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怒之下,东陵洛曦立刻派大内密探秘密将朱建德抓了起来,每日严刑拷打,要他招出前朝太子现在何处。朱建德虽然屡屡因为熬刑不过而昏死过去,却始终咬牙声称绝不曾出卖皇上,当年的确已经将前朝太子毒死了!
大内密探拷打犯人时手法之残酷东陵洛曦比谁都清楚,前朝太子若果真被朱建德藏了起来,他早就扛不住招了。再加上东陵孤云方才的一番话……
挥了挥手,东陵洛曦冷声说道:“如此说来,朱建德的确是冤枉的,将他放回去,再派两名太医为他疗伤,另外取五百两银子给他,算是给他压压惊。”
“是!”
大内密探应声退下,东陵洛曦已经咬牙冷哼:这些前朝余孽真是罪该万死,朕一定要将你们一网打尽、碎尸万段!
回到湛王府,东陵孤云直接来到了闵心柔的居所。看到他眉宇之间的疲倦,闵心柔着实有些担心:“云儿,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东陵洛曦已经下令停止搜捕和屠杀,”东陵孤云目中冷意幽然,“也同意将被抓的百姓放回去。”
“那就好。”闵心柔点头,“杀戮虽然可以让东陵洛曦失去民心,却无疑会害惨那些无辜百姓,是以此法不可取,自然要想办法阻止。不过这些画像……”
“炮制画像的人与前来刺杀你的人应该是同一伙。”东陵孤云眉头微皱,“而且他们应该是忠于先皇的臣子,或者是他们的后人。他们想用这样的法子让东陵洛曦失去民心,好为先皇复仇,但却忘了会因此坑害很多无辜百姓。”
闵心柔愁眉紧锁,片刻之后不由叹了口气:“唉!真不知接下来他们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云儿,你那边的情形究竟如何了?依我看,如今唯有你才能一劳永逸……”
东陵孤云摇头:“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贸然出手,否则若是一击不成,必受其害。”
“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为什么?”闵心柔的眸中陡然射出两道精明的光芒,东陵洛曦若是见了,绝对想不到一向温柔似水的她居然会有如此气势,“若说财,沈家富可敌国,且一门忠良,定会全力支持于你。若论兵力,如今你已有统领皇城禁军之权,这些年更是暗中训练了一批忠于先皇的死士,绝杀门更会听你调度,任你差遣。既如此,你还怕控制不了皇城的局势?”
东陵孤云依然摇头,神情凝重:“娘,你把事情想象得太简单了。东陵洛曦手中的大内密探本身就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何况他虽然许我统领皇城禁军之权,实际上我能调动的兵力却十分有限,大部分兵权依然掌握在他自己手中。一旦动起手来,鹿死谁手还很难说。最重要的是,我们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弑君篡位,如何取得群臣的支持?”
闵心柔眼中的锐利慢慢淡了下去,代之以凛冽的恨意:“那你究竟找到了多少证据?还需要多少才能让东陵洛曦抵赖不得?”
“少得可怜。”东陵孤云回答,“当年随同东陵洛曦一同谋反弑君的人有的已经退隐,有的还在朝为官,但他们却都对当年的事三缄其口,就连他们的家人也完全无从得知。据我调查,他们似乎都因为某种原因受制于东陵洛曦,所以多年来才能守口如瓶,东陵洛曦也不曾杀他们灭口。”
“受制于东陵洛曦?”闵心柔沉吟着,“这‘某种原因’指的是什么?”
“不知道,我还在查。”东陵孤云摇了摇头,“最麻烦的是除了那些人自己,旁人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我若派人找上他们本人,则一定会引起东陵洛曦的警觉,容易打草惊蛇。不过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许多了,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查出内幕!”
“万事小心。”闵心柔担忧地叮嘱了一句,“能够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让他们出来指证东陵洛曦是最好,但前提是你不能有事。”
“我知道。”东陵孤云微笑,“放心,我会为需要我的人,好好活着。”
这样说的时候,一道俏丽的身影突然浮现在他的眼前,眸若秋水,盈盈欲滴……
闵心柔瞧了他几眼,突然微微一笑:“云儿有心上人了?”
东陵孤云一怔:“什么?没……”
“还想瞒我?”闵心柔笑得越发自得,“娘是过来人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你方才必定是想到了心上人,眼神才会变得那么温柔。告诉娘,看上哪家姑娘了?她可要得起我们云儿吗?”
“要得起,”东陵孤云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只担心我要不起她……”
“哦?”闵心柔愣了一下,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你一向眼高于顶、孤芳自赏惯了的,对任何女子都不假辞色,究竟是哪家的好姑娘,能让你说出这样的话?我倒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识一下了!”
东陵孤云抿唇,居然难得的红了脸:“会有机会的,只是如今还不到时候……”
端木幽凝身份如此特殊,东陵洛曦是绝对不会轻易将她许给自己的,除非……这天下改旗易主!
