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发生的这一切,太可怕了。
首先,那三十万死去的修者大军,明明被夏临朝的圆盘给吸干了,只剩下一堆衣物。这就意味着这三十万大军修者已经消失了。
从肉体上,灵魂上都消失了。
而夏临朝居然能够把这三十万人重新召唤出来,这本身就很吓人了。
消失了数百年的亡灵术,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对亡灵术很陌生,根本不知道亡灵术的具体运转原理。见到这般的手段,早已经三观尽毁。
更要命的是,那三十万修者分明被鹰王的光之镜给全数诛杀了啊。
等于再一次让这帮人消失了。
夏临朝,还能再次召唤出来。
这还了得?
这岂不是意味着夏临朝可以永无止境的一次次召唤这三十万修者出来战斗?
这可是三十万精锐的修者大军啊,他们不惧生死的一次次爆发群攻。这样的冲击力,谁顶得住?就算是开启了月醒神术的鹰王,也不可能无休止的击杀他们啊。
恐怖如斯!
“这就是亡灵术的可怕么?”站在张震雷身边的浮生,此刻喃喃自语道。
饶是这位绝世强者也被惊呆了。
郭相喃喃道:“我从来没见过亡灵术。本以为这是失传了的顶级禁术。没想到太子殿下让禁术重现。这样的冲击力,的确没人顶得住。鹰王的月醒神术虽然强大,但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他很快就会死在太子殿下手里。”
夏东王看呆了,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曾几何时,他还想和太子竞争天下,竞争皇储的位置。
但是今天,见识到太子的可怕实力后,他发现这个太子的可怕程度,已经远远超越了他的想象。这种恐惧深入骨髓,震慑着夏东王的灵魂。
一想到未来自己要和这样的对手竞争,他就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发毛和胆寒。
没得竞争好吧?
谁敢得罪这样的可怕高手?
谁能得罪的起这样的可怕高手?
放弃把,认命吧。
夏东王心中产生了认命的想法。
黑色圆圈之中,除了鹰王和夏临朝之外,其他所有人仍旧无法动弹。
大司命这时候道:“大长老,夏临朝的亡灵术太诡异了。鹰王强行爆发月醒神术,虽然短时间内的爆发力很强,足够击杀太子。但是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啊。我们应该去帮忙。”
蒋正河咬着牙,凝声道:“月醒神术乃是我月神宗巅峰神术的开始。如今的祭司府之中,只有鹰王可以爆发月醒。我和魏武峰都还做不到这个地步。没有月醒的力量加持,我无法挣脱亡灵术的束缚,怎么帮忙啊?”
大司命道:“可是……如果我们不去帮忙的话,鹰王会死的。”
蒋正河忽然叹了口气,一言不发。
眼看着自己共事了数十年的战友在前方苦战,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蒋正河此刻的心,比死还难受。
呼!
许久后,蒋正河深吸了一口冷气:“我们什么都做不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期待凌杰能不能做点什么了。他的实力虽然刚刚进入界之境,但在血海之上有击杀项千的先例。如今,也只能期待凌杰再次创造奇迹了。否则,我们祭司府的精锐,红盟府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大司命长叹一声,一言不发。
城墙之上。
董天卓,苏雯,白子歌,火舞,董红玉等等绝世高手,看到城下的惊天之战,震撼不已,毛骨悚然。
董天卓喃喃道:“这就是月神宗的巅峰神术月醒么?真的好强啊。连这么可怕的亡灵术都能挣脱。还差点诛杀了夏临朝。曾经的月神宗,在竹芽的手上,爆发月之战,那是何等风采啊。我想都不敢想了。”
青羽真人此刻喃喃道:“月神宗,不愧是大陆上公认的第一宗门。他们创造了独立于天启之外的神术。难怪胆敢对抗光明神殿。相比之下,我东青天道院,简直不值一提。”
吴道子喃喃道:“是啊。月神宗留下来的分支祭司府,尚且有如此强大的实力。这月醒,才是能够对抗光明神殿的巅峰存在啊。真的好强。只可惜太子太过狡猾了,凭借这鬼神莫测的亡灵术,会活活拖死鹰王。难道我们红盟府刚刚出现的希望,又要被泯灭了么?”
