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饶是卢一生在心疼孩子,在觉得心中无言说到底自己是父亲,婷婷是孩子,孩子突突然这样跑到自己单位来闹,眼前站着自己的领导,他面子的这一关过不去。
婷婷那个小劲儿,梗着脖子,背着书包,她说的就是事实,偷别人丈夫的人就是烂人。
卢一生回到家里,一脸的倦意,家庭不消停闹到医院去,现在他就成了闲话集中地,是这种事情不至于就让他打了饭碗,可以后还要怎么跟同事相处?怎么说话办事儿?卢一生觉得是崔唐在背后撺掇孩子这样来做的。
崔唐还没下班呢,卢一生找了过来,她是真的赶时间,晚上孩子家长会,已经跟小的那个老师说好了,大的这个现在关键的时刻,只能可着大的来,小的就暂且先让让,崔唐跟老师说好了,晚上她过去老师家里一趟,有些事情真是电话里说不好,孩子上课注意力集中不集中,哪里出了问题,女孩子出问题就得赶紧去整理,不然拖下去没有好处的。
跟领导已经请好假了,这才要准备走,卢一生过来了。
卢一生身上的衣服不怎么干净,他自己脱完了扔在沙发上没有过两天自己又重新穿了回去,干净还是脏的,他也分不清楚了,家里没有女主人就是这样的。
“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说,我得给孩子开家长会去。”
卢一生说自己的车在外面呢,让崔唐上车,车上说。
他没有隐瞒,婷婷在医院都干了一些什么卢一生都说了出来,崔唐有些傻眼,她是又跟女儿说过卢一生出轨的人是她爸爸的同事,婷婷怎么会去跟踪的?
“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以后去医院,别人就都带着有色的眼镜看我,这样你就高兴了,我们两个人的事情闹到孩子知道有什么好处?崔唐你也够了,我们夫妻一场,我对不起你,可我从来心里就没有想过离婚,真心的。”卢一生看着前方,家就是家,哪怕他多个了一个一朋友,妻子就是妻子,可崔唐跟自己的想法不相同。
她总认为男女到了一起就一定会发生一些什么。
崔唐看着前方,话说到这个位置,冤枉也好,谁不理解谁都好,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离婚就是最后的结局。
卢一生跟着崔唐给大儿子去开的家长会,老师这是第一次看见孩子的父亲。
“听孩子说过,孩子的父亲特别的忙,今天总算是有幸见到了。”
卢一生跟老师握握手。
崔唐了解了一下孩子的学习成绩,老师说这孩子挺聪明的,成绩也很稳定就是前一阵子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孩子逃课逃的特别的厉害,卢一生有些内疚,不是因为家里发生了这些,孩子怎么会逃课,但是他依旧不想跟老师说那些话,这是自己家的私事儿。
“我跟孩子的爸爸在准备离婚当中,可能会对孩子有些影响。”
崔唐开口,孩子的老师愣住了,因为在这个阶段她是不建议家长去离婚的,可感情的事儿原本就是说不好的,谁过的好好愿意去离婚,她是孩子的老师却不能干涉孩子家长做任何的决定,尽管有些可惜,有些觉得突然。
卢一生看着崔唐,他没有想到崔唐竟然会当着老师说这些。
“我知道孩子心里有伤,我做母亲的不够尽责,希望老师能在学校好好的引导他,我做母亲能尽力的我一定尽力……”
从学校离开,卢一生看着崔唐,他现在明白了崔唐就是打定了主意要离婚的。
崔唐回到家里,晚上把两个孩子叫到自己眼前,崔唐哭了,当着孩子的面哭了。
“妈不想当着你们哭,因为觉得我是大人,可婷婷跟我说她长大了,是啊,我女儿长大了也能帮我分担忧愁了,我儿子也长大了知道替妈妈着想了,你们的心思妈就都明白,可妈妈就希望你们能答应妈妈一件事儿。”
崔唐希望孩子不要在插手下去,离婚是她跟卢一生的事情,从今以后卢一生依旧还是你们的爸爸,他跟妈妈的感情破裂了却并不影响你们做父女父子。
卢一生跟崔唐到底还是离婚了,卢一生把房子给了崔唐,家里的存款自己跟崔唐一人一半,孩子由崔唐抚养,他每个月付抚养费,站在崔唐的角度,有人替崔唐亏,你嫁给他二十年到头来就换了一个房子?你用自己全部的青春换这么点东西合适吗?明摆着就是亏了,站在卢一生角度的朋友却觉得卢一生亏了,房子是卢一生全款买的,是卢一生挣的真金白银,夫妻离婚了一切就都要算清楚,崔唐愿意要孩子,那是她自己提出来的,没人逼着她,凭什么就得给她房子?
