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并州城外平地起惊雷,闷响连连,人都传言是老天爷降下天罚,要将那名作乱的武人连同妖秽之物一并打死,并州城的官差也已经聚集,随时准备缉拿安阳,更有许多文人嚷嚷着要替天行道,却无人敢出城门半步。
两个时辰后,老人已入土。
一个用炮弹炸出来的墓坑,稍微修缮了下,在并州城随便抢的一具棺材,便成了老人的最终归宿。
安阳深吸了口气,扫了眼一直跟在身后的小婵,随便找了颗大树靠着坐了下来,面色平静而沉重,却显得有点压抑。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小婵低着头站在他面前,不断用手绞着衣角,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但还是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今天的事情经过。
安阳沉默了下,又说:“那你呢,说说你自己!”
小婵情绪很低沉,但终究比寻常六七岁的孩子更坚强,用细细的声音说:“我本是城外一只修行多年的狐妖,过着很平静的生活,从未害过人,直到有一天我的姐姐喜欢上了一个书生,嫁过去之后,书生慢慢发现了她是狐狸的事实,就带来了一个和尚,那和尚是一个妖僧,他专门杀害普通小精怪的性命来增长自己的修为,我父母家人都被他所害,只有我逃了出来……”
安阳眼神微凝:“就是今天那个和尚?”
小婵点了点头,神色悲戚,却还咬牙道:“等我有天修炼有成,我一定会杀了他!”
安阳冷哼一声:“那个和尚你不用管,我自会去找他。”
小婵不说话了。
安阳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小婵,目光在她耳朵和尾巴上流转不定,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妖怪,直看得小婵心里发慌才收回目光。
“那你有什么本事?”
“我,我可以从很远的地方把东西拿过来,我还可以制造幻觉……”
“就这些?”
小婵头低得更厉害了,像是整个身子都弓着。
安阳不由有些无奈,仿佛一下子来到了聊斋中的世界,他记得聊斋故事里的狐妖就大多只会这两种本事,也难怪全家都能被一个和尚给杀干净。
轰隆隆!
天空传来一声闷雷,头顶看不见云层,却能感觉到那浓浓的压迫感。
安阳抬头看了眼,随手一挥便是一辆吉普车落地,他拉开车门对小婵喊道:“进去!”
当小婵满脸慌乱,又畏畏缩缩的爬进去后,他才绕到吉普车另一边,拉开车门进去,却见小婵已经钻到了后座上蜷缩着,抱着腿将头垂在膝盖后,及腰的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她小小的身体。
安阳顿时就无语了:“我又不是恋童癖,你这么小,我能对你做什么,坐上来!”
小婵抬起头直直的盯着他,目光柔柔弱弱的,没有回答。
安阳索性便不再管她了,将驾驶位的座椅放下,躺了下来,又按开车顶的灯,翻开那本彦青志谈看了起来,里面果真记载有不少修道心得,还有许多修道的周边知识,这些都是对他非常有用的。
“十七,进行记录。”
“扫描已开启,储存中。”
不多时,窗外果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车窗上晕开一抹抹痕迹,连带着外面的黑夜也看不清了。
小婵依旧小心翼翼的,不敢睡觉,眼珠子乱转着打量着车内的景致,偶尔悄悄的摸一下真皮的沙发坐垫,也有时会触摸一下透明的车窗玻璃,感受那坚硬透明却又伸不过去的冰冷触感,更多的时候是在打量安阳头顶那盏灯,还有捧书看得认真的安阳,小眼睛一眨一眨的。
她不明白那为什么会发亮,正如她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冷酷,自己父亲死了都还如此从容。
还有他身上的戾气,她初时见面就感觉到了,当时觉得他好可怕,后来两天的相处让她改观了点,反正他对自己不理不睬却也没有甩脸色,现在却更加深了她当初的印象,那一地的尸体和鲜血,他杀人时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让她有些分不清究竟谁才是妖。
……
待得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安阳终于将这部古书看完,也基本都记在了脑子里,更记在了十七的数据库中,至于消化就要段时间了,里面有些解决问题的小手段甚至要到用时才能想起,现在只是充实他的资料库而已。
他终于将灯关掉,闭上眼睛,却没睡觉,而是在思考。
那妖僧的手段果真不一般,光是那道阻挡他的金光就很不凡了,杀掉他的时候他还在掐手印,不知道还有什么手段,反正比李长生要强得多,而这妖僧最后逃跑的时候也说了,以后还会来找到他。他自然不怕这区区会几个法术的妖僧,只是他展现了自己的武力,想来妖僧不会再轻易露面了,或者说下次见面时必定会有备而来,甚至有可能设下陷阱,这点才是最麻烦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正好让我见识下这世界修道之人的斗法。”
清晨,雨后的鸟儿叽叽喳喳,树枝上还挂着水,但总觉得枝叶茂密了不少,天已经大亮了。
道观前的水沟里流着潺潺的水,山被洗得更加干净,勤奋的汉子们已经开工了,有在道观门口进进出出的,也有从山下往上运木料的,小婵却站在门口死活不敢进去,估计是怕里面的道士如那名妖僧一样将她给捉来打杀了。
安阳只得叫她在外面等着,正好今早她的狐狸耳朵和尾巴便已经不见了,也不会吓着来来往往的匠人工人。
李长生本在指挥着修缮工作,见他来了连忙将手中的工作放下。
“道友,贫道早料到你会来。”
“怎么,道长已经听说过了?”
