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惠民看着林飞扬那满脸得意洋洋的表情，看着段光明那随时随地准备落井下石的表情，心中郁闷无比，恨不得直接当场把林飞扬拍死。
但是，他不能！因为他很擅长权衡利弊。
在利益和生存面前，他首先选择的是生存。只有生存下去，才能保证自己的利益。
否则，光顾着眼前的利益，那么等待他的很有可能是把牢底坐穿。
梁惠民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咧嘴挤出一丝笑容：“我看公开就不必了。既然段市长态度如此坚决，那么这个自来水公司我们就不卖了！”
说到此处，梁惠民还不忘给林飞扬挖坑：“不过段市长，自来水公司不卖是没有问题，但是市财政今后恐怕不能再对自来水公司给与那么多的财政补贴了。而且林飞扬同志之前不是说过吗？只要他接手，用不了两三年时间就可以让自来水公司起死回生！我希望林飞扬同志能够兑现承诺。”
段光明看向林飞扬。
林飞扬呵呵一笑：“梁市长，只要市财政给与自来水公司正常的财政预算就可以。我仔细研究过自来水公司的单位预算表，我发现，自来水公司每年的财政拨款收入大约在两三千万元，还有额外补贴三四千万元，事业收入六七千万元，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每年还能亏损两三千万万元，所以我认为，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在这里我可以向市政府立下一个军令状，给我两年时间，我必然让市自来水公司扭亏为盈！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市自来水公司的所有一切事物我林飞扬说了算，包括这里的人事调整，只要市政府能够答应我这个要求，我就能在两年之内，让市自来水公司扭亏为盈，而且年盈利不会低于1000万元！
当然，如果市里不答应我的要求，那么就请梁惠民同志和陶明川同志不要对我提太多的要求。
我林飞扬做事风格大开大合，大刀阔斧，不喜欢婆婆妈妈的。”
林飞扬说完，反过来充满挑衅地看着梁惠民和陶明川。
梁惠民在将他林飞扬的军，他林飞扬又怎么能认怂？
梁惠民和陶明川彼此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闪烁着各自的盘算。
段光明笑呵呵地说道：“对于林飞扬同志的提议，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要林飞扬同志能够在两年之内把自来水公司扭亏为盈，不仅不再浪费市财政的资金，甚至反而为市财政贡献税收，我坚决支持。”
梁惠民和陶明川顿时头疼了。
梁惠民更是有一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他本来想要借机将林飞扬一军，却没有想到林飞扬反将一军。
梁惠民正在盘算着，陶明川突然说道：“好，我同意林飞扬同志的意见，只要你能够在两年之内让自来水公司扭亏为盈，随你折腾。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如果两年之内你不能让自来水公司扭亏为盈，你付出什么代价？总不能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句对不起就了事吧？”
林飞扬点点头：“如果我要是完不成这个任务，我主动辞职！”
听林飞扬这样说，梁惠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对于陶明川这个人，他还是有所了解的，这家伙绝对是一个人精。做任何事情都精于算计。
段光明笑着看向其他众人：“你们也表个态吧？”
其他副市长一看梁惠民和陶明川都已经达成一致意见了，自然全都表示赞同。
段光明当即拍板通过。
当段光明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是喜悦的。
那是一种从来没有的爽快感。
段光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市长办公会上竟然也能够如此酣畅淋漓的拍板。
散会之后，梁惠民和陶明川回到梁惠民的办公室内，关上房门之后，梁惠民直接问道：“老陶，你今天在会议室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同意林飞扬的要求？”
陶明川微微一笑：“梁市长，我有我考虑。”
“什么考虑？陶市长，你想过没有？如果自来水公司的事情真的任由林飞扬自己去操作的话的，恐怕林飞扬这孙子很有可能会做出一些十分出格的事情。甚至很有可能会对自来水公司的人事工作进行大规模的调整，到那个时候，恐怕咱们不好向马跃海书记交代啊。”