崔唐的两个孩子特别的争气,老大虽然脾气有些偏激,可有个好老师有个好妈妈去引导,小的那个虽然年纪小心思却多也重,自己懂得努力,尽量不让母亲为自己操心,老大毕业考的清华老小毕业考的交通大学,两个孩子大学毕业之后把崔唐给接到了北京,大儿子孝顺,儿媳妇听话,崔唐有自己的工资,平时自己绝对的够花,老大老小每人每个月给崔唐三千块钱,过年过节就围在一起陪伴着母亲,因为觉得母亲受苦了。
卢一生呢,离婚之后不是没想过要在找,自己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又柳如心勾搭着,放不开柳如心,到底某一天被柳如心的丈夫给发现了,卢一生被打的半死,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请的护工,他不在家的那半个多月他的老母亲就遭殃了,别的兄弟姐妹平时嘴上说的好听,到了关键时候就没人管老母亲,卢一生想联系崔唐,崔唐却不愿意来当这个圣母,卢家的事情她才懒得管。
卢一生上了六十岁,想要家庭温暖了,跟柳如心这回是彻底断了一个干净,每天本本分分的上班下班,在医院卢一生的人缘不错,他就不愿意回家,因为那个家冷冷清清的,崔唐从来就没有拦着孩子跟他见面,两个孩子却恨自己的父亲,大的小的结婚都没有通知卢一生,跟这个所谓的父亲就算是断绝了关系,卢一生想给儿子买房,想给女儿买车,奈何手里捏着钱,两个孩子一个都不愿意回来,两孩子在电话里说,他们现在能靠着自己赚钱了,父亲的钱就留着给阿姨话或者留给未来的儿女花。
卢一生何曾想到,只是因为自己所为的一次出轨,自己老了老了,看着别人合家团圆,他只能孤零零的坐在房间里,哪怕手里有再多的钱,他买不到温暖,买不到儿女的关心,儿女拒绝对着他进行赡养。
柳如心也没好到哪里去,柳如心的丈夫知道她跟卢一生的事儿之后就提出来了离婚,平时那么温和的一个人逼着柳如心去法院,如果不去,他是不介意把这个事情说出来给别人听的,孩子他带走了,因为本身条件很好,转眼就再婚了,孩子跟着父亲的感情比较好,跟后母关系也很好,后母不漂亮就是个一般的女人,可因为一辈子没有生过孩子,对着柳如心的女儿特别好,孩子的心也是肉做的,柳如心倒是跟卢一生一样的下场。
*
王超单位检查,当时检查结果出来,医生看着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没什么事儿吧?”
因为这是单独打电话叫他过来医院的,王超心里有点担心,医生笑笑:“你别紧张,没有多大的问题,家属呢?就你自己一个人来的?”在电话里她说的很清楚,叫他的家属陪同来医院。
王超心里一颤,好像就知道了,如果是好结果的话何必说要找他的家属呢。
“医生你就直接跟我说吧。”
“是这样的,这病呢有点麻烦,需要你家属陪同在场,你把家属叫来?……”
王超到底还是把徐秋华给找来了,自己父母都那么大年纪了,做儿子的这点分寸总是要有的。
“是什么?”
医生说现在怀疑是肝癌,徐秋华当时就觉得浑身一阵冰冷,医生劝徐秋华要冷静,现在只是怀疑,叫家属领着病人去更加专业的医院进行一次检查,当然了病情要瞒着病人,说出来对病人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的。
徐秋华带上医生办公室的门,从脸上挤着笑容。
“说是我得了什么病?”
