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婴当街戏弄了齐屏,这事儿可是很多在街上走过路过的人都看到了。当然了,他们肯定是不认识姚婴和罗大川,但齐屏他们认得。那平日里在街上碰见了他的车驾,都得远远地避让开。也就是眼下适逢新年,平日里的禁忌在这几天都放开了。而且皇上也说过君民同乐,所以,当天齐屏和他的狗腿子被撂倒在街上,引得许多人围观。
这事儿,在姚婴这儿不算事儿。什么身份尊贵,什么皇后宠爱的小儿子。她已经很给面子了,给的还是齐雍的面子,因为那是他弟弟。
入夜,齐雍便回来了,而且,他已经知道了白天的事儿。
护卫这整个下午一直跟着姚婴和罗大川,他们俩做了什么他都知道,齐雍能在第一时间得知,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他回来,罗大川就来劲了。当然了,他倒是也收敛了许多,可说话不懂迂回,直言要北上。那儿的任何任务他都能接,让他去就行。
并且,还要带上姚婴,扬言他们俩同去,所向披靡。
这种话姚婴都不敢说,他是真能吹,对自己极其有自信,对姚婴的信心也相当高。
齐雍给予的便是一句否决,没有原因,没有理由,就是否决。
说了一大堆,换来的是否决,罗大川也是无可奈何。
看了一眼姚婴,似乎是想让她帮忙说几句。她笑了笑,“我觉得,还是等开春时再去,不冷。”
“看来你们两个是商量好了,在楼中,还从未有过你们俩这样的人。一向都是上面如何指派,下面的人如何做。你们俩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跑来命令本公子了。”齐雍微微歪头看着姚婴,淡淡道。、
“公子说的是其他人,譬如罗大川这种资质的。我想,我不一样吧,看我身上穿的衣服,难不成我还没有自主行动的能力么?”姚婴自然有话等着,给她这一身衣服,又限制她自由。按理来说,她现在可以不用跟着东哥行动了。当然了,还是得听齐雍的命令,他是主子嘛。
扬眉,齐雍盯着她,那边罗大川忽然觉得姚婴说的特别有道理。姚婴现在在楼中的地位,应该和东哥等人是一样的。
“所以,你今日便在街上明目张胆的对宁王动手?害他在街上丢尽了脸面。”他知道这事儿,回来也没问她,这是他第一次提起。但又好像是刚刚被怼的无话可说,随便找了个话题。
“丢脸算什么?我可是看在公子的面子上,没伤害他一根毛发。”姚婴很无辜,又不是她先挑的事儿。
这种话听起来也还算顺耳,毕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如此说来,在她这儿,他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齐雍淡淡的轻哼了一声,“开春再说,此时塞外冰天雪地,你皮糙肉厚尚可抵御,她却是不行。”这一次,他给了否决的理由,罗大川也无话可说了。
“那么,这段时间不知可有什么任务?若不然,我就回楼里。我想,楼中必定有很多记录,记录了关于巫人的事迹,以及各种战争之类的。我想去看看,顺便下回出楼,把我的金隼带出来。”姚婴说道,她心中已有盘算。
“楼中的确有,宫中也有。”齐雍淡淡道。
“宫中也有?不知和咱们楼中的记录有什么不同?”不过想想也是,皇宫里,必然是拥尽天下之物,有很多或许常人都从未听说过从未见过的,在宫中都能找到。
“都是一样的。或许有一些,不被认为是巫人作祟,但也仍旧发生过的诡异之事。”皇宫在这皇都,占据三分之一的地皮。看起来好似也没多大,但实则在那儿,有过很多很多奇诡之事。
“那要去看看。不过,可以进宫去看么?”在这皇都这么多年,姚婴从来没去过皇宫,甚至接近过都没有。那附近都是金卫甲,巡逻极其森严。她去过的权贵之家,大府邸,也就只有高威将军的家了。
“没什么不可以。倒是,你的金隼不打算带出来了?”扬眉,齐雍问道。
