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孩转了一圈就走了。
阿木古兰：“你表弟挺有活力的。”
“我们家的孩子一向不错。”诺木赫说，“顺带一提，他也是候选人之一。”
阿木古兰的脸色有点扭曲：“道理我都懂，但是这年龄差未免有些过分了吧……等等，我还没说同意不同意。”
诺木赫浅浅抿了一口茶，没有正面回答：“不尝一下吗？据说是大周南方的的茶叶，平时很难见到。”
确实是茶香四溢，闻起来是绿茶，茶汤清冽。
但是阿木古兰并分不出来什么好坏，喝了一大口。
“你这放在大周是要被笑话的。”诺木赫说。
“能给我解渴是它的荣幸。”阿木古兰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真是个怪人。”诺木赫道。
“谢谢？”阿木古兰不知道该回什么。
“但是我还挺喜欢你这脾气。”诺木赫说。
“巧了，我也挺喜欢我这样子。”阿木古兰说，“我不想和你绕弯子……”
诺木赫打断了她，叫人进来，把茶换成了酒：“这茶喝的没意思，不如酒痛快。”
“教你一招，酒后的话才可信。”诺木赫说，“酒可是鉴别谎言的好东西。”
两个人的碗中斟满了酒，诺木赫率先举起来了酒杯，碰了碰。
一碗下肚。
阿木古兰没什么感觉，用小刀从面前的羊腿上切下来一块肉，放在嘴里嚼着。
油脂的焦香在口中炸开，新鲜的羊腿的鲜美味道溢满口腔。
“我很好奇。”阿木古兰说，“我总觉得你们在等什么，现在的情况很奇怪。”
诺木赫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阿木古兰摇了摇头：“说不上来。”
第二碗酒。
“你随便说。”诺木赫道，喝了酒之后两个人的话直白了不少。
“我以为会很快打起来。”阿木古兰说，“你们在等什么？现在我做的事情总感觉只是小打小闹，仿佛是只是做做样子。”
“怎么看出来的？”诺木赫问。
“直觉，”阿木古兰说，“最近做的事情仿佛都是轻轻拂过什么东西，像在外围碰了一下，但是无论什么事情都接触不到核心东西。”
“想知道？”诺木赫笑了笑，“很简单啊，我告诉你。”
第三碗酒。
“不想，”阿木古兰说，“知道的太多没好处。”
“又不会发生什么，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罢了。”诺木赫说。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免费的好东西。”阿木古兰说，整个人稍微放松了下来，说话也渐渐开始不客气起来，“我可是被人坑多了……不对，不免费也没好东西。”
“这倒是。”诺木赫说，“这些事情就是……”
阿木古兰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不要告诉我。”
“你在龙城多呆几天，你也会知道这些。”诺木赫道。
“单于快死了。”阿木古兰说，“我就知道这些。”
第四碗酒。
“快了。”诺木赫说，“他可能撑不过半个月。”
“啊？”
“已经病了将近一年，现在都是大阏氏撑着。但是周围人都已经渐渐开始坐不住了。”诺木赫道，“你知道他有多少个儿子吗？七个……不过已经少了一个，现在是六个了。”
阿木古兰渐渐明白了过来：“他们会打起来？”
“会。”诺木赫说。
“可是现在大周已经出兵了……”阿木古兰道。
诺木赫突然凑近，在阿木古兰耳边低声说：“你有没有想过，没人带路他们怎么就能直奔左贤王庭？西南边可是还有左谷蠡王坐镇。他们可都是单于的儿子。”
阿木古兰觉得背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有些困意的脑子瞬间清醒起来。
“想明白了吗？”诺木赫问。
“懂了一点。”阿木古兰说。
“如果将来乱了起来，周围可全都是想捞一把的人。”诺木赫说。
“背靠大树好乘凉。”阿木古兰接上了他的话，“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选我？”
“不是我选你。”诺木赫说，目光看了一眼乌日罕给阿木古兰的信物，“既然我们家的大小姐喜欢你，我就培养你。”
阿木古兰悟了，这下是沾了乌日罕的光。
“那你们选的是谁？”阿木古兰问，“右贤王？”
诺木赫往后一靠，放松了下来，眼睛半闭：“你猜。”
第五碗酒。
“我不想猜。”阿木古兰说，“我只想要安全。”
“没有安全的地方。”诺木赫说，“但是……”
他后半句没说出来，阿木古兰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不是都说了……”阿木古兰说，“我母亲都在你手上，你究竟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不信那些。”诺木赫说，“我需要更稳固的保障，而且我也需要和家里面的老人家们交代。”
婚姻。
诺木赫说的更稳固的关系除了婚姻没有别的。
阿木古兰抿住了嘴。
“我们家的子弟很多，”诺木赫说，“你可以自己选一个，或者有什么要求，我给你介绍一下？”
阿木古兰看着他，脸上露出来了犹豫的神色。
第六碗。
诺木赫盯着阿木古兰：“你在犹豫什么？”
“不知道。”阿木古兰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一些什么东西。
最终她还是败下阵来：“不用找具体的人，我们约定好我一定会找你们氏族的人可还行？”
诺木赫沉默了一下，似乎也在做什么决定。
“那就各退一步。”他说。
第七碗。
“我总觉得没必要做到这样。”阿木古兰说，“你这么客气我总觉得不对劲。”
“不用有那么多压力在身上。”诺木赫说，“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阿木古兰松了口气：“我就知道。”
诺木赫被她的反应整笑了：“怎么这么想？”
“不管上什么船一定都是贼船。”阿木古兰说，“你属于比较坦诚的贼，所以跟着你感觉还不错。”
诺木赫突然大笑起来。
“我说错了吗？”阿木古兰问。
“没错没错。”诺木赫说，“确实是贼船。”
“那这件事情就定了？”阿木古兰问。
“定了。”诺木赫说，“明天带你见见人选。”
阿木古兰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诺木赫看出来了她有点话想说。
第八碗。
“没有要求。”阿木古兰说。
“要求真高。”诺木赫道。
“没有阏氏。”阿木古兰认命了，开始提条件。
“行。”
“兄弟少点，最好一个也没有。”阿木古兰说。
“这样可是会吃亏。”诺木赫说，但是从他的表情看他还是很满意。
“身体也不用太好。”阿木古兰说。
“要求真独特。”诺木赫每句话都没落在地上。
“你一定要评论几句吗？”阿木古兰问。
“个人爱好。”诺木赫说。
最后憋出来了一句：“比你辈分高。”
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恶心他一下。
“我有个52岁的残疾叔叔……”
“不！用！了！“阿木古兰说，”你还是把这个条件去了。“
第九碗。
两个人酒品都不错，现在明显都有些昏昏欲睡。
“差不多得了。”阿木古兰说，“明天聊。”
正准备起身，一支箭从侧面直直地射入营帐，钉在了案上。
阿木古兰酒醒了大半。
外面没有任何动静。
诺木赫几乎是弹射起来：“明天聊明天聊，我家那位催我回去。”
阿木古兰看了看案上的箭，又抬头看了看诺木赫，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