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人说话的声音,依次的从头顶上经过。就好像是那上面有另外一条通道,或者是此时正有人从她所在的这条通道经过,可是她看不见他们,他们也看不见她。
来往的皆是巫人,有等级高的,也有等级低的。
等级低的在抱怨,等级高的却在说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可是对于不了解他们的人来说,完全是一头雾水。
但,最初得到的消息,姚婴却是记得的,有个人说要复活灵主。
她当然知道灵主是什么,底下的人都是灵主的仆人,这个灵主是谁不得而知。如今看来,这个灵主是死了,并且应当死了很久了,但在这塞外的巫人,一直在想着如何复活他。
而复活,需要灵童。
这是一种怎样的蛊术姚婴不知,若说让死人活过来,她也会的,只不过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活,活过来的人,也不是人了。
但,他们这种需要灵童去复活灵主的仪式显然是不同的。
他们又说这个灵童不听话,那就是孟乘枫了。如此说来,他还真不是和巫人齐心?
可是,谁又能保证她听到的这些是真的呢?她怀疑自己现在处于被迷惑之中,听到的都是假的。
摇晃手腕,那边完成了任务的金色气雾飘到了她脚边,围着她转圈儿,漆黑的山洞里,给她提供了足够她用的光线。
那些失去了神智昏迷的护卫还没醒过来,不过,可以确定他们无性命之忧。
姚婴站在那里,已是不知何时身上出了一层的冷汗。把那根琴弦拿出来,它明明没有发出声音,就这么瘫在她手心里。
但是,谁又能确保,她此时眼睛里看到的就是真的呢?
蓦地,脚下的金色气雾在快速的盘旋,姚婴缓缓地转眼看向洞口的方向,视线中,一道黑影朝着自己接近。大概是因为在接近自己,所以在她的视线里那个黑影也在逐渐的放大。
瞳孔在颤动,垂在身侧的手摇晃,想要攻击那个朝自己扑过来的黑影。可手心都是汗,她又好像动弹不得。
下一刻,她就被那个黑影给环住了,坚硬,但又温暖,带着一股好像不会消散的热气。
“你在这儿做什么呢?”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进耳朵,姚婴也忍不住的闭上眼睛。
她此时此刻,根本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陷入了迷惑之中,也或许经历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在鬼岭那一次被迷惑,看到的感受到的都如同真的一样,让她根本无法去有效的区分真假。
闭着眼睛,她任那个环住她的人用力的抱紧自己,他的声音也逐渐的放大,放大,最后能感受到他就是在自己耳边说话,脑子里也无端的猛地清醒起来。
“一动不动的,你到底怎么了?”齐雍的声音有些焦急,抱着她,一手罩住她后脑,托着她让她仰起头。
他垂眸盯着她看,她的脸上都是懵,好像根本没听到他讲话一样。
“你回来了。”终于,姚婴回话了,深吸口气,她也环住了他的腰。
得到她回应,看她的眼睛也终于有了神采,齐雍也不由得长舒口气。
抚着她后脑,他一边低下头仔细的盯着她的脸看,他的呼吸有些紧张,漆黑的眸子好像要穿透她,急于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后面又有人进了山洞,是跟随齐雍而来的护卫,他们将昏迷的人都抬了起来,这里太冷了,在这里时间久了,即便不死也冻坏了。
“好了么?你到底怎么了,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东西。”齐雍环顾了一下,这里只是个通道而已,并没有什么不对的。
“我没事,可能,是我自己把自己给迷惑了。”摇了摇头,她可能真的是自己把自己给迷惑了,而不是那琴弦在作祟。
“还能把自己给迷惑了?你可真厉害。”单手捧着她的脸,摩挲着她冰凉的脸蛋儿,他不由笑了一声。
瞧她这娇小的样子,在他面前不过小小的一团,这发蒙又懊恼的小模样,可爱的很。
“别挖苦我了,思虑太多,消耗过度,我觉得这兴许是要被反噬的前兆。”她这几日根本就没休息,片刻都没睡过,精神紧绷的太厉害了。
两手捧住她的脑袋,轻轻地揉搓了一阵儿,“是我的错。”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下。她一直如此,很强悍,只是看起来长的小而已。
但是,她还是个小姑娘,也不一直是强悍的,也有虚弱的需要他保护她的时候。
“关你什么事儿,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疑虑的太多了,又没休息,错乱了。不过现在没事了,好多了。”任由他揉搓自己的脑袋,姚婴也缓缓地调整自己的呼吸,真的好多了。她现在可以很确定当下是真实的,不是错觉。
“走吧,先出去再说。”齐雍揉搓了一下她的脸,随后揽住她的颈项,带着她走出这山洞。
之前在这儿昏迷的人都被抬出去了,这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从那低矮的洞口走出来,不远处有护卫举着火把,倒是让这夜里没有那么黑暗。
“你有什么收获?是不是单独进去见我哥了?”一手抓着他身