王超已经觉得肯定好不了了,医生死活就不跟他说,八成就是严重的病情。
“这病有点尴尬……”徐秋华挽着王超的胳膊,徐秋华不是撒谎高手,可是她跟王超过了这么久的日子,她了解王超,王超了解她,她说的话王超相信,同样的王超说话她也相信,徐秋华骗王超,说王超长了一个肿瘤,王超当时有点蒙,一个大男人手脚发冷,徐秋华握着他的手“没事儿没事儿,医生都说了是良性的,不过可能还是要进行一些治疗,不敢告诉你呢,就是怕你多想。”
王超根本就没合计徐秋华能撒谎,她都说了自己有病,长了一个瘤子这病可大可小的,到也是有点心安了,要是这样的话,那就配合治疗被。
徐秋华晚上回到家,自己给王超洗脚,她这辈子嫁的这个男人,娘家就总说王超不好,因为王超喜欢动手,夫妻打架的时候有时候也恨过王超,不过那些就都是想想而已,没真的深切的恨过,简单的来说,徐秋华崇拜王超,是把王超当成一个神一样的来崇拜,王超说的就是对的,王超就是她世界的精神领袖。
“这水弄的这么烫,你想烫死我啊……”王超突然发脾气,徐秋华好脾气的呵呵笑着,说热就兑点凉水,王超又喊水凉,整个水盆就直接给踹翻了,徐秋华这脾气多好,一点没生气,该做什么做什么,知道他现在心里不得劲,自己都顺着他。
陪着王超去检查,王超自己不是医生,他也不明白这些,徐秋华愣是没有跟家里通风,自己陪着王超去的,等检查结果出来,医生宣布就是癌了,徐秋华当时在椅子上就坐不住了,整个身体发软,医生伸手拽住她。
“你当家属的现在可不能这样,你必须得支撑住了。”
徐秋华觉得脑子嗡嗡的响,自己站在走廊里哭,徐秋华这样的人很多都瞧不起,觉得她喜欢占便宜,层次不够,身上的缺点多过优点,这样的人王超到底是怎么看上的,小姑子王冉对她多好,可惜一千个好就换不回来她一个好。
王超生病开始,她就一个人跑,承受住了所有的压力,陪着王超去治疗,每天都要编瞎话去骗王超,从来不会当着王超去哭,医生护士王超总不敢说人家的,对着徐秋华这就来了,不是嫌她手慢脚慢就是嫌弃她这里有毛病那里有毛病的,反正徐秋华身上就没有一个对的地方,王超这病病的不轻,在医院人家看着王超,隔壁床的人就说这人恐怕不是小病,整个人脸色难看极了。
徐秋华瞒不住,到底是跟王妈妈说了,王妈妈这直接就躺床上了,瞒还是要瞒着,人家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王妈妈王爸爸都活着,他们是给了王超生命的人,可是父母这个时候起的作用并不大,难道王超还会叫父母给自己陪床,叫父母跟着自己来回颠儿?特别是王妈妈,王超如果深想的话,王妈妈就一准露馅。
徐秋华心里多恨王冉,一直都认为是小姑子挑唆王焱跟自己父母不好的,王焱最后去了哪里,她当母亲的都不能解决,徐秋华就是这个劲儿,有你王冉在的地方,我不出现,谁愿意说我,谁就说,在这种时候她亲自上门去找的王冉,没有求没有什么,简宁是医生,简宁明白的事情多,生了这样的病,身边跟着一个明白人,总比自己瞎跑来的强。
“嫂子?”王冉推门看着徐秋华站在外面一愣,他们俩已经好久没有说话了,从王焱闹出来那事儿之后,就没有在说过一句话。
“王冉啊,简宁下班了吗?”
徐秋华进门跟简宁一说,王冉也就放下跟嫂子之间的恩怨了,现在大哥的病情重要。
王超心里也是狐疑,既然肿瘤是良性的,那住院住了这么久是为什么?不能回家吗?
他自己也是犯嘀咕,徐秋华拉着简宁的手:“嫂子就拜托你了,简宁嫂子现在只能依靠你了……”徐秋华认认真真的说着。
一个女人愿意的时候她可以顶起来一片天,为丈夫撑起来一片天空,王超打药他就不打,总闹腾着说难受,叫徐秋华去找医生或者护士来把针给拔掉,徐秋华真的起身出去找,当时王冉跟王妈妈就坐在病房里,王爸爸简宁都在。
“你赶紧去找人去,我受不了了……”王超躺着就要伸手去拔,王妈妈就拦着:“你这能自己拔了吗,你不想要命了是不是?要是出血怎么办?”