“今天早上一早匠人们就说过了,既然贫道打算在这个开道观,有没有妖怪出没自然要打探清楚,道友还真是冲动啊,一下子杀了好几名官差,这下怕是别想在并州城立足了。”
“无法在并州城立足不算什么,反正我迟早是要走的,我现在想的是,究竟怎样才能杀掉那个妖僧。”
李长生沉默了下,深吸了口气,说:“贫道就知道那千两黄金没那么好拿,道友看来是想让贫道帮忙啊?”
安阳摇摇头:“这件事无须道长出马,在下自然能解决,只是有些疑惑,还请道长解惑。”
李长生一皱眉:“哦?说来听听!”
安阳向他一一说明了妖僧的情况。
李长生这次沉默得更久,才道:“贫道倒是听说过这门金蝉脱壳之术,不过是一种草人换命之法,算是傀儡术的一种,只是这项法术很复杂,并且修成该门法术必须要造成很多杀孽才行,是当之无愧的邪门妖道之术,既然那名和尚会这门法术,那就有点不好对付了。”
安阳皱眉:“他有这门法术,岂不是意味着只要有足够的草人,我就永远杀不死他?”
李长生闻言却是笑了:“天下间哪有那么好的事,就是神仙也不一定有不死金身,这门法术虽然诡异,却有诸多掣肘,就算将傀儡术练至巅峰至少也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用第二次,何况这草人可不是那么好做的,需要许多灵物之血。”
需要灵物之血,安阳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小婵说那妖僧专杀小妖怪。
“那他现在岂不是没了金身,如此说来,那妖僧忌惮我的力量,必然不敢露面,可我该怎样找到他呢?”
“这个……也罢!那妖僧既然能用这草人换命之术,那对傀儡术一定很有研究,贫道也远远不如,可若是道友被他的傀儡所袭击,又能存活,可将他的傀儡带回道观,贫道愿助道友一臂之力。”
安阳神色一凝,郑重的拱手行了一礼:“如此,就多谢道长了。”
李长生摆摆手:“既然贫道拿了道友的钱财,做点小事也是应该的,这样吧,今晚道友就在道观住下,如何?”
安阳想了想,还是拒绝了:“道长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万一杀不了那和尚,也以免连累了道长,我还是另寻他处吧,反正那妖僧也不能奈我何。”
李长生便也不再多留:“如此也罢,望道友小心才是。”
安阳起身告辞,离开道观,小婵还站在大门口等着他,目光谨慎的到处乱看着。
两人再次寻了个山野间的烂房子,只有一隅可以遮风挡雨那种,安阳出去打了只野兔回来,做了个美美的烤肉吃了,他没有说要将小婵丢下,小婵也看样子也没有另寻他路的想法,虽然依旧怕他,便也就这样小心翼翼的跟着他了。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小婵在老人面前不爱吃青菜只想吃肉了,这本身就是个肉食动物!
只是他很怀疑,狐狸这种生物到底能不能家养,喂不喂得熟。
夜色降临,山林中狼嚎不断,惊得小婵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明月如勾,照得枝丫交错平添恐怖,风声则越显凄厉。
不知过了多久,安阳一直未眠,拿着彦青志谈细细研读,忽然听得房外有声响,不由面色一厉,手中古书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长枪,身形如电般冲了出去,果然见两道身影在门外徘徊,像是人形,却有着长而散乱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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