其他人也都纷纷震撼不已。
相比亡灵术的诡异,他们更惊讶月醒神术的强大。
谁都看的出来,如果太子殿下不使用拖延战术的话,早就被月醒神术给杀了。
这等惊天动地的神术,让大家看到了对抗大夏帝国的希望,对抗光明神殿的希望。
不过,这希望似乎不能持久了。
苏雯忽然焦急的上前,握着白子歌的手,郑重其事的道:“白先生,鹰王经不住被太子这么消耗。我们是不是要做点什么?”
白子歌喃喃道:“做不了。亡灵术的圆盘限制了方圆三公里的范围,任何人靠近这个圆圈都会被限制住而无法动弹。连实力达到了生之境的蒋正河都不例外。我们又能做什么呢?冲进去除了送死干不了别的。反而会成为鹰王的累赘。”
苏雯道:“可是鹰王一直都是支持我们红盟府的啊。他是我们红盟府的精神支柱,是我们的靠山。如果鹰王今天在这里陨落的话。我们红盟府就没有未来了。今天,就会是我们红盟府的末日啊。”
白子歌道:“我知道,我知道!”
苏雯很着急。她本身就是祭司府的人,是最早代表祭司府和凌杰接触的人。
她对鹰王的感情,自然比别人要深重的多。
苏雯叹了口气,作势就要冲下城墙去拼命。
人,很多时候在极限状态的时候,是不会在意理智的。
此刻的苏雯,显然就处于这么一个状态。
白子歌猛然拉住她:“苏雯,你冷静。”
苏雯回头看了眼白子歌,释然一笑:“白先生,此生遇见你和凌杰,是我最幸运的事情。我知道你很厉害。之前你一次次的阻止大家加入战场,这都是对的。你很有远见。但鹰王对我,如兄如父。现在我的父兄有困难,我说什么都要去拼命。哪怕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也飞去不可。如果我不去的话,我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和自责之中。我不想这样度过余生。”
“红盟府,就交给你了。”苏雯说了一句,正要冲下城门。
此刻的苏雯,带着几分悲怆,几分苍凉,还有几分释然。
每一个做好了赴死的觉悟的人,都会有一种非凡的释然和解脱。
人,终究难免一死啊。
白子歌忽然猛的扑上前,死死的拽住苏雯的手,颤声道:“别急,我们并非没有希望。你听我的,相信我。”
希望两个字,让苏雯冷静了很多,她回头看着白子歌:“希望在哪里?”
白子歌虚弱道:“我刚刚用星术测算了卦象,卦象显示我们是个死局,但在这死局里有一道生门。我的发力不够,修为也不足。我无法看清楚这生门是什么,也不知道生门在哪里。但是生门是存在的。而等待,就会出现奇迹。也只有等待,随着时间的靠近,我们才能够等到生门的出现。”
苏雯楞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问道:“你没骗我?”
她害怕白子歌为了保全自己,而故意说谎。
白子歌决绝道:“生死大事,存亡之际,我绝对不会骗你。我用我的生命保证!我说的话,没有半句谎言。”
苏雯十分震撼,半信半疑道:“可是,我看不到这希望在哪里!”
白子歌郑重其事的道:“如果没有这道生门,我一定不阻止你。我绝对不让你愧疚一生。我们共事了这么长的时间,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如果没有不得已的理由,我绝对不会阻拦任何一个红盟会的人去做她认为应该做并且有意义的事情。”
苏雯愣了一下,随后重重点头:“既然如此,我相信你一次。”
苏雯选择停下来。
为了整个红盟府,也为了整个红盟会,她选择再等待一点时间。
白子歌松了口气,松开手。
白子歌说的固然是实话。
她现在的星术,已经到了一个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随着红盟会越来越壮大,随着红盟府掌控的区域,子民越来越多。红盟会汇聚的天下大势也越来越多,身居高位的白子歌,对星术的感悟自然也越来越多。
反观苏雯,虽然她原本也是个星术师,主宰千山雪域的时候,星术比白子歌要强大不少。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白子歌的成长太快了。
星术,测算的本就是势运,成长也需要势运的加持。
这一点上,白子歌比苏雯更适合。
董红玉这时候上前握着苏雯的手,安慰道:“苏雯会长,相信白先生。生门的希望,一定会出现的。”
火舞百花等人也都纷纷上前安慰。
苏雯心中温暖了不少,点了点头。但是看着战场的眼神,却仍旧写满了担忧。
众人再次凝望战场,脑海中却在回荡着白子歌说的那番话。
生门?
希望?
真的存在么?
