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佝偻着身子的樵夫缓缓将自己砍在门栓上的柴刀拔下。
他对院内已然站不起来的池汤说道:“主宰现在还不想让池沌死,你带着你的军队,马上回桂国。”
池汤一边听着一边调息,他知道里面的人是主宰之手时,便知道自己已经杀不了池沌。
“是。”池汤中肯地道。“桂国军队马上退出汐国。”
等池汤惊恐地朝城外奔去,樵夫扭头看向自己躺在竹椅上的徒弟,叹息道:“何必与天斗?”
此时,池沌已成为一个无法说话,更无法行动的人。
虽禁言禁行,可依有那一双传神的眼眸,幸好是汪真真治疗得及时,用汐国圣药让眼睛重新生长出来。
池沌此时看着樵夫的眼神,仿佛在说:“不与天斗与谁斗!不为命搏可谁活!”
“你,依旧不想臣服吗?哪怕是假意的臣服。”
樵夫劝导着,池沌是他唯一的弟子,他还是不想轻易断了传承。
池沌眨了眨两下眼睛,他的意思已经明确。
“唉!出来吧。”樵夫向院子里的阴影看去。
随及一荒国女子从中走出,她的手中握着一把龙纹匕首。
“女娃娃,你要杀他?”樵夫问道。
荒国女子点了点头。
“刚刚那人的下场你看到了?”樵夫又问道。
荒国女子再点了点头。
“不怕?”
“不怕!”
“好,这次我不拦你杀他。”樵夫说完,便退到角落。
“池沌,你还记得我吗?”荒国女子问道。
池沌眨了一下眼睛。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是来向你讨债的?”
池沌又眨了一下眼睛。
“你如今,有没有对弄傻我皇兄这件事后悔?更有没有对杀我父君这件事后悔?如果有,那请你眨眼睛。”
端木荇盯着池沌此刻的眼睛,她心里是希望池沌眨眼的,那么她会原谅他。
但是,池沌死死地睁着眼睛。
他在说:他对这两件自己做的事不会后悔。
“你,果然还是你啊!”
端木荇苦笑起来。
“蝶兰谷你救我,可以抵疯癫我皇兄一事;可是你杀我父君这件事,哪怕是你传授我浩然剑气这件事,也抵补不了!”
对此,池沌眨了一下眼睛,表示赞同。
“那好,今日我杀你之后,会自废浩然剑气。算是还清了你我之间的债务。”端木荇手上的龙纹匕首已经抵在池沌的心口上,只要稍稍用力一捅,不出几分钟就能让池沌内出血而死。
“你哪怕在我面前只要低下头认个错,我都会原谅你的。”
端木荇依旧不忍心杀死池沌,但池沌的态度已经明确,他的所作所为他是不会后悔的。
“对不起!”
端木荇闭上眼睛,手往前一送。
泪滴划过脸颊,滴在端木荇的虎口上,再滑落到池沌的心里。
池沌只觉寒意从心口蔓延,令他整个胸腔仿佛被水泥填满,一口气出不来,也吸不进一口气。
待龙纹匕首从他心口拔出来,不可言量的血水从中biu射出来。
如若五息之内不为池沌护住心脉,那么他将回天乏术,谁也就不回来。
“放心,我会陪你一起的。”
端木荇说完这句话后,立刻便全身浴血,她自废自己的脊柱大龙之后,便是断了自己生机之根本。
一身的血液从她的毛细血管里沁出来,她是要与池沌一样的死法。
池沌虽然愿意让端木荇将自己杀死,可他却不愿意端木荇陪着他一起死。
池沌,不想让端木荇死!
“呜呜呜!”
从池沌嘴里发出呜咽之声,他居然在此刻破开了主宰设立的口不能言的禁制。
“既如此,那你便慢慢享受这个下场!不过,作为师父,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让你可以真正开口说话。”
随及樵夫一刀砍出,那只破开一点点的口不能言的禁制顷刻间粉碎。
做完,樵夫缓步朝门外走去,他在等池沌朝他低头。
眼看伊人生机渐失,池沌哪怕知道这有可能是主宰的阴谋,他也不敢赌一下。
更离奇的是,本应流出的鲜血居然回流回自己的身体,就连心口的伤口也以妙不可言地方式自愈。
主宰这是要他再一次看着爱着自己的人死在眼前。
“站住!”池沌喊住樵夫,“我,甘愿臣服!”