在东陵孤云的斡旋之下,充满血腥的杀戮终于停止,侥幸还未被处决的数百名年轻男子被释放回家,各自烧香叩头,感谢祖宗保佑。而那些已经无辜枉死者,帝王也只是象征性地给了几两银子,算是抚慰。至于死难者家属心中究竟有多怨恨和仇视,他已经顾不得了。
与此同时,他还命皇城禁军全体出动,将所有画像集中销毁。于是,那些一夜之间出现的画像又在一夜之间彻底消失了,连一丝纸屑都不曾留下,令人不自觉地怀疑之前发生的一切是否只是一个充斥着白色恐怖的噩梦。
不过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东陵洛曦此番居然大大方方地昭告世人,说多亏湛王东陵孤云神目如电,瞧出画像中的人并非前朝太子,从而查出这一切都是前朝余孽的阴谋诡计,妄图兴风作浪,危害玉麟国的江山!
昭告一出,那些幸存者始知自己这条命是湛王捡回来的,自然感激莫名,一时争相传颂,令其风头完全盖过了原本最有希望成为下任太子的东陵晨阳。
夜色深沉。
房中的东陵孤云并未就寝,独自一人坐在桌旁,一边品酒一般啜饮着凉白开一边等候着什么。盏茶之间之后,沈少白穿窗而入,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白水喝下去,继而愁眉苦脸:“苦啊!可怜我大半夜地为你奔波忙碌,却连杯热茶都喝不上……”
东陵孤云抬头看他一眼:“湛王府你最熟,想要什么自己去拿,跑到我面前大呼小叫什么?”
沈少白哈哈一笑:“有你这句话,兄弟我为你两肋插刀,肝脑涂地,只有凉白开也认了!”
“行。”东陵孤云点头,“我要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当然查到了,不然哪有脸来见你?”沈少白夸张地伸了个懒腰,继续邀功,“你是不知道我费了多少事,熬了多少个昼夜才查到的消息,累得我腰酸背痛……”
“少来。”东陵孤云冷笑,摆明了不打算上当,“身为灵渊大陆最负盛名的‘通天阁’阁主,打听点儿消息还用得着你亲自出马?动动嘴皮子能累得腰酸背痛?我看你是纵欲过度吧?”
通天阁,灵渊大陆最牛叉的情报组织,拥有最庞大的消息网,阁中弟子更是遍布灵渊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只要你出得起钱,他们可以打听到任何你想要的消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故名“通天阁”。只不过谁都不会想到,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通天阁主居然会是帝京城百年世家沈家的大少爷!
哈哈一笑,沈少白终于恢复了正经模样:“你别乱说啊,本少爷夫人都没娶,怎么会纵欲过度?还不是为你跑前跑后累的吗?不过这番辛苦总算没有白费,至少把那些人的底细查清楚了。”
东陵孤云点头:“那些刺客和散布画像的人是什么来头?”
“其实与你之前的猜测大致不差。”沈少白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他们的确都是忠于先皇的臣子,而且有不少都是十**岁、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是当年那批老臣的后代。他们虽然想要为先皇讨回公道,怎奈何人数太少,根本不可能发动大规模的战争,便只好另辟蹊径,想用这样的法子让东陵洛曦失去民心。”
“到底是年轻,做事太不考虑后果。”东陵孤云淡淡地挑了挑唇角,“虽说历来改朝换代都会有所牺牲,但如此大规模地殃及无辜百姓, 又岂是先皇所愿?”
“没办法,他们虽有一腔为先皇讨回公道的热血,却不知该如何抛洒,只得走一步看一步。”沈少白苦笑了一声,“不过他们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因此最近刚刚成立了‘护龙教’……”
“护龙教?”东陵孤云恍然,“也就是说,四哥他们都是护龙教的人?”
“是,”沈少白点了点头,“搜集回来的情报说,护龙教的教主是先皇时的左丞相杜宇豪之子杜林开,而那个四哥则是杜林开的姨表弟,名为华又铮。”
东陵孤云抿唇,继而赞许地看了沈少白一眼:“通天阁果然名不虚传,短短几日,居然连他们的祖宗八代都刨出来了?”
沈少白哧的一声乐了:“喂!他们好歹是先皇的臣子,你说话留点口德好不好?小心他们半夜跑到梦中来找你!对了,这个给你。”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东陵孤云接过来打开一看,纸上画的居然是一条金色的龙,盘旋缠绕,仿佛要腾空而起。他不由一皱眉,继而恍然:“这是护龙教弟子的标志?”
“聪明!”沈少白点头,“没错,凡是护龙教弟子,其肩膀上必定刺有这样一条金龙。而且杜林开等人一直认为护龙教极其隐秘,这金龙图案除了他们自己更是无人知晓,不过还是被我摸了回来。”
垂首望着那条金龙,东陵孤云的眼眸微微地闪烁着:“若是这样的话,事情倒是……好办了……”
沈少白目光一凝:“你的意思是……”
东陵孤云看他一眼,轻声地说了几句什么。烛光下,只见沈少白眼中光芒闪动,不时轻轻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