虽然他们的理智告诉自己,就眼下这个局面,绝对不可能存在胜利的希望。但白子歌在红盟会的地位和威信太高了,大家不得不相信。
……
三公里外,一处石头后方。
凌杰和少司命静静的站在那儿,远远地看着前方的战场。
他们很早就出现在这里观战。
当夏临朝出场的时候,凌杰和少司命都被太子的亡灵术给震惊到了。连鹰王和蒋正河这样的生之境高手都被亡灵术给限制住了。
这还了得?
战斗,看根本不用打了啊。
凌杰那个时候就打算出面了。
如果红盟府真的打不赢,那么凌杰身为红盟府的创立者,必须出现。和大家一起面对死亡。
这是凌杰的宿命。
绝不独活。
凌杰不出场,不过是在等待一个机会罢了。等待一个胜利的机会。
凌杰需要多多观察太子夏临朝的手段,并且从中找到破绽,并且思考出破解的办法。这才是他的使命。
然而鹰王阿伯发月醒神术的那一刻,凌杰整个人都惊呆了。
骨头发麻,灵魂发抖。
这就是月神宗的巅峰神术么?
这就是当年父母对抗光明神殿的绝强手段么?
能够引动月亮之上的力量,太强大了。
其实想想凌杰也就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修者,最初都是通过打开天启,开脉轮而进入修行界的。而天启是光明神殿创造的。任何靠着天启成长起来的强者,无论最后实力多么强大。都不可能对抗光明神殿吧?
这是维度的问题,是法则的禁锢。
也只有利用天启之外的手段,才能够对抗光明神殿啊。
凌杰之前不明白,月神宗凭什么对抗光明神殿。
直到此刻,凌杰方才明白。
月醒!
凌杰看着场上的战斗,喃喃道:“少司命,开启月醒,对身体的负荷很大吧?”
少司命道:“那是自然。对灵魂肉身的负荷都非常大。月神宗最巅峰的时候,能够爆发月醒的高手,也不过十来个。不过听说明神宗的时候更强,可以利用太阳的力量。不过那段历史太过久远,我也知道的不多。”
凌杰深深点头:“嗯,鹰王到极限了。胜负很快就会分出,我们也该入场了。”
少司命道:“你找到破解亡灵术的方法了么?”
凌杰摇头:“没有。亡灵术可以反复多次召唤死去的人。这三十万人,太子似乎可以循环利用无限次数,这本身就无解。”
少司命道:“那你还要入战场?鹰王不希望你去送死。他希望你活下来。只要你活着,月神宗就还有希望。”
凌杰摇头叹息道:“我知道这个道理。但我是红盟府的创始人,也是红盟会的创建者,我的兄弟在战场上血战而死,我岂能眼睁睁的看着而无动于衷?”
凌杰想走出去,少司命死死的拉着他:“凌杰,你是少主,你肩负重担。你现在冲动的冲上去的话,什么都改变不了。月神宗的未来,必须靠你啊。蒋正河,五一班,五二班和十三长老都支持你了。祭司府全体都支持你了!你如果没了,祭司府怎么办?”
这话问的太残酷了。
直让凌杰这个铁铮铮的汉子泪流满面。
是啊,我凌杰要是挂了。祭司府怎么办?红盟府怎么办?
多么残忍的事实啊。
凌杰惨笑道:“少司命,你还不了解我。我建立红盟会,再立红盟府。进入祭司府。我所做的一切的确是为了翻案,为了继承我父母的意志。但继承意志的路上,少不了战斗,少不了牺牲。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百分之百把握的事情啊。如今,大家都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我这个创建者如果还蜷缩在这里不出面的话,我会觉得我这个创始人做的很不好,我会觉得辜负了那些追随我,信任我,支持我的兄弟,战友。如果今天注定了红盟府要覆灭。那么,我凌杰,觉不独活!有时候,活着有活着的意义,可有时候,死亡也有死亡的意义啊。”
说完,凌杰不在多想,迈开脚步,一点点的往前走。
而这个时候的鹰王,面对第二波三十万修者大军的洪流攻击,不得不再次释放光之镜。
如果鹰王能够保持之前的状态,自然可以无惧这洪流大军。
但这一次,鹰王的身体和精神明显虚弱了很多,三十万修者大军的攻击却丝毫不减。一增一减之间,光之镜抵抗了十五万大军的时候,就碎掉了。
“轰隆!”