徐秋华出去一圈回到房间:“今天医院不知道怎么搞的,医生护士都忙飞了,楼上楼下转,我过去了,里面没有人,稍微等一下行不行?”徐秋华给王超拽拽被子,怕王超觉得冷。
王超就有点不耐烦,嘟囔了一句,到底还是听徐秋华的话了,继续打吊针没有十分钟,王超就说自己难受的要死,撑不下去了。
“他们还没有回来吗?我要死了……”
徐秋华劝王超在等等,王超就发飙了对着徐秋华喊:“在等下去我就死了,你想看着我死是不是?你盼着我死你好改嫁是不是?我都要难受死了,这打的是什么药?我怎么有点心慌呢,我浑身都疼……”
王妈妈要掉眼泪,王冉扶着王妈妈给拉外面去了。
“妈,你先回家吧,你当着我哥哭,他就能猜到怎么回事儿了……”
“冉啊,你跟妈说,你哥的病能不能好?”
“能好的……”
王冉把父母送到楼下打车送他们离开的,楼上王超是真的上手就要自己去拔,他越是看这个吊针越是觉得碍眼,就觉得这玩意会要了自己的命,死活就是不打了,简宁起身说自己去找:“哥你坚持一下,不能自己拔。”
“那你没学过吗?”王超问简宁。
简宁摸摸鼻子:“我没学过这个,坚持一下,我现在就出去找……”
找什么啊,医生护士都在,可能叫王超停针吗?王冉在外面站着,他们俩进去了,王超就得继续闹腾要拔针,就这样王超又撑了一会儿,这回是彻底受不了了,在病房里骂人,然后自己上手去拽,徐秋华按住王超的手。
“我现在就是去把他们骂也给骂过来,你听我的,你别动……”
徐秋华到底还是去找了护士,眼看着药没有剩多少,护士进来,问王超要拔哪个。
“我求求你了赶紧把这个就拔下去吧,我要死在这上面了……”
小护士就无奈笑了:“你看看又瞎说,早上不是因为出血才给你吊针的嘛,怎么就跟小孩子一样……”
等针拔掉了,王超比了一个谢谢的手势,觉得自己真的被解救了,就王冉跟简宁在医院待这么一会儿,王超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吃那个,一会儿脾气上来就对着徐秋华发飙,其实他心里现在已经有不好的感觉了,自己生病就非要折磨一个人似乎这样才会痛快,上卫生间徐秋华给送到卫生间的门口,然后在给接回来,王超自己能走路,徐秋华也不让,她就在门口站着,晚上就跟着王超在医院骨碌,医院是什么条件啊?徐秋华就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每天笑呵呵的,陪着王超讲笑话,今天病情好多了,可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排手术了,到时候动了手术一切就都好了,给王超的就一定是正面的安慰。
王超生病,王焱是肯定要回来的,儿子虽然亲,却没有老婆亲,王焱上手,孩子心也不够细,王超睡觉的时候徐秋华的手就攥着王超的,不肯撒开,就生怕自己撒开了之后王超就走了,就那样紧紧的握着,晚上有点动静自己就从床上爬起来,王超家里条件不算是差,完全就可以自己住一个病房,徐秋华却没有同意,之前王妈妈王爸爸包括王冉就都是觉得住单人病房环境比较好,徐秋华考虑的角度不是这样的,住多人病房呢,虽然人多,可热闹,大家都是生病,你家休息了别人家可能还在聊天,今天病房来了这个人,明天病房来了那个人,永远就都是热闹的,如果是单人房间,王超原本就有点明白了,徐秋华怕王超钻牛角尖,人家有一个床晚上打完针就回家,徐秋华有时候就睡在那上面,有时候人家不走,徐秋华就在椅子上对付一夜,就拉着王超的手坐在病床前,趴着也就睡了,她没觉得辛苦,没觉得累过,王超不是别人的责任,是她的,他是她的男人啊。
王妈妈坐在家里伤心,儿子得了这么重的重病,心里能好受了嘛,好在简宁跟着跑,用药方面也算是懂,王超现在看着情况还好,可王妈妈觉得得了癌就不会有好的下场。
三婶陪着王妈妈说说话,晚上要去医院看看王超。
“你别去了,这孩子心邪性,你要是去了,他就得多想,就得合计自己是不是要病的不行了,大家都来看我了……”
“秋华自己在医院照顾王超呢?”三婶问。
“简宁下班就过去。”
