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连绛没有说话,烟雾飘渺,使他面部轮廓朦胧。
直至他抽完烟。
颀长的指尖拧灭,丢在旁边垃圾桶内,微微掀起眼帘,睨向她。
宋九杳嘴角还是挂着笑容,对御连绛而言却有些刺眼。
御连绛勾了勾唇瓣,没说话,就静静地凝视着她,眉眼间要笑不笑的。
恍惚间,宋九杳觉得好像回到了那年,她跪下求他救自己的那天。
可惜,她不再是那时候的宋九杳,他也不再是爱冒险,爱刺激的御连绛。
过去的已经过去,他们应当珍惜未来。
宋九杳见他不说话,率先道:“我要回晚宴了,您自便。”
语毕她就要往雪地里走。
没走两步腕骨忽然一紧,反应过来肩胛骨直接撞击厕所内的瓷墙。
疼的她眉头皱紧。
好半晌,才讪讪地抬起头,对上那双深棕色的双眸。
宋九杳闭了闭眼,沉淀半晌,才用力呼吸,开口道:“御连绛…有事吗?”
御连绛轻笑,胸腔颤动,指尖勾起她下巴,就像在逗小猫一样,“刚才不还叫哥吗?”
“杳杳,你挺狠啊,消息不回,ins拉黑,玩失踪,最后还跟傅京墨订婚了。”
“怎么?找到下家,我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是吗?”
他单手插兜,一只手摁在宋九杳耳边,接近一米八八的身高,需要低下头,俯身看她。
在回帝国之前,宋九杳根本没想到会跟傅京墨有任何交集。
但宋九杳觉得其实没什么好解释的。
她笑的坦荡,体面,媚眼如丝,“你觉得是就是吧。”
“哥,这样挺好的不是吗?我找到了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御连绛气笑了,“他是?”
“你知道你跟在他身边多危险吗?宋九杳,我把你养到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进火坑的。”
“你还年轻,未来有很多可以选择的人,为什么非得是他?”
宋九杳站直身体,眯眯眼,语气坦然,“你了解我的,我一直都喜欢强大的男人,如果可以当温室里的花朵,我愿意。”
“傅京墨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
御连绛眸色暗了暗,“喜欢?”
他逼近她,居高临下,“杳杳——”
“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来之前我就调查过了,是宋家逼你的。”
“刚才我只是想让你亲口跟我解释,但是很显然,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连解释都懒得解释。”
他轻轻抚摸宋九杳发旋,低垂着眸,声音仍旧懒散,带着旁人察觉不到的溺爱,“这段时间,应该受了不少委屈吧?”
“杳杳,跟我回去,我原谅你的不告而别。”
宋九杳嘴角笑容淡了下来,“御连绛,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在你看来我可能是被逼无奈,跟傅京墨订婚,可在我看来不是,他很好,我既然答应跟他订婚,就不会反悔。”
“我记得你教我的第一课就是,做人要讲究诚信,我到现在也没有忘记,所以我跟他在一起,不会悔婚,你会祝福我的,对吧?”
“就像我也祝福你跟慕知弋。”
宋九杳面不改色,心无波澜的说出了这段话。
也许在一年前,她对御连绛说这些的时候,还会心痛,偷偷抹眼泪。
但现在却平静的宛如河面上没有被风刮,没有被雨淋的湖水。
原来,她一直是个很无情的人啊——
明明从前那么喜欢,如今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御连绛眼皮轻颤,表情冷了下来,再无方才的温柔,神色有些许阴翳,“你是因为她所以才要离开我身边?”
宋九杳没说话,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
要说是,其实也不是,要说不是,其实也掺杂了一点她的因素。
“你跟傅京墨在一起这么久,做了吗?”
御连绛眼眶有点红,在外界所有的礼仪、绅士风度,一下变得溃不成军。
宋九杳拧了拧眉心,觉得御连绛问这个问题真他妈奇葩,正要开怼,耳边突然传来另一道低磁的嗓音:
“这个问题你问人小姑娘做什么?不如来问我岂不是更合适?我还能跟你分享一下经验,感受。”
傅京墨迈开步子,漫不经心地走到了宋九杳身边,将她往自己身后拉。
宋九杳站在傅京墨身后,脑子有片刻混沌。
傅京墨什么时候出现的?他又听到了他们之间多少对话?
宋九杳脚趾抠地,紧紧蹙眉。
御连绛敛眸,与傅京墨对视,双方看上去都神色不善——
外面的雪还在飘,时不时通过风口灌进来,宋九杳身体有点儿冷。
下意识往傅京墨怀里靠了靠。
这样一幕,着实刺到了御连绛的眼睛。
明面上还需维护得体的表情,嘴角略微上扬了一点,“傅总当一个小姑娘面说这话会不会不太好?”
“那你问那种下流的问题就合适了?我这不是学你么?我觉得我学的挺像。”
傅京墨那张嘴谁也不愿意放过。
御连绛根本说不过他。
宋九杳出来上厕所本来就是想逃离宴会上窒息的环境。
现在好了,更窒息了。
这俩人好歹也是年会晚宴上的大人物,现在跑到这儿来像小孩子吵架似的,算怎么回事?
宋九杳身心俱疲,抬起眸,对傅京墨说:“走吧,咱们回教堂。”
傅京墨将身上外套脱下,覆盖在宋九杳肩膀上。
肩膀处一股热流涌来,宋九杳感觉到舒适。
御连绛到底没再说什么。
这种情况下,他似乎没有资格把宋九杳从傅京墨身边抢回来。
俩人离开的背影很刺眼,他们行走在雪地里,犹如一对璧人。
御连绛站在原地,静静观望,最后低下眸,无奈一笑。
没良心的小丫头。
他不远万里来接她回家。
她却还在跟他闹脾气。
*
宋九杳和傅京墨重回教堂,又引的不少人瞩目。
她知道傅京墨因为刚才的事情有些不高兴。
有时候太容易看透一个人情绪并非是件好事。
还不如蠢一点呢。
她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坐下吃点心,不去触傅京墨的霉头。
御连绛也回到了教堂里,跟个没事人一样与人谈笑风生。
一盘点心下肚,礼服有点紧了,宋九杳感叹,要是能穿宽松点的普通衣服来多好啊…
就在这时,面前忽然坐下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