光之镜碎裂。
剩下的十五万修者大军,不惧生死,犹如钢铁洪流,冲向鹰王。
如此数量繁多的强盛攻击,哪怕鹰王也顶不住啊?
好在鹰王身外的月醒光束还在。
十五万修者大军冲击在光身上,纷纷消散。
“轰轰轰!”
修者大军,疯狂的冲击月醒光束。
无穷无尽,猛烈无比。
鹰王的生命气息快速减弱,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已经全身流血。
到极限了,撑不住。
月醒光束越来越虚弱,光芒越来越暗淡。眼看就要消失了。
“鹰王,你到极限了。认命吧!”夏临朝嘴角流出来的鲜血越来越多,但是他身上的气息却仍旧强大。死死的驾驭着修者大军狂轰滥炸。
“今天,我先杀你。再杀凌杰!结束了!”
夏临朝冷漠的声音,在全场炸裂。
“轰隆!”
二十五万大军撞击在月醒光束之上。
光束出现了摇晃,露出了一个空洞。
剩下的五万大军,轰然从这个空洞之中钻了进去,冲击在鹰王身上。
“少主,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快跑!你一定要活下去!你活着,月神宗的希望就还在!”
鹰王忽然嘶吼一声。
“月光移位!夏临朝,死我也要拉上你做垫背!灭我祭司府,没那么简单!”
鹰王的声音在全场响彻。
下一刻,鹰王带着月醒光束忽然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夏临朝身前。
强大的月醒之光,同时笼罩着夏临朝和鹰王。
“什么?!”夏临朝忽然咆哮一声,整个人瞬间感到毛骨悚然。
月醒光束降临的瞬间,夏临朝就感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任凭他修炼到了生之境的实力。然而在这月醒光束之下,源自天启的实力,根本发挥不出来。一切的实力,都没用了。自己在这里就是一个肉身强大一点的普通人。
“鹰王!!!”
夏临朝仿佛感觉到自己要死了,扬天长啸一声。
鹰王嘴角忽然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你以为我月神宗只有月醒吗?月醒不过是我月神宗万般巅峰法术的开始罢了。就像天启之后,修者可以有无数鬼神莫测的手段。我月神宗的万般法门,需要等到月醒之后啊。月光所照的地方,我都可以随意的移位。虽然这会消耗我很大的生命力,但是,你也死定了。”
夏临朝的身体,在月醒光芒的照射之下,开始分解。
而强心高爆发月光移位的夏临朝,因为身体超负荷运转,生命气息也快速流逝。
两个人的生命,都在快速消失。
外人,根本救不了,也干涉不了。
三公里范围的亡灵术,可以限制一切,谁敢进去?
而月醒光束,连亡灵术都束缚不了,更加可怕。谁敢冲进去?谁能冲进去?
场外所有人,都只能光看着。
“夏临朝,结束了。”鹰王站着不动,身体流血不止。笑容,却很灿烂。
“鹰王,是你把我压迫到这个地步的,那就怪不得我了。”夏临朝忽然拿出一个金色的印章。
“大夏子龙印!”
印章出现的瞬间,一条金色的龙出现了。
金龙扬天长啸,盘旋在夏临朝身外,将夏临朝全身都包裹其中。
而这可以破灭一切的月醒之光,居然无法击碎这金色的龙。
鹰王仿佛看到了什么,顿时咆哮道:“这是太子印章!太子印玺!夏临朝!”
鹰王带着万分不甘。
死亡,鹰王已经看见了。
他不甘的怒吼着:“没想到我堂堂鹰王,居然没能够和你换命。宗主,对不起,老朽无能啊。少主,对不起,老朽无能啊。”
鹰王秦驴技穷,没办法了。
月醒光束,很快消失了。
鹰王支撑不住。
当月醒之光消失的瞬间,鹰王整个人都虚脱的往后退了几步。
这时候,金龙消散,重新化成一把金色的长剑。
夏临朝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手持长剑,一剑刺向鹰王的胸膛:“鹰王,结束了。”
鹰王惨笑,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这一剑下去,也就没了。
这可是太子印玺的剑啊。
然而,一剑刺穿之后,鲜血流下。
鹰王惊骇的发现,流的不是自己的血,刺穿的不是自己的胸膛。
一个人出现在他身前。
凌杰!
凌杰,为他挡下了这一剑,结结实实的被击穿了胸膛。
全场,惊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