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明觉得吴江的话有道理,当然,因为还没有深度了解案情,他并不像吴江那么自信。他们勘查到凌晨7点,现场已经勘查完毕,吕莹莹和温小柔把监控录像分成两段,每人看一段,也已经把监控录像看完了。
在回队的路上,江一明问:“莹莹,你们有没有在监控录像中发现线索?”
“江队,监控录像是正常的,没有被人动过手脚,也没被人入侵的痕迹。我们从昨天7点看到12点,其中除了仇音宛先后三次走进1608房之外,没有任何人进入1608房,连一只鸟也没有飞进去过。”吕莹莹的声音有一点点沙哑,和平时的婉转甜美不一样,可能感冒了。
“这么说仇音宛是最大的嫌疑人了。”江一明相信吕莹莹和温小柔的视频侦查能力。
“我和小柔也是这么想的。我觉得应该是仇音宛把致命的药水注入了药瓶里,导致死者死亡,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而已,没有任何证据。”
“我觉得不应该言之过早,还是等罗进的尸检报告出来之后,再开案情分析会吧,大家如果觉得困了,回家休息几个小时,下午准时上班。”
“江队,我们不困,有案子我浑身充满激情。”温小柔说。
“年青真好,我有点困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江一明感叹着。
温小柔捂着嘴笑着说:“都说四十男人一朵花,何况你才39岁呢,就开始感叹年华如流水了?”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没想到转眼就39岁了,马上就到不惑之年了……”江一明随口来一句蒋捷的词,眼睛茫然地望着窗外掠过的高楼大厦,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当天下午罗进就把牟平坚的尸检报告做出来了。原来牟平坚是因为注射过量的肾上腺素死亡的。
“肾上腺素中毒死亡?”江一明不知道这种急救药也能导致人死亡。
“对,表面上看死者是因心力衰竭死亡,但其实是肾上腺素导致的,肾上腺素是激素,是心脏病的常规用药,这就是凶手的高明之处,使用过量会诱发肾上腺素中毒症状,会出现恶心呕吐、胸闷心慌、肌肉抽搐、血压升高,甚至无法呼吸,还会导致局部缺血、血管收缩,从而导致死亡。”
“凶手想让我们认为是医生用药过量导致的死亡吗?”
“是的,肾上腺素可以用于心脏衰竭,但是一般每次只注射1毫克,配上生理盐水,采用外周静脉注射,以保证肾上腺素能到达心脏,发挥作用,但是,我对药瓶里剩下的药水进行化验,发现170毫升的药水里最少有40毫升的肾上腺素,这是严重过量,超过致死量20倍以上。”
“肾上腺素能随便买到吗?”江一明问。
“肾上腺素是一种处方的药,在药店是买不到的,需要到正规医院或者三甲级综合医院,经过医生的诊断证明才可以买到,肾上腺素通常用于抢救生命危险的人,不正确使用会导致病人死亡,所以购买是受限制的。”
“那么,最大的嫌疑还是医生和护士?”小克问。
“理论上是这么说,但是,现在网络很发达,连黑枪和毒品都能在网上买到,何况是肾上腺素?”罗进回答。
“老吴,你们从现场提取到的鞋印和指纹有没有在数据库里比对过?”
“比对过了,数据库没有匹配的鞋印和指纹。”
“这样吧,老吴和小克去市第一人民医院落实鞋印,顺便看看能不能把指纹也落实一下,还有去调查一下牟平坚的社会背景,我和周挺去找仇音宛,她符合我们对凶手的侧写。莹莹和小柔继续查看监控录像,把时间扩大一点。”江一明把任务安排下去。
仇音宛坐在江一明和周挺的对面,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护士制服,身材高挑苗条,腰细小柔韧,像风中摆动的杨柳,皮肤白皙得像莲藕,眼睛又大又亮,含着一汪秋水,回眸之间,流露出别样的风情,说实话,这样的女人应该在娱乐界混,或者当主播也能挣到钱。
她的眼里含着焦虑,似乎看见自己的家里着火了,又无法去救火一样。她半边屁股坐在沙发上,挺直腰板等待江一明的询问。
“小仇,你不要害怕,我们问你话,你只要如实回答就行了。”
“嗯。”她点点头,从帽上掉下一绺酒红色的秀发。
“通过尸检,我们断定牟平坚是因为注射过量的肾上腺素致死的,你是为他注射药水的护士,所以,你是有杀人嫌疑的。”
“我……为什么?”她听了之后一愣,非常惊讶的样子,随后眼睛里溢出了眼睛,十分委屈。
“你的动机我们还要深入调查才能知道,请问你认识牟平坚吗?”