王妈妈感激简宁,真的感激,一个妹夫而已,做到这个地步,王妈妈觉得简宁就是老王家的大恩人,简宁这小子心肠真的很善良,当初王冉生病简宁就硬撑着,现在大舅哥原本跟他就没有太大的关系,可去可不去的,毕竟自己工作那样的忙,可简宁下班就到医院,他要是去了医院呢,王超就发不出来火,对着简宁王超的脾气从来都是好的,装也装给简宁看的架势,徐秋华在强也只是个女人,力气方面肯定就不行,劝人的话,简宁说一句比徐秋华说一百句都顶用。
三婶回家,三叔说现在就过去。
“别去了,嫂子不让去,说怕王超多想。”
“那谁在医院呢?”三叔问了一句,医院有没有人照顾啊?要是没人的话,叫自己儿子过去陪床去,大小伙子力气大,能帮着干点活,跑点路什么的。
三婶就说老王家的这两个人,徐秋华你看着她不好是不是?你瞧不上她是不是?可王超一生病你就看出来了,全家照顾王超最上心的人就是徐秋华,这个老婆没白娶,她或许当儿媳妇不及格当妈妈不及格当嫂子不及格,当什么都不行,可当老婆她真的可以拿一百二十分,三婶说王妈妈自己说的,王超只要下地,保证拖鞋给放在王超的面前,王超大半夜的说要吃冰淇淋,打完药身体就难受,徐秋华就跑出去给买,医院里的关了自己就去外面买,顶着大风雪的天,外面将近零下二十度,飞着大雪花片子,老深的雪,你说这个时间去哪里买去?就是有超市这个时候也关门了,徐秋华就往市中心去,因为市中心有火车站,有火车站就有半夜下车的人,有下车的人就有卖东西的人,徐秋华自己不会开车,打车这个时间运气不好就得走出去老远,她自己没有抱怨过,买回来了,王超不给好脸色看,就往地上摔,说徐秋华故意不想回来了。
就王超这样的脾气,谁能受得了?换个人得委屈得哭不?徐秋华就没哭过,为了给王超好心情,从来不当着徐秋华的面哭。
又是大晚上,王超折腾徐秋华,起先是因为说话。
“既然说是良性的,为什么我住院这么多天了也没说要动手术?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或者我就是等着死了?”
“不是,你别多想。”
“不是,那你告诉我,为什么现在这样?”王超质问,徐秋华回答不上来,人家都睡了,王焱在床上躺着呢,孩子这两天也跟着跑,毕竟是自己爸爸,他爸生病了一切就都过去了,王超说心热,想要吃雪糕。
“我出去给你买去……”
王焱听见了自己爸说的话,起身就要出去,这个时间他知道在这附近买不到,外面北风烟雪的,王焱拿着大衣要穿,徐秋华怕儿子折腾感冒了:“你穿衣服干什么?”
“我给我爸买雪糕去。”
“不用你,你也不知道在哪里买,你躺着吧,有事儿叫护士,妈出去买就行。”徐秋华叫王焱躺着,王焱也就躺下了,徐秋华穿着羽绒服出去,顶着风,这风能有五六级,打在脸上,跟刀子一样的利,刮得她很疼,拢拢自己羽绒服的帽子,继续前行,好不容易看到一辆车,结果被人给打了,只能靠着双腿。
徐秋华就怕王超着急啊,走的挺快,这雪又厚,摔在地上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一点没介意,将近四十分钟人回来了,拎着袋子,她倒是想多买,以前多买过,可惜放在外面有时候天暖就化开,还是不行,这医院吧,不是最好的,可治疗肿瘤这里却是权威,医院里没什么所谓的超市,医院在的地方还偏,就外面有个小卖铺,跟人说好,人家说那也不能等到半夜,人还得睡觉呢。
进了病房,今天别的床没人,都回家了,王超就开始发脾气,指着徐秋华骂。
王焱听着心里难受,那毕竟是自己妈妈,徐秋华好脸色的上前,扶着王超。
“我这人就是这样,总慢慢腾腾的,我以后改,你可别生气了,我错了……”
王焱低垂着头,自己没有从床上起来,心里挺难过,当你家里有个人生病的时候你才能觉得有时候有人的牺牲就都是无声无息的,比如他妈妈徐秋华,王焱以前特不理解自己妈妈,他搞不懂自己妈妈的脑子里就都是什么构造的,觉得她是盼着自己死才对的,可是这一刻,父亲生病,他见识到了所谓伟大的爱,他妈就从来没有说过他爸不对,王焱在这里陪床,看了好几天了,他爸王超就是无缘无故的发火,就是找人撒气,姑父姑姑来的时候,姑姑来的时候还差一点,就姑父一来,自己爸爸可会装了,装的自己跟没事儿人似的,一点不难过,还开朗还能讲笑话,反正就是个两面人,说一套做一套说的就是这样的。
