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哥儿是我家公子的故友,常年未见,上次有缘得知小哥儿的消息,便匆匆放下手中的事赶来了,不知道可否一见?”紫凝字字斟酌,细语慢言。
故人?记得那日云焕与紫凝单独聊过,再看这马车的行头,和紫凝的气质谈吐,大概是京城人士,她默了几秒。
“他在外做生意,约摸到晚上才能回来,不如你们先在镇上的客栈住下,等他回来了,我知会一声,明日去客栈找你们。”不管怎么样,还是和云焕商量好再做决定。
紫凝含起下颚,眼前这人,虽然是个村妇,说话行事倒不粗鄙,她施笑以礼,然回身隔着帘子道: “公子,你看如何?”
又是那如清泉流水的般的声音淌出。
“我饿了,先将东西拿进来。”
紫凝尴尬的看了一眼贺澜,她家公子真是……她讪讪的掏出了几个铜板,“先拿两个饼子罢,赶了一日的路,我家公子还未进食呢。”低语解释道。
这到了也没瞧见那位公子的真容,记下他们住着的客栈后,便望着他们的车马一行远去,贺澜摇摇头,继续卖饼子。
统共就一百多个饼子,卖的也快,黄昏十分,饼子就卖完了,收拾收拾,准备到镇子上的集市瞧瞧,家里的食材也用光了该备着些,顺便去找云焕。
伏虎镇不知比灵浦村大几倍,人口混杂,多是从各个村长赶来做生意的,她凭借着记忆,才走到了集市口,各式各样的小摊,七杂八杂的饰物,看得她眼花缭乱。
她先将自己所需要买的东西备齐全了,才开始找寻云焕的身影。
并不难找,云焕卖木具。镇子上摆摊卖木具的人不多,所幸天色不晚,一眼就瞧见了云焕,乍一看,他站在人群之中,还十分的显眼。
大抵是因为他五官俊俏,身姿修长,古铜色的肌肤在黄昏日落下,散着耀眼的光芒,本来还不觉得他有多俊俏。也不知道为何。这几日是越看他越觉得好看。可又一想到客栈里的贵人,她犹豫了。
隔着人群,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远了,客栈里的贵人来头定不小。可见云焕本来的身份不可小嘘的,她该不该告诉他?他会不会走?
如果他走了,她怎么办?
这些问题不断的萦纡在她脑中。
这件事情只有她知道,即是不与他说,他也不知道……
贺澜抽搐着脸面,纠结万分。
懊恼的抬起眼,再次看向云焕,四目相对,贺澜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拥挤着人群,往云焕那边走。
“三娘?你怎么到镇上来了?”他问。
“当然是卖卷饼了。”贺澜笑着应道,知道云焕不解,便开始瞎掰解释,将自己手中的空篮子推看云焕看:“我在这篮子下有一个空木盒子。里面放的是滚烫的热水,且四周都垫了棉布,这样一弄,也就不怕饼子凉了,好在卖的快,不然这水还真撑不了得多少时间。”
云焕深信不疑的看了一眼篮子:“鬼子点倒是不少,天冷,你先回,我还要多待会,看看能不能将剩下的都卖了。”
“不碍事,我正好也要在集市里摸摸路子,看看这里的生意怎么样。”贺澜眼睛四处打着转,东张西望着。
“云老板,你看我又来了,你就看在我这诚意的份上,就同意了罢,总比你这摆摊日日挣的多啊。”
一个身材臃肿,圆脸红润的生意人叹道。
贺澜听着奇怪,看向生意人,他身穿大褂长袍,袖口宽松,作辑又道:“外面风大,不如咱们到小店里谈?”
“胡掌柜,你不用再多说了,我的主意不会变。”云焕一如既往的冷俊相对,他不管那生意人走不走,视而不见。
“是什么事情?”贺澜侧目问了一句。
“这位定是云嫂子罢,鄙人是与云老板是同行,都是卖木具的。”要不是看在他有一身好手艺,他才不会多浪费口舌,不过是一个山野村夫,架子倒是端的大。乡下的村妇都还不是见钱眼开,他谄笑道:“云嫂子,你快劝劝云老板,这可是好事呐,他咋就是一根筋不答应啊。”
贺澜腆着张脸,“呀,胡掌柜可别这么叫我,看着你岁数比我大不少呢,我哪能当你嫂子。”
胡掌柜脸色变了变,却还是奉承道:“是呢是呢,大妹子,你听我说说这事,可在不在一个理儿。”方见贺澜不插话,他尴尬的轻咳一声,心里早将贺澜鄙夷了一番,压着火气道:“鄙人不才,有个小厂子,我看云老板的手艺不错,只是这木料没用好,都浪费了,不如将这雕刻的花样细致卖给我,当然少不了你们的银子,不过前提要说好了,这事要是成了,你们可就不能再雕这花样了。”他很有把握的相信眼前这个村妇会答应这桩生意,已经是势在必得了。
贺澜不可置否的笑了笑,照胡掌柜的这个意思,就等于是将他们的版权买走,她又不傻,既然胡掌柜都觉得这花样有卖点,她干嘛卖,等挣上银子了,还怕买不起好木材。
胡掌柜看贺澜笑,以后是要答应了,立马就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据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笑意挡都挡不住,他递上字据。
“只要将这个签了,一百两就是你们的。”
那雕刻花样本就是贺澜想出来的,云焕看了眼贺澜,若是她想卖,他也拦不住。
贺澜接过字据,大致扫了一眼,声音缓缓的,一字一句:“一百两?”
“是是是,一百两,一百两。”
贺澜有理有据的往云焕身后走,“胡掌柜,我不过是个妇人,家里的大事都是我外人做主的,既然他已经说了不卖,那就是不卖 ,胡掌柜请回罢。”遂将那字据撕毁,揉成了一团。
“你!你!”胡掌柜气得两脸发胀,冲着夫妇俩怒骂道:“一副穷酸相,还真以为你的手艺有多好?给脸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