“想把它带出来,但是,它怕是也不会听除了我之外的人指挥。”它在那里憋得太久了。
“或许,可以寻一个它认识的人。”齐雍继续道,状似无意的样子。
认识的人?姚婴扭头看向罗大川,他坐在那儿一脸‘天真’。和姚婴的视线对上,他反手指了指自己,“那倒是,我和它很熟。”
“那就你了。”姚婴点头,这任务也非罗大川莫属了。
“跑腿儿?成,小爷去。不过,开春了咱俩就往北走,谁阻拦也不好使了。”反正要他跑腿儿,他就得讲条件才行,哪能白白跑腿儿。
姚婴挑了挑眉,没吱声。齐雍则是几分不耐烦,他嗓门太大了,吵得耳朵疼。
这任务交给了罗大川,他也不拖沓,明日便启程。
只不过,夜深了,他也不能待在这儿。随后,便离开了。
他走了,齐雍终是觉得清净了。
这罗大川是个能卖命的家伙,但,也有很多的缺陷。
“若论套路,还得是公子。当初可是你把罗大川给留下来的,现在又嫌弃他烦人了。”姚婴歪头看着他,一边说道。
“他今日若不强行拖着你出门,怕是也不会发生那些事情。不给他找一些事情做,他就必然闯祸,还会带着你一起闯。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他闲着。”齐雍淡淡道,他说的自有道理。
姚婴不可置否,的确这样。
“他那是有力气没处使。倒是你,也一并跟着捣乱。”齐雍轻嗤了一声,但也仅此而已。他也没有因为她戏耍了齐屏而不悦,毕竟上一次她吓唬齐屏,直接把他吓晕了,他也没说过她什么。
姚婴只是笑笑,“那不知,我们什么时候进宫去见识见识呀?”她还没去过皇宫呢。
“过几日,本公子便带你去。”带她进宫,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似乎于齐雍来说,在这大越,他想去哪儿都不是难事儿。
他或许是皇帝的儿子,也或许在这皇都被奉为湘王,但他说到底,那两个身份都不足以禁锢他。
怕是在这整个大越,就没有让他发憷的人或物,他就是那样的存在。
他说可以带她进宫,还真是很快就实现了。
过了新年这段解除禁忌的时间,皇都的一切都重归往时,姚婴也可以跟着他进宫了。
在大越,规矩是很多的。以前在皇都时,去高将军府做客,那都是规矩多多。无论行走坐立,皆有限制。她那时也没正经的学过规矩,但好歹有一双眼睛,能够观察其他人的行动,继而学习。
这宫中的规矩要更多,坐上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姚婴坐在那儿好一会儿,这才问道:“公子,你不告诉告诉我,进了皇宫要怎么样么?譬如,不能昂首挺胸的走路,不能瞪着眼睛看人,坐着的时候要双腿并拢姿势端正?”自从进入长碧楼,她也就随性了,向来是坐没坐相。
“你是打算去见圣上么?”齐雍坐在主座,他的姿势是很随意的。但也正因为随意,瞧着就有一股天地不惧的架势,旁人也学不来。
“那倒不是,天颜我就不见了。”见皇上?她可不打算去三拜九叩。
“既然不见圣上,你又管那么许多做什么?”有他在,谁管得着她是不是瞪着眼睛看人。
他话这么说,那她就放心了。即便是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
“笑什么?进了皇宫,见见世面,就这么开心。”齐雍也忍不住的弯起嘴角,也的确,皇宫一般人可进不去。
“就是忽然觉得,公子的面子好大啊。”她几分刻意的吹捧,齐雍似笑非笑,被她吹捧心情还是不错的。
抬脚,在她的小腿儿上勾了一下,她根本无力反抗,软绵绵的,他更是几分愉悦。
“宫中私藏的旧日典籍记录有很多,这一天下来,是看不完全的。”齐雍抬脚托着她的小腿,一下一下的颠着,她毫无反抗的样子,他很是满意。
“嗯,这么说的话,咱们可以多去几次了?”见一见皇宫的恢弘,也是不错的。
这个世界的权力中心,必然非同凡响。