“我不认识他,我和他是……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怎么可能认识他呢?”她坚定地说。
“这个案子比较复杂,毫无疑问牟平坚是他杀,你在为他注射药水之前,真的有核对过是哪种药吗?”
“当然了,这是我必须遵守的原则,虽然我才当两年护士,但是工作原理和程序我是知道的。”
“你真的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比如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去过1608房?”
“我不敢肯定,因为我要在11个病房里走来走去。”
“我曾经住院过。病人一般在晚上10点之后,就睡觉了,没有特殊情况,护士是不用查房的。”
“道理是这样的,但是很不巧,昨天新来了6个病人,他们的病情都很不稳定,所以,医生晚上都给他们注射药水,因此,我必须去照顾他们。VIP病房的服务是十分贴心周到的……你们不是看过监控录像了吗?录像显示昨晚7点到11点50分,除了我进去过三次之外,没有任何人进去呀。”
“也正是因为这样,你才是最可疑的人……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我们在生理盐水的橡胶塞上发现了两个针孔,一个是大针孔,一个是小针孔,请问你有没有用小针筒刺穿过橡胶塞,然后往里注射药水?”
“我是把分别把卡托普利、西地兰、多巴胺和多巴酚丁胺注射液用针筒注入生理盐水里,然后再把药水针插进生理盐水瓶子里,因此,按理说会在橡胶塞上留下四个针孔和一个药水针的大孔,但是,我往生理盐水注射以上四种药物时,是很准确的,只会留下一个针孔,而且是在最中间的部位。所以,小针孔极有可能被输液管的药水针覆盖了。”
“可是我们发现的针孔是在橡胶塞边缘的。”江一明从挎包里拿出那个还残留着三分之一生理盐水的瓶子,递给仇音宛看,“你看,这个针孔是不是你插的?”他指着针孔问。
“这绝对不是我刺穿的针孔,我打针非常专业,而且有自己的习惯,注射药水时绝对不可能偏差这么多,这个针孔好像是不专业的人刺穿的,或者刺穿他的人可能比较慌张,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偏差。”仇音宛很肯定地说。
江一明陷入沉思:仇音宛的话可信吗?如果不可信,又如何能证明她说谎呢?如果她就是凶手,如何才能拿到证据呢?
3
桌英是牟平坚的妻子,她带着两个儿子来法医中心认尸,她一见到牟平坚的尸体,就哭得像泪人,泪水像开闸泄洪一样狂流,神情茫然而悲伤,甚至绝望,她的大儿子也痛哭不已,只有小儿子还不太明白失去父亲是多么巨大的痛苦和不幸,所以,他只能陪着妈妈和哥哥哭泣,但是并不十分悲伤。
江一明想找桌英聊一聊牟平坚得罪过什么人?希望从中找出线索,但是,她不是摇头,就是哭泣,而且情绪十分激动,一味恳求江一明赶紧把凶手抓捕归案。江一明认为暂时无法和她交流,所以,只是不断地安慰她。
有一个名叫牟平雄的人是牟平坚堂弟,他和桌英一起来认尸,他和牟平坚同岁,只比牟平坚小两个月,他俩比亲兄弟还亲,可以说无话不说,从小到大一起玩乐,一起承担人生的苦难和责任,而且他也出资了20万元,投资书香酒吧。所以,牟平坚的死对他打击也很大,但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只能把悲伤强压在心头,因为他还要安抚桌英和两个侄子,以及操办牟平坚的后事。
江一明安慰了桌英一会儿之后,回到办公室,刚刚坐下,办公室的门就响起来,他说声请进之后,门被推开了,原来是牟平雄。他身材比较高,偏瘦,眼睛黑亮,焦虑中带着精光,五官长得比较好看,就是抬头纹深一点。
江一明觉得他可能有话要说,于是请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