎都要打补丁的衣服,忍不住道:“小茹,你和楚流沙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对少爷这么好?”
小茹道:“你这话说错了,你应该问少爷。为什么他对我这么好。”
额……月离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看来小茹和楚流沙之间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了。这显然不是一般的主子和侍女的关系。
月离甚至有一种错觉,有一种猜想,但说不出来。
小茹道:“月离姐姐,你和凌杰算是什么关系啊?”
月离脸色微微发红:“男女朋友吧。”
小茹道:“我看的出来,凌杰对你很不错。但是我怎么感觉凌杰不止你一个女人的样子?”
这话说到月离的心坎里去,月离顿时愁眉苦脸。
虽然在平时在凌杰面前,月离是个温柔可人的女人,从来不提起这些事情。只要和凌杰在一起,度过每一分每一秒就行了。
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月离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想起这些。
自己,终究不是唯一。
天下,有哪个女人不想成为唯一的那个人呢?
这是无法回避的问题。
见月离这个表情,小茹忽然调皮的笑了:“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苦。女人嘛,都想成为唯一。可是凌杰不是一般人。姐姐你可要看开一点哦。说句不好听的话,凌杰的未来或许会非常的辉煌。这种辉煌,是你现在无法想象的存在。它的高度,也会超越你的想象。你也许只是陪伴凌杰人生中的一段路程的伴侣罢了。”
月离眉头紧皱。她豁然发现,小茹这个女人,不简单。
极其不简单。
这哪里是一个普通的丫头片子有的心性和眼界?
她真的知识楚流沙身边的一个丫头片子么?
小茹继续道:“不过,我们女人都很可悲。只有豁达一些,才能够看明白很多事情。人生,不必要太多的执着。你看我现在,每天跟着少爷,做饭,采桑,织布做衣。我就觉得很知足了。至于其他的,不用去想。人生很多问题本来就不能展开来去想。不然就会上升到哲学了。不是么?”
小茹说的很隐晦。
月离却明白其中的意思,当下笑了:“小茹,你是个好女儿。谢谢你的这番话。”
小茹道:“这里的事情由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剥的蚕茧,真的好丑啊。一直在给我帮倒忙。”
月离:“……”
这叫人没办法回答啊。
小茹道:“你去休息吧。我一个人,还做的更快一些。”
人家都这么说了,月离还能说什么呢。再者,刚刚小茹说的这番话,深深的烙在月离的心中。月离此刻的确没心思做这些琐事。当下放下手里的蚕茧,和小茹道别,转身走向自己的院子。
路过大门的时候,看到楚流沙蹲在门口玩蝈蝈。
一个竹筒,两只蝈蝈在里面打架。
楚流沙拿着一根树枝,挑拨着里面的蝈蝈。有一只蝈蝈明明不想打架,只想躲在一边睡觉。奈何经不住楚流沙的不断挑拨,只好和另外一只蝈蝈厮杀起来。
楚流沙乐不思蜀,像一个大孩子似的,时不时的发出憨厚天真的笑容。
月离看的好一阵无语:“你怎么这么无聊?”
楚流沙道:“没办法,睡不着啊。要不我们来斗蛐蛐。你选一只,我们看看谁的眼光好。”
月离毫无兴趣。
太无聊了。
“蝈蝈好可怜。”月离坐在旁边的门槛上,双手撑着下巴,抬头看着天空的月亮,怔怔出神。
周围只有鸟叫声,还有楚流沙那极其无聊的打趣声儿。
过不久,一只蝈蝈死了。
“我去,这蝈蝈看起来明明很强壮,高不可攀的样子。怎么就死了。你怎么就被一只毫不起眼的小蝈蝈给弄死了呢?真是个废物。”楚流沙一把将两只蝈蝈倒在地上。
月离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只很强壮体型大一倍的蝈蝈死了。另外一只蝈蝈很小,而且长相也不好看,居然赢了。
嗯?
