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煌,你的案卷我们都看过了,你为什么觉得自己是被冤枉呢?”江一明看着坐在沙发上泡茶的李煌问。
“因为我和游辉俩人写下了遗书:我们是相约『自杀』的,不关任何人的事,我们把名字共同签在纸上,我的名字签在前面,游辉的名字签在后面,还有日期,遗书是写在一张a4的打印纸的。”
“可是案卷里没有你所说的遗书。”
“我想应该是被冲进房间的人踩坏了,变成了一张带血的纸团,当然,最有可能的是办案刑警为了快速认定我的谋杀罪,把遗书给毁了,所以,我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的眼里充满的幽怨。
“即使遗书被人踩坏了,也会在现场留下痕迹,我们勘查现场是非常仔细的,一颗比蚂蚁还小一半的皮屑都能被我们提取到,何况是一张那么大的a4纸?如果遗书被踩碎了,我们提取到之后,可以把它恢复成完整的遗书。”
“那唯一的可能是被办案刑警藏起来了,或者偷偷毁掉。”
“这种可能『性』很小,毁灭证据是犯法,要被追究责任,甚至判刑。”江一明认为除非当时的办案刑警商量好,把遗书给撕毁了,否则,没有人敢单独撕毁遗书,因为那么大张的遗书,一进门就会被大家看见。
“游辉是北市郊区的农民,他父母得知他被我杀死之后,带一帮亲朋好友,去区长办公室闹,区长一直催刑警队尽快办案,以安慰游辉的父母,否则,游辉的父母不肯离开区『政府』,办案人为了尽快破案,把遗书毁掉是极有可能的。尤其是刑警的副队长章台路完全敢这样做,他的口碑一向很差。”
“你们为什么要相约『自杀』?”
“游辉是一个矮小的人,他谈了一年的女朋友和他分手了,他觉得活着毫无意义,不如死了痛快,因为他比我矮15厘米,所以,我的刀捅在他的心脏上,他的刀捅在我的肚脐上……他死了,我还活着,如果我不想死,我肯定会叫救命,因为我隔壁都住着同事。但是,我忍着剧痛,咬破嘴唇不出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从肚子里流出来,直到我失去意识……”
“你又为什么要相约『自杀』?”
“我和游辉的情况差不多,只是颠倒过来,我谈了一个女朋友,漂亮又温顺,而且很能干,但是,我父母嫌弃她长得矮小,只有156厘米,和我不相配,以后生孩子会很矮小,坚决不让我和她交往,我不听,继续和她交往,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她失踪了,我满世界找她,找了半年,没有任何消息,就在事发的前一天,我得到她嫁人的消息,我也觉得生无可恋,于是,和游辉相约『自杀』,我要让我父母后悔一辈子!”
“你在医院得知游辉被你杀死之后,你有什么想法?”
“我后悔啊,早知我不会被游辉捅死,我不应该对准他的心脏捅去的,我想『自杀』谢恩,但是,我父母、姐姐、爷爷、『奶』『奶』、姨妈、姑姑一大帮轮流守在我的病床前,不让我『自杀』,我父母向我承诺:以后不管什么事都由我做主。”
“于是,你就改变了主意?”
“没有,我被关进看守所之后,在里面两次撞墙想『自杀』,结果都没有成功,最后还被单独关在防撞墙的单间里,我还把牙刷磨成‘刀’,想割脉『自杀』,结果被狱警发现,把牙刷没收了,不让我刷牙……唉,往事不堪回首。我承认我当时太年轻、太脆弱、太冲动。”
“后来你在监狱里才慢慢认识到好死不如赖活吧?”
“对,可是游辉已经死了,我还活在这世上,现在我仍然觉得亏欠他一辈子还不完的债。”
“为什么你们互相捅刀之前要吵架?”
“我们在争论用什么方式相约『自杀』,游辉建议用水果刀互相捅死对方,我反对,因为万一没捅死的话会很痛苦,我觉得用烧炭『自杀』最好,没有一点痛苦。他骂我是一个懦夫,因为我们没有准备木炭,如果准备好之后,可能就不想『自杀』了,所以我们吵架了,最终,我为了证明自己不怕痛、不怕死,于是俩人拿起水果刀站起来,喊一、二、三同时把刀捅进对方的体内……”
“你认为办案人撕毁你们的遗书,检察院起诉你谋杀,法院判决你死缓,你不甘愿是吗?”
