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日头热辣灼人。
清晨第一缕阳光刺穿黎明前的黑暗,随着几声鸡鸣,城头的士兵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慢慢地向城门走去。
沉重的门栓刚被几个士兵合力拿下,还来不及合力拉开城门时,城门便吱呀呀的被一群甲胄鲜明的士兵从外面推开。
负责开门的士兵不明所以的随着城门被推开而挤到了一旁。
在他们不可置信的眼光中,一队队甲胄鲜明骁果军直接冲进了扬州城,随即消失在城中的大街小巷。
原本还想着上去呼喝几句的队正,见来人是骁果军,脑袋一缩,低头站在城墙边上,生怕被这群人高马大的骁果军给咔嚓了。
队正虽然不敢与骁果军对视,但多年的习惯也让知道了有至少五百骁果军进入扬州城。
看着远去消失的骁果军,队正摇摇头叹气道:
“扬州城怕是要不太平咯!”
城南,济仁堂
药铺的学徒一边骂着黑心的老板要他们卯时就要开门做生意,一边拉开门栓。
嘭!
药铺的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踢开,好死不死的正好撞在学徒的鼻子上,那带着酸爽的锥心之痛让学徒不由得用手捂住鼻子,甚至都忘记了喊痛。
鲜红的鼻血从手指间汩汩流出,片刻便染红了胸前的一大片。
几个如狼似虎的骁果军士卒,冲进药铺四处打量一番,其中一人不耐烦的喊道:
“掌柜的,掌柜的,赶紧给老子出来!”
“掌柜的,掌柜的,赶紧给老子出来!”
“掌柜的,掌柜的,赶紧给老子出来!”
那人喊几声见没人搭理,走到学徒面前,
啪!
抬手狠狠地给了学徒一巴掌,揪着学徒的衣领给学徒转个身,又狠狠地在学徒的屁股上来了一脚,恶狠狠地说道:
“赶紧的,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不然老子今天把你这店给拆了!”
被踹得踉踉跄跄的学徒看都不敢看身后的士卒一眼,不顾口鼻血流不止和脸上的热辣,鬼哭狼嚎般的跑进了后院....
士兵们看着有些滑稽的学徒,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学徒的惊天的喊叫,让正要回味一番昨夜的巫山云雨掌柜激灵的一下倒在了小妾的身上,
软得像棉花一般的小妾被肥硕的掌柜压得喘不过气来,双手不停地扒拉这掌柜肥硕身体。
回过神来的掌柜,看着手臂上血红的指痕,气就不打一处来,快速的穿上衣服,
三步并着两步的冲到院中,誓要给打扰自己兴致的学徒一点厉害看看。
走到院中的掌柜看到左脸高高隆起,口鼻流血的学徒,不忍心的骂道:
“让你去开个门,你这是遇到盗匪了啊!!!”
高高肿起的左脸,已经让学徒有些口齿不清了:
“不...不是刀辉,是...是唤军。”
掌柜听了半天也没听懂学徒的意思,没忍住上去把学徒的右脸啪的一下给扇肿了,这下学徒彻底的说不清了。
“掌柜的,快给老子出来!再不出来老子把你的店都给拆了。”
铺子里一道极其无礼的骂声,让还打算再给学徒几个大逼兜的掌柜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舍弃了学徒急忙跑到铺子里。
抬眼一看是一群甲胄鲜明的士兵,掌柜赶紧变出一张笑脸,配合他肥硕的圆脸显得极为和善:
“不知几位军爷有何事需要在下帮忙,在下一定尽心尽力!”
说着,掌柜熟练将一包碎银,递到了带头的士兵手上。
接过碎银的士兵,在手中掂了掂分量,满意的说道:
“奉大将军命令,朝廷大军开拔在即,特来征集雄黄和苍术两味药材,识相的就赶紧把你家的这两味药悉数交上来吧。”
掌柜听完,心想:这哪是征集啊,分明是明抢啊。虽说家里囤积的不多,那也是一万多钱啊!于是掌柜稍稍迟疑。
噌啷!
一把明晃晃的横刀就架在了掌柜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了浅浅的血痕。
见此掌柜哪还敢迟疑,急忙吩咐伙计到后院的库房将雄黄和苍术搬出来。
最后因为太多,掌柜不得不将自家的驴车套上,帮着一起将药材拉回军营。
像这样的事情,今天的扬州城内不断在上演,城中大大小小的药铺都被如狼似虎的士卒给洗劫一空。
就在城中百姓叹息药铺被洗劫一空时,家家户户的院门依次的被敲响。
世家大户给点银子,在奉上一些药材,士兵们便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那些寒门小户们却遭了殃了,但凡能值钱点东西都被士兵们洗劫一空。
家中的男人们早就被凶悍的士兵给打倒在地上了,严重点的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无数的妇人紧紧地护着儿女,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只能无声的抽泣。
好不容易熬走士兵,这才哭天喊地般的扑向地上的男人欲哭无泪。
骁果军折腾一个晌午终于拉着药材回军营了。
城中突然又喧闹起来,大街小巷中无数的妇人背着自己的男人,飞奔在去药铺的路上,
原本遭到洗劫的药铺的掌柜都在诅咒那些洗劫的士兵不得好死,谁曾想一时间店铺的门槛都快让人给踏破了。
所有能放置病人的地方都放满了各种伤势的男人,甚至有些实在放不下的都躺在了大街上。
药铺里上至掌柜,下至跑堂的伙计,每个人都忙碌的大汗淋漓。
傍晚,宵禁的锣声都在大街小巷中的一片哀嚎声变得销声匿迹,巡街的武侯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尚未得到治疗的百姓,停留在街道上等待医生的治疗。
知府衙门的后院中,扬州知府正陪同宇文智及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宇文化及送来的宫廷御酒。
觥筹交错间,三三两两的歌女在席间穿梭,奋力的扭动这腰肢,时而抛上一个眉眼,看着宇文智及二人的心痒难耐......
直到下半夜,扬州城彻底的安静下来了。
无数的百姓看着家徒四壁的屋子,早已流干了的眼泪浸染得双眼如血色一般红。
他们不知道接下来的世道他们是否还能活下去,该如何活下去?凝视远方的眸子中分明看到的都是对这世道不公的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