“梁市长，我也曾经有过你这样的担心，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有些时候，我们得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林飞扬不是想要折腾吗？那就任由他折腾好了。
等他真的对自来水公司的人事工作进行大范围调整了，他的这个副市长估计也快要到头了，你可别忘了，自来水公司的那些高层可没有一个背景简单，甚至有省里领导的亲戚，林飞扬要是真敢大动干戈的话，恐怕不用我们出手，光是来自各方的压力，也足以把林飞扬狠狠收拾一顿了。”
梁惠民苦笑着说道：“你说的这个我又何尝没有考虑过，但是你想过没有？万一林飞扬要是赢了呢？”
陶明川不屑一笑：“梁市长，我知道，你和林飞扬有恩怨，对林飞扬十分忌惮，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和林飞扬是党校同学，他到底是什么个性我太了解了，这孙子只要给他充分授权，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干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真的大刀阔斧展开行动的时候，我们添油加醋，动用各方力量围剿他。让他面临四面楚歌的局面。到那个时候，林飞扬就算浑身是铁，他又能搞定几个钉子？
至于说林飞扬能否成功？我并不看好！原因很简单，自来水公司里的人没有人希望他成功！尤其是现在的那些高层们，他们在自来水公司内早就形成了各自的利益团体，林飞扬除非把所有人全都换掉，否则，自来水公司就算他能够捅上几个窟窿也无济于事！
自来水公司的腐败是根深蒂固的！
就连我们这些当了这么多年的副市长都只能同流合污，他林飞扬一个生瓜蛋子，还能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自来水公司的腐败问题？”
听陶明川这样说，梁惠民微微点头。
陶明川说得还是有些道理的。
虽然梁惠民心中始终有一种不安感萦绕，不过他最后还是放下了这一丝不安。
自来水公司的问题通天市历任市委书记、市长都曾经想要解决，最终没有人成功。
因为自来水公司看起来不起眼，但是，这里面的油水可是不少，最关键的是，在通天市自来水公司领域，已经形成了完整的利益集团。
牵一发而动全身。
因为自来水公司的问题绝对不仅仅是自来水公司的问题，而是牵扯到一系列的国企公司的连锁问题。
这里面的水太深太深。
既然林飞扬想要以身试法，那就让林飞扬去碰一碰好了。
不过梁惠民是只老狐狸，他很清楚，马跃海正是因为对自来水公司的问题插不上手，捞不到好处，所以才选择一卖了之。
而卖之前，他就已经和一些利益集团的头头们沟通好了，卖给野村水务集团之后，自来水公司不裁员，同时还做出了其他承诺。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承诺，所以马跃海才没有遇到多大的阻力。
但是现在，林飞扬和段光明联手阻止了自来水公司的卖出，那些既得利益者自然是乐见其成，但是，马跃海肯定是不爽的。
他得赶快去汇报一下。
想到此处，梁惠民看向陶明川说道：“咱们去马书记那边汇报一下吧。”
陶明川点点头。
两人联袂到了马跃海办公室之后，梁惠民先把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告状了：“马书记，段市长实在是太过分了，在您这里他可没有少拿好处，他比较重视的一些人事提拔都满足他了，但是今天，他竟然配合林飞扬，联手阻止了自来水公司的卖出，我们这些人是真的被逼无奈啊！
毕竟，段光明是市长！
林飞扬又太鸡贼！”
马跃海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现在看来，这个段光明还是天生反骨啊，他还是不甘心被我压制得死死的啊，但不管他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用，他段光明注定就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就他也配和我马跃海斗？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既然市政府那边已经形成一致意见，自来水公司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这个项目成不成功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够和野村集团之间取得充分的信任，我们彼此之间能够通过这一系列的合作变得水乳交融，让我们都能够从对方身上得到我们想要的的东西！
这就足够了！”
说到此处，马跃海笑着说道：“你们两个人先回去好好收拾一下，今天晚上陪我去参加个饭局，见个人。”
梁惠民满脸疑惑：“马书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值得您亲自出席啊？”