“对,我不是谋杀游辉,我和游辉是好朋友,有很多共同语言、理想、志趣,甚至可以说是知己,我怎么可能谋杀他呢?”
江一明觉得李煌说的话有点道理,因为当年的案卷里,游辉和李煌的身上没有搏斗伤,只有刀伤,而且是唯一的刀伤。因为游辉长得矮小瘦弱,力气不大,所以刀刃只刺入李煌的身体8厘米深,只刺破了李煌的结肠,而李煌刺入游辉的体内13厘米,刺破他的心脏,导致他当场死亡。
假如他们各自拿着水果刀拼命打斗时,俩人的身上绝对不止一处伤口,因为李煌受伤之后,不是致命的,他还有能力继续用水果刀捅游辉,所以,游辉身上肯定不止一道伤口。
“我相信你应该是相约『自杀』,但是,你没有死,游辉却死了,你照样要被判处重刑,应该被判在10年到15年之内。”
“可是法官判决我死缓,其实判我死刑或者死缓我都无所谓,反正我不想活,但是,方为海竟然以谋杀罪判我死缓,害得我背负谋杀好朋友的罪名,因此,监狱里的舍友都不和我交朋友,指责我不讲江湖道义,有时我还会被狱霸打,简直痛不欲生!”
“所以,你对主诉检察官唐明诗和庭长方为海恨之入骨?”
“对,如果换作你被人冤枉,你不恨睁眼说瞎话的人吗?”
“从证据上来看,唐明诗和方为海没有错,只能怪你自己太冲动,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失恋的人多如牛『毛』,难道都要『自杀』吗?”
“我和游辉相同,都是视爱情比生命还重要的人,世上多少人为爱殉情,且不说罗密欧和朱丽叶,就拿日本富士山的殉情谷来说,每年就有500多人殉情。”
“我不想听这些没有根据的佚闻,唐明诗和方为海被人枪杀了,你知道吗?”
“被枪杀?我不知道啊。”他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望着江一明。
“经过我们调查,你有杀人动机和嫌疑,所以,你必须告诉我,案发时间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他们的死亡时间?”
“唐明诗死于4月1日晚上10点20分到10点40分,当时你在哪里?”
“这得让我想一想……哦,我想起来了,那天是愚人节,我和朋友罗原在奔马俱乐部打乒乓球,我们是吃完晚饭之后一起去的,罗原开车来接我,最近我爱上了打乒乓球。”
“奔马俱乐部在哪里?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在江北区的天使路的天晓大厦508房,是一个朋友开的健身房,同时有羽『毛』球、台球和拳击,是个小地方,虽然没有什么名气,但是,因为那里的价格便宜,服务员和教练的服务都很周到,所以,很多人慕名而去。”
“你现在从事什么职业?结婚了吗?”江一明觉得李煌可能是个冤案受害者,怕他沉沦下去,所以,对他表示关心。
“我跟朋友一起投资,组建了一个清洗队,名叫蜘蛛侠大楼清洗公司,因为公司刚刚起步,为了节省费用,我通过培训当上清洗工……还没有结婚,正在谈恋爱,差不多了,谢谢江队的关心。”
“不必客气,你今年才40岁,好好干,一切都来得及。”
李煌点点头,眼里充满感激。江一明递给他一张名片,叫他有困难可以去找他们,然后向李煌告辞。
“江队,你好像已经把李煌的嫌疑给排除了?”上车之后,周挺笑着问。
“差不多吧,我觉得他不会杀人,因为我看到他脸上充满阳光、自信、坚强的表情,但是,有些人善于伪装,我们不能被他的外表所『迷』『惑』,必须去查他的不在场证明是否是真的。”
“那我们去奔马俱乐部吗?”
“对……可惜李煌耽误了18年最灿烂的年华。”
“不,只有8年,你知道杨道灵的案件吧?他和女朋友相约『自杀』,俩人拥抱着站在铁轨上,当火车驶来时,杨道灵竟然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结果他俩被火车撞到铁轨外面,而杨道灵因为有女朋友的身体做垫子,没有死成,他被人送去抢救,活了过来,他女朋友却死了,他被判处10年刑罚。”
“这种贪生怕死的男人应该判无期徒刑!”
“江队,难道你赞成殉情?”
“不,我坚决反对殉情,我谴责杨道灵临阵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