“你错,你没错,我错了……”
医生找家属谈话,王超住院这么一段时间,十万块钱就花出去了,不是有人说徐秋华小气吗?她就连镚儿都没有打,简宁说那个药效果很好,医生也推荐病人用,可惜就是进口的,当然钱也比较贵,病人身体跟不上,要打人血白蛋白,一小瓶五百多,加上杂七杂八的费用每天花钱就跟流水似的。
“手术是能做,但是做完了……”医生也是实话实说,因为你们家也有医生,他们就都是认识的,瞒着也没用,两年只要撑过就算是手术成功,哪怕两年零一天你王超死亡,这个手术依旧算是成功的,是这样算的。
徐秋华不说话,就听着简宁跟医生说,简宁说什么她就听,这时候脑子转的很快,知道简宁不会害自己家。
手术是一定要做的,在本地呢,你觉得这个医院就是最好的,但是出了上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会觉得省市的医院更加好,到了北京呢,这就都不算是一盘菜了,请动刀的医生,花钱是一方面,另外也是要看人家的行程,你想请,你光有钱似乎还不构成人家愿意来这里的条件,人情是人情,钱是钱,两个部分都需要。
简宁托人,因为自己不认识这方面的权威,请了一位,当时是这样说好的,王家的人开车过去接,当时定的是这样的,徐秋华觉得用车接时间太久。
“这样,叫王焱过去接,陪着医生坐飞机过来,我们家给买头等舱。”
省钱也不是省在这里的,徐秋华说着,王冉觉得这样也好,别人去不了,最后王焱把医生给请过来的,王超动手术之前的一个晚上,徐秋华给王超洗的头发然后擦的身上,让他坐在床上,自己蹲在地上给洗脚,你说病房里人来人往的,谁都能看见,徐秋华也不怕什么丢人不丢人的。
“水温行不行?”
一下一下的给洗着,给擦干,然后自己端着水盆出去倒水,别人的家属看见了,就说王超有福气,娶了这样的一个好老婆。
“现在这样的女人就难找了……”
大家也是感慨,好像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太少,以前的女人比较多,现在人怎么说呢,好像就都有点自私,不过啊到老了你才会明白,真就是什么兄弟姐妹,父母谁的,就连自己的孩子你都指望不上,能对着你上心能为了你奉献一切的人就只有你的枕边人。
王超也有冷静下来的时候,他是彻底被瞒住了,简宁也说了是良性的,明天就要动手术了。
徐秋华倒水回来,晚上就陪着王超坐在床边,王超就握着徐秋华的手。
王超不愿意表达出来,其实自己娶的老婆自己知道疼,这辈子他嘴上就没有说过什么我喜欢你,我爱你之类的话,王超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就是觉得合适,他觉得自己跟徐秋华合适。
“辛苦你了。”
你说王超得了这样吓人的病,徐秋华在大的压力自己都扛过来了,不用公公婆婆不用小姑子谁都不用,就自己单挑着,把压力扛在肩上,因为她知道靠山山倒,靠人人倒,能靠住的只有自己,她现在不能生病不能死,就算是有任何的问题,得等王超康复了以后才能那样,死咬着牙关,她有什么好疼的,她不觉得疼。
王超说了一句辛苦了,王超是在感慨,明天自己就要动手术了,徐秋华累了这么久,他总是无理无脑,王超什么都明白的很,可那时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因为这句话徐秋华哭了。
“辛苦什么,我什么也没做,都是大家帮忙……”
王超晚上睡了一个好觉,徐秋华攥着王超的手就没松开过,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替王超去死,叫他好好的活着。
王超被推进了手术室里,王家的人都在外面坐着,徐秋华就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等着,王冉攥着嫂子的手,这时候她们俩的问题别扭就都不算是什么了,王冉用力握着自己嫂子的手,给她力量。