“想得美。”齐雍看着她似笑非笑,她想的倒是很好。不过,那皇宫可不是他家后院,哪能每天都进去逛一逛。
微微撇嘴,她也不再说话,任由他勾着她的小腿儿作乱。说的也是,齐雍的身份自然可以随意的出入皇宫,但她就不行了。
很快的,马车外开始安静下来,不再有那么熙熙攘攘的声音。
而且,蓦一时有整齐的走路的声响,那是金卫甲。
皇都的金卫甲战斗力很强,若乔的父亲就是金卫甲的左副都统。
车轮轧轧,好像是压在很硬的路面上,所以声音也显得特别的清脆。
靠着车壁,姚婴蓦地感觉自己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舒服。
小腿还被齐雍勾着,她靠在那里缓缓闭上眼睛,随着车马距离那巍峨又森严的宫殿越来越近,她的不适感也逐渐增强。
她觉得呼吸有点儿困难,好像这胸肺之间忽然多出来一只手,捏紧了她的肺子,让她无法呼吸。
很快的,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有人和外面驾车的护卫交涉,下一刻,车门也被从外打开。
一个穿着铠甲的人在车外看了看,见到齐雍,他立即把脑袋低了下去,之后便放行了。
马车门被关闭,随后缓缓地,朝着宫门驶去。
过这第一道宫门,路线很长,车马的速度必须保持匀速,不能狂奔。
一点一点的往里走,阳光也被遮挡住了。
姚婴靠着车壁,只是这么短短一瞬,她的脸就煞白一片。
齐雍也在这时才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儿,放下腿,他探身接近她,还未开口,她却忽然从横榻上扑了下来。
所幸齐雍手更快的把她给接住,否则她就砸到了车板上。
但,即便如此,她的腿也踢到了横榻上,发出砰地一声。
与此同时,外面也听到了声音,护送他们进宫的金卫甲立即停了下来。按照他们平日里办事的规矩,立即警惕了起来。
“湘王,您还好么?”金卫甲聚到了两侧车窗,又有两人守住了车门。
但凡进入皇宫的任何人,都得经过检查。齐雍身份不一般,金卫甲也无法上车来进行检查。
下一刻,车窗打开,齐雍的手也顺着车窗伸了出去,险些怼到那金卫甲的脸上。
“马车里有处破损,刮到了本王的手。宫门见血,是为不吉,出宫。”他说,话落之后便把手收回去了。
他的手侧的确是流血了,刮开了一条口子。
闻言,外面的金卫甲也立即行动,看守护送着马车调转,然后退出了宫门。
驾车的护卫一直很淡定,顺着原路返回,他能听到马车里的声音,出事的不是齐雍,是姚婴。
姚婴整个人跪在车板上,一手按着自己的喉咙,一边在尽量控制自己无声的大口呼吸。
她喘不上气,自从进了宫门之后就更甚,瞬时间窒息,她控制不住身体都抽搐了起来。
齐雍一手拥着她,另一手染血,在她的后背上轻拍。听到马车渐渐地离开了金卫甲所聚集的范围,他才出声,“怎么会忽然这样?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他也看不出来她怎么回事儿。
姚婴大口的呼吸,喉咙里发出了恍若溺水忽然得到空气一样的声音,离开了皇宫那一片地方,她就感觉好多了。
“也难怪你齐家太祖能把巫人驱赶到塞外,的确是有法宝。那皇宫,我是进不去了。”她不是巫人,但是,她和鬼母又有诸多相似之处,也同样在驱赶她。
这事儿,齐雍不知道,也从未听说过。而且,好像自古以来,也没有巫人进入过皇宫吧。
眉峰微蹙,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看着她缓过来了许多,他也不由得长出口气,“你是巫人么?”
“废话,我当然不是。”坐下,她返身抱住他的腰,把脑袋也抵在了他的胸前。“看来我是和皇宫无缘了,都踏进去一只脚了,结果啥也没看到。”冤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