月离忽然若有所思。
楚流沙道:“月离,你说人生是不是也这样。很多看起来貌不经扬的人,往往能够逆袭,击败看起来比他强大很多倍的对手,实现人生巅峰。”
月离终于来了一点兴趣:“你在说谁?直接点。”
楚流沙指着那只弱小的蝈蝈,道:“这样打比方虽然不妥,但这只小蝈蝈就像现在的凌杰。其貌不扬,声名不显。李翔看起来虽然强壮猛烈,名声在外。但最后的胜负是谁,还不好说呢。”
“你居然把凌杰比作蝈蝈,要是凌杰知道了,不知道作何感想。”月离笑了。
李翔,是这一次门客检验会的核心人物,其他人都是陪衬。
这是楚天歌做的局。
对于这些,月离自然已经知道了。刚刚他还为凌杰担心了。没想到楚流沙做了这么一个比喻。
“一叶知秋,也就是打个比方讲个道理嘛。何必那么较真呢。”楚流沙用树枝撩拨着那只小蝈蝈,好不快哉。
月离一脸无语道:“李翔,三百门客之中,唯一的天元境初期高手。其他人,最强的也只有天人境后期。没人可以抗衡李翔。你怎么就这么自信呢?”
楚流沙歪着脑袋,道:“刚刚这两只蝈蝈打架,那只强壮的大蝈蝈明显一脸的无趣,压根看不上和小蝈蝈打架,大概认为随便两下就可以击败小蝈蝈。在我的一再撩拨之下,它才动手。说实话,那时候我也不认为这只小蝈蝈能赢。然而结果,小蝈蝈赢了。这就是我对凌杰的信心。”
月离无语:“你这会不会太牵强了?”
楚流沙道:“你懂占卜吗?”
月离摇头:“我不懂,也不信。”
楚流沙道:“那你相信占卜术么?”
月离道:“那不是传说中星术师的手段么。我从未见过星术师。传闻星术师万中无一,只有最顶级的符箓师,才懂得一些占卜术的皮毛。世界上的星术师,都是从符箓师里面诞生的。但能够修炼成星术的符箓师,风貌棱角。这些都是传说。我是不信的。”
楚流沙道:“其实斗蝈蝈也是一种占卜术,我从一个前辈那里学来的。我折腾一个晚上,就是给凌杰占卜一卦。刚开始的时候,我比你还紧张,但是现在看来,占卜的结果,很好。”
楚流沙说的无比认真。
如果不了解的人,还以为这家伙在搞科学研究呢。
看他这表情,月离信了一般。
她不得不对楚流沙另眼相看。
这家伙看起来闲散,老不正经。似乎没心没肺,对外面的事情丝毫不关心,而实际上,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着周围的人,周围的事。
草率了啊。
凌杰有这样的兄弟,或许是一种福分。
至少还比较靠谱。
“这样的占卜术,你信?”月离说什么都不相信。
楚流沙道:“我信。你以为这是普通的蝈蝈么?”
月离仔细的看着两只蝈蝈,并无发现异样,当下道:“难道不是么?”
楚流沙摇头:“这只大蝈蝈,我拿了李翔的一根头发丝,注入其中。而这只小蝈蝈……”
说到一半,楚流沙拨动着小蝈蝈,玩的很尽兴:“我拿了凌杰的一根头发,注入其中。这两只蝈蝈的对决,其实就是凌杰和李翔的对决。”
月离彻底惊呆了。
这会儿,月离已经信了一半。
世界上,莫非真的有占卜术?可以预知未来?
楚流沙收起树枝,不在撩拨玩弄小蝈蝈,小蝈蝈奔奔跳跳,很快跳入了旁边的草丛,消失不见了。
地面上,只剩下那只死去的蝈蝈。
那么的醒目,那么的凄凉。
楚流沙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好了,一切结果,明天自然见分晓。这占卜术灵不灵,明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