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镜月回到湛王府一事已不是秘密,然皇上已为东凌孤云和端木幽凝赐婚一事更是尽人皆知,东凌孤云“只会娶一人为妃”的誓言也早已在朝野上下传开,是以如今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看他如何安排这两个女子。
东凌孤云对薛镜月的深情曾轰动一时,不知羡煞了多少青楼女子。因为她的死,父子二人还险些反目成仇。如今她居然平安归来,东凌孤云自然会与她再续前缘。
但若如此一来,端木幽凝该怎么办?
东凌孤云似乎并不忌讳,两天后便有人看到端木幽凝进了湛王府,不禁纷纷猜测大战是否即将到来,而这两天的相安无事只不过是大战来临前的平静。
进了大厅,东凌孤云已经上来迎接,面带微笑的他似乎早已忘记那天的一切,声音依然温柔:“幽凝,辛苦你了。”
端木幽凝摇头:“你说要我替薛镜月治病?”
“嗯。”东凌孤云答应一声,眉宇间浮现出一丝歉意,“因为我的疏忽,她如今的状况实在不妙,你医术高明,能否为她瞧一瞧?”
端木幽凝说不清心中究竟是何滋味,外表却一片平静:“有何不可?带我去吧。”
东凌孤云松了口气,带着她进了薛镜月的房间。正倚在床头歇息的薛镜月看到他进来,顿时欣喜不已地欠起身:“孤云哥哥你来了……”
最后一个字几乎低不可闻,因为她已经看到了随后进门的端木幽凝!虽然蒙着面纱,却遮不住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和清雅,尤其是不曾被遮住的眼眸,更是美得勾魂夺魄,即便同为女子,她也无法移开视线!
眼中浮现出本能的敌意和戒备,薛镜月的笑容却依然得体,甚至连声音都没有丝毫变化:“这位姑娘是……”
“端木幽凝,”东凌孤云神情平静地介绍,“她医术之高明无人能及,定能将你的病治好,你且放心。”
这一点对薛镜月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名字!唇角的笑容已经有些维持不住,她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原来是端木小姐,不就是你的……王妃?”
“嗯。”东凌孤云看了端木幽凝一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虽然极为短暂,却依然透着浓得化不开的柔情,“幽凝,你先瞧瞧镜月的病是否严重,有多严重。”
端木幽凝答应一声坐在床前,含笑开口:“薛姑娘,把手给我。”
薛镜月轻轻咬了咬唇,慢慢把手伸了过来,目光却一直紧紧盯在她蒙着面纱的脸上,渐渐变得哀伤、绝望。
片刻之后,端木幽凝收回手站了起来,东凌孤云已抢先开口:“如何?”
“典型的干燥症,”端木幽凝回答,“虽然状况的确非常严重,但好在医治得及时,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她之前应该服过几服药了吧?”
“是。”东凌孤云点头,“我请了宫中的太医。”
“嗯,他的方子虽然基本对症,但起效会比较慢。”端木幽凝点头,眸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告诉他不必再来,我会为薛姑娘重新调整药方,让她尽快好起来。”
“不太好吧?”薛镜月突然开口,似乎有些担心,“我如今还吃着那位太医的药,若是告诉他不必再来,会不会替端木小姐得罪人?”
东凌孤云摇头:“镜月,你太多虑了。幽凝的医术早已令所有太医心悦诚服,输给她不丢人。”
薛镜月的双手攥得更紧,却微笑着点头:“原来如此,那就辛苦端木小姐了。”
开好药方,东凌孤云便将端木幽凝送了出来。默默地走了几步,他突然开口:“幽凝,我将镜月留在府中其实是为了方便照顾,你也看到了,她的病情十分严重……”
“我知道,你不必解释。”端木幽凝笑笑,“来之前或许我还有几分疑虑,不过如今已经不存在了。”
东凌孤云反而万分好奇:“为什么?”
“我说过,眼睛不会说谎。”端木幽凝的语气的确很轻松,“你刚才看薛镜月的眼神中有担心、内疚和自责,唯独没有爱意。”
东凌孤云唇线一凝,继而笑得极美:“如此,我果然不需要再解释,因为你没有看错。”
“本来就没有。”端木幽凝只是淡淡地笑着,“虽然不明内情,但我也猜得到薛镜月应该是为了你才病得如此严重,所以你必须尽快将她的病治好。”
东凌孤云脚步一顿,接着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唉!幽凝,没事那么聪明做什么?就因为如此,有好几次我都想掐死你算了!”