“嫂子,没事儿的……”
徐秋华点点头,会没事儿的,会没事儿的。
三婶都看在眼里了,她中间也来过医院,亲眼看着徐秋华是怎么对王超的,那真是的就是比父母比妹妹都照顾的好,照顾的全面,就不说父母妹妹,王焱也在医院里,孩子眼力见就不行,王超睡觉如果咳嗽了,上不来气,徐秋华立马就给王超抬着头试着把他的枕头换个方向,给王超量体温,王超要是睡觉的话,提前自己会打招呼,小声的说着,慢慢的让王超知道,自己就是在给他量体温当中,不干什么就握着王超的手。
徐秋华这头发都多久没有用梳子梳过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梳头发,没傻了就不错了,这些三婶就都是看在眼睛里的,三婶过去也觉得徐秋华不着调,觉得徐秋华配不上王超啊,可现在看,这个世界上就真的存在什么配得上配不上吗?往往那些东西就都是虚浮的,不生病不碰到难关,有些人身上的美你永远就都发现不了,例如徐秋华这样的。
五婶跟三婶出去说话,五婶也是说。
“没想到,秋华这孩子……”五婶摇摇头,谁能想到啊,那就真的,王超住院他自己几乎就没有遭什么罪,除了身体有病那是没有办法的,这不是人为能控制的,剩下你看看,只有徐秋华想不到没有她做不到的。
王冉一手攥着自己嫂子的,一手攥着王焱的,简宁没有在跟前儿,他也是在为王超的事儿忙,徐秋华的手很凉,王冉用了力气也捂不热,她轻声安慰着。
“我没事儿,你不用安慰我,我心里就什么都知道,你哥会没事儿的,他还有好多好日子没过完呢……”
徐秋华闹腾的时候,王妈妈也有跟别人讲过,邻居也是劝,儿媳妇就不能惯着,就徐秋华这样的,就应该叫王超跟她离婚,耍了她,王妈妈那时候只是笑笑,别人觉得王妈妈是脾气好,遇上这种婆婆呢,就是当儿媳妇的便宜,可在别人的眼睛里看着,就觉得王妈妈性格未免太好了,压不住儿媳妇,你就等着吃亏吧,王妈妈这人呢,这辈子没有过多了不起的梦想也没有做过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她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家庭妇女,没有远见,更加没有所谓的什么先见之明,女儿嫁不出去的时候她也唠叨甚至觉得女儿这就完了,砸手里了,叫人看着她就觉得烦,这是亲妈还是后妈啊,觉得这老太太有病,遇到儿子的事情又不果断,你看徐秋华这占王冉便宜占的,可王妈妈就因为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母亲,她不求孩子多争气,只盼着孩子日子能过的好自己就心满意足了,徐秋华对别人不行,可对着王超那是一百个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自己不穿不吃,宁愿给王超,就连王焱她对着都没有王超好,很多时候王妈妈也生气,生气一想,没有当妈的就想搅合儿子过不成日子的,没有母亲不盼着家庭和睦的,委屈了女儿,委屈了自己,委屈了谁,因为她把这些人都当成自己的人,最终的目标只是为了这个家,现在王超生病了,徐秋华彻底就变了一种形象,这个世界往往就是如此,在徐秋华的心目当中,她的娘家,她的亲爹妈亲哥嫂还要比王超的位置通通靠后。
------题外话------
今天这章写的略有感慨,写之前呢,去了一趟医院看姨夫,对床的病人是肝癌晚期,那个人曾经也算是叱咤风云过,可惜人终究就是人,会被病情打倒,最让我觉得感慨的就是两个病床病人的太太,一位是我大姨一位就是那位女士,生病的人有时候就真的是不讲理的,她哄着丈夫就像是哄着孩子,丈夫说要拔针,她跑了十多趟自己撒谎说医生跟护士忙,丈夫发脾气一定要拔,我大姨只要不动就握着姨夫的手,两个病床就都有孩子在床,可就算是亲生女儿,就我所看见的真的应了那句话,少年夫妻老来伴,无论曾经发生过怎么样的别扭,在这种时候,她们的形象显得特别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