池沌,终究是低下了头。
“这就不错嘛。”
樵夫去而复返,他走到即将死去的端木荇身前,喂给她一颗蓝色药丸,池沌知道那就是蕴含主宰至纯能量的【超神丹】。
【超神丹】一入端木荇之口,不稍三息她身上的出血情况便得到了缓解,天地间更有不少的魂力往她身体里积聚。
虽然她自废脊柱大龙,却是让她因祸得福,经过【超神丹】的治疗之后,竟然打通了她的脊柱大龙。
这意味着只要再有一次浩然气疏导,端木荇便可从九天之上引来一束剑神恩赐之光。
生机逐渐旺盛,端木荇渐渐苏醒。
然而她却不敢面对眼前之人,不知该说点什么缓解尴尬气氛时,池沌开口了。
“你以为这样便还清了你我之间的债吗?不,你还欠我一命!”
“什么意思?”端木荇有些许震惊。
“桃源小筑!”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是让刚恢复过来的端木荇瘫软在地。
原来那时是池沌救的她,怪不得她醒过来之后之前拼死战斗过的身体却没有什么疼痛感。
对此,醒来便在她身边的拓跋蕊却对此闭口不谈。
“你记住,现在是你还欠着我一条命。所以,在你死之前,得经过我的同意。知道了吗!”
池沌霸气道。
翌日,桂国之兵也,终也休止。
池沌事后得知了行首为救自己挡住池汤而自爆魂海,桂国真的是把一位君子的国民之心打得粉碎。
一封绝决的书信自汐国始,于桂国终。
信上书:
沌本桂人,奈何我爱桂而桂人不爱我也,今有大军压境,杀我义母,伤我姐妹也,不可想日后之所为。沌心痛不已,痛桂将国之不国也。
今远寄书信一封,只为摒弃桂人身份,入民汐国。
他日返桂国之时,封心锁情,只为复仇,然剑塔师长亦不可逐我。
池沌狠书。
桂国收到书信前,便有谷千豪多次从万里之外的汐国而来,冲撞桂国皇宫,最近之距只与桂国皇座仅有数米之远。池沌之书信到达桂国后,谷千豪便不再前来。
桂国明面上拥有三位圣师,当今出世的只有二人,谷千豪能在这两人手里来去自如,已经彰显出他同辈里无敌之理念。
同年,荒国宣布休兵,三年内不管南方战局,转而防卫北境长城妖兽侵袭。
此刻,池沌能视能说能听,坐于陶潜茅庐之前,眼前柳枝随风而荡,无规无距。
池沌身后,矗立着池恩鑫文与南荣伊人,他们二人都是池沌收下的徒弟,如今哪怕池沌失去了力量成为一个不能自理的废人,可他们却不离不弃。
“你们经得起考验,但我现在没什么可以教你们的啦。”池沌眼朝前方说道,“南荣伊人,你若想入圣师,便跟着池恩鑫文吧,你们二人行双修之法,不日便可稳居圣师之列。”
“师尊!”
池恩鑫文与南荣伊人二人重重一拜。
“想必你们也知道汐国现在的处境,我只希望你们知道自己是汐国人,汐国是自己的祖国。这二点,便是为师最后的教诲。”
池沌徐徐言道。
“敬遵师尊教诲。”
二人离去的脚步声渐渐从耳边消弭,池沌这才将自己强忍的尿意释放。
没错,如今的池沌是个不能自理的废人,无法控制自己的屎尿出恭。
这便是对我这个不尊主宰的罪人的惩罚吗?池沌暗自惋叹。
不多时,池沌身边便出现一人,熟练地为他脱去下裤,擦去污秽,在换上新的衣裤。
“其实你不需要这样。”池沌对眼前早已脸不红心不跳的那人道。
端木荇抬起头,道:“其实我想清楚了,杀死我父君的人是夏相,你只不过是被他借刀杀人。”
“而我想要报仇的话,在我的认知里,只有你有些微的机会从天权老僧与荒国众高手的手下将夏相杀死,所以我必须先放下仇恨,帮助你恢复力量。”
池沌听着端木荇的解释,回道:“你怎知我想恢复力量?”
“在你救我之后的日子里,你便在这间茅屋前久坐,你不会平白无故地专注一件事,所以我知道你想从这里恢复力量!对不对?”
“对,但我恢复力量几乎不存在可能。没有人能在主宰的禁制下修炼,除非······”
“除非什么?”端木荇急切问道。
“除非那个人直接由凡人步入圣师!”
“什么!”端木荇被池沌的话语惊掉了下巴。
“只有圣师才能不能主宰桎梏所牵制,继而真正得到力量。”
端木荇对修行一道虽踏足不久,但她也是知道一个凡人想要直接踏足圣师境的难度,要做这件事的人远比那些依靠大黄丹破开修行桎梏的修行者疯狂。
可是,不疯狂怎能不是池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