端木幽凝忍不住失笑:“你舍得?”
“这就是你还活着、而我永远只会要你一个人的原因。”东凌孤云上前几步将她拥入怀中,“若是没有了你,我活着就太无趣了,不如干脆陪你一起去。”
“又胡……”
“说”字还未出口,东凌孤云已用火热的双唇攻陷了她的“防守”,让她没有了丝毫反抗的余地。看到这一幕的姜明月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继而吃吃地笑着背过身去暗自嘀咕: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哈!
温存了许久,东凌孤云才恋恋不舍地将她送出了府。姜明月好奇万分,迫不及待地问道:“姑娘,你果真丝毫都不担心湛王与薛镜月旧梦重温吗?”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端木幽凝微微苦笑,眼眸却很清澈,“他们两人毕竟有过一段共同的岁月,这一点很重要。”
姜明月皱了皱眉:“那你又说湛王的眼睛里已经没有爱意,是真的吗?”
“嗯。”端木幽凝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看人一向很准,这一点绝对不会错。不管过去湛王爱薛镜月有多么死去活来,至少如今这份爱意已不复存在。”
姜明月琢磨片刻,不由撇了撇嘴:“既然如此,你刚才又说担心?担心什么?担心两人朝夕相处之下,湛王会重新爱上薛镜月?”
端木幽凝居然摇了摇头:“这一点我倒不担心,我担心……算了,多说无益,先回去吧!”
她真正担心的其实是薛镜月。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个看起来牲畜无害的姑娘似乎并不简单。或许这只是女人的直觉,也或许是潜意识中的敌意在作祟,所以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她不想因为先入为主而干扰自己的判断。
得知端木幽凝并没有误会,东凌孤云身心轻松地回到房间,走路都轻飘飘的,语气中更是透着愉悦:“镜月,幽凝说你很快就会好起来,你只管安心养着就是。”
薛镜月低垂着眼睑,手指轻轻地刮着床头:“孤云哥哥,你很喜欢端木小姐,是不是?”
东凌孤云笑容一凝:“怎么?你……”
“孤云哥哥,你别误会,我并无他意,”薛镜月苦笑一声,泪已将落,“我只是想告诉你,在不曾见到端木小姐之前,我还有几丝奢望,想着或许可以跟她争一争、斗一斗。可是方才看到她的绝代风华,以及你看她的眼神,我就知道已经没有那个必要,我……死心了!”
东凌孤云抚眉:居然与幽凝说一样的话,我方才的眼神有那么明显吗?湛王一向以深藏不露著称,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肤浅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薛镜月能够自己想通这一点,倒省了他许多唇舌。
接下来每隔几日,端木幽凝便到湛王府为薛镜月诊一次脉,并根据病情变化随时调整药方。
然而奇怪的是,一开始薛镜月恢复得的确很快,最折磨她的咳嗽咯血更是基本上痊愈,令她的脸色也红润了许多。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她的病情却一直没有太明显的进步,每日双眼无神,昏昏欲睡,种种因为干燥引起的症状也停滞在了这个阶段,再无改善。
东凌孤云自是有些着急,却并不曾怀疑端木幽凝的医术:如果连她都束手无策,再找旁人更是徒劳。
端坐于床前的端木幽凝正在为薛镜月诊脉,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薛镜月勉强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笑了笑:“端木小姐你……不必再费心神,我这病怕是好不了了,如今连床都下不去……”
“不许胡说!”东凌孤云轻斥了一句,眸中有着淡淡的焦急,“幽凝医术过人,一定会治好你的,到时候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然而就在此时,端木幽凝突然眼睛一亮,眸中的疑惑化作一片了然。收回手站起身,她微微一笑:“湛王说得对,我一定会把你的病治好,你只管安心。”
开好药方交给下人去抓药,端木幽凝起身告辞,同时以眼神示意东凌孤云随自己出来。东凌孤云会意,叮嘱侍女小心伺候着。
来到门外,东凌孤云首先开口:“幽凝,镜月的病果真好不了了?”
“不是好不了,是根本不想好。”端木幽凝眸中闪着睿智的光芒,“湛王,你是否跟她说过,等她好了就得离开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