马跃海满脸得意地说道：“今天晚上，司马家族的司马钧会来咱们通天市，我必须要亲自作陪。
我跟你说，司马钧虽然是花花公子，但是他在司马家族很有分量，还有一点，他叔叔可是司马青霜啊。”
“司马青霜？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陶明川大脑非常转动着。
梁惠民满脸震惊地说道：“马书记，你所说的司马青霜可是咱们省的政法大佬？”
马跃海笑着点点头。
梁惠民直接竖起大拇指说道：“马书记，您的人脉真的很厉害啊！那可是司马家族啊！而且还能和司马青霜联系起来，如果我们能够抱上任何一条大腿，都足以让我们受益匪浅啊！
马书记，谢谢您了！”
马跃海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你们两人这几年跟在我的身边，我很满意，有机会自然不会忘记你们！”
“我们一定紧跟马书记！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是两人早有的默契！
抡起拍马屁的功夫，他们两人谁都不服！
马跃海笑着说道：“嗯，很好。”
陶明川用便于马跃海得意的问题问道：“马书记，像司马钧这种级别的衙内，平时不是很少会露面的吗？您怎么认识他了啊？”
马跃海笑着说道：“说起来还得感谢老梁的老领导、滨江市市委书记王振明书记，不久之前我在滨江市参加的高端饭局中，司马青霜书记也出席了，那次宴会上就有司马钧。司马青霜当着我们几个市委书记的面，把司马钧推介了出来，说司马钧现在代表的就是司马家族，希望大家平时对司马钧多照顾一些。”
说到此处，马跃海对梁惠民说道：“老梁，你上次被林飞扬打脸之事影响很恶劣，正常情况下，你要想再次晋升几乎没有任何可能。除非你能够搭上司马家族的这艘大船，才能通过一系列的运作，把你运作到正厅级的位置。
这也是我带着你参加这次晚宴的原因，这也是算是我对王书记的投桃报李。
梁惠民连忙表示感谢。
下午五点左右。
正是通天市道路交通最拥堵的时候。
通天市的迎宾大道之上车流滚滚。
在车流之中，一辆红色保时捷SUV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在拥堵的车流中疯狂疾驰着，巨大的马达轰鸣声响彻天地。
车上，司马钧嘴里叼着烟，眼神之中闪烁着一丝疯狂。
今天，他有些兴奋。
作为京都市人，在他看来，除了京都市和北上广深，其他城市都是垃圾。
但是今天，当他开车行驶在通天市宽敞的双雄12车道的迎宾大道之上，他感觉这座城市还是不错的，很有发展潜力，尤其是今天晚上他就要和通天市市委书记马跃海见面了，他准备在通天市投资一些项目，而马跃海已经答应他了，所有的项目通天市可以帮忙寻找担保从银行贷款。
也就是说，他司马钧根本不用花一分钱，就可以用通天市银行的钱来扩充自己商业帝国的版图。
司马钧对马跃海非常满意。他认为马跃海这个市委书记很上道。
不过这些都不足以让司马钧如此兴奋，真正让司马钧兴奋的是林飞扬。
他已经知道林飞扬在通天市担任副市长，而现在，他马上就要和通天市市委书记见面了。他准备在马跃海面前狠狠地批判林飞扬一番。他要给林飞扬上眼药，他要让林飞扬在通天市举步维艰。
与此同时，林飞扬也正走在下班的路上。
走过前面那个路口，林飞扬就可以回到自己在市委大院的宿舍了。
但就在林飞扬慢慢悠悠往前走的时候，他先是听到了巨大的响彻天地的马达声，紧接着，他便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林飞扬抬头看去，便看到距离他300多米远的路口处有一个人飞向了空中，滞空高度至少有五六米高，然后狠狠地砸向地面。
看到此情此景，林飞扬脸色当时就黑了下来。
林飞扬不敢怠慢，立刻向着现场的方向跑去。
等林飞扬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司马钧从一辆已经撞得面目全非的红色保时捷SUV车上走了下来，下车之后，他的第一个动作是先点燃了一根烟，然后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保镖说道：“去看一看那二货死了没有？”
身高足有1米85左右的穿着西服的保镖迈步走到一个穿着中学校服的躺在地上学生面前，伸脚踢了一下：“喂，你死了没有？没死说句话。”
地上，学生身下鲜血已经流淌了很多，一言不发。
保镖伸手把手伸到学生鼻子下面摸了摸，脸色当时就黑了下来，快步走到司马钧面前：“老板，那二货好像死了。已经没气了。”
此时此刻，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人。
当保镖离开之后，已经有人伸手摸了摸学生的鼻息，已经没有了呼吸。
周围人纷纷讨论起来，有人打电话报警，有人打电话喊救护车。
就在此刻，司马钧对司机说道：“现场你应付一下，我这边还有一个重要的饭局，处理好了给我打个电话。”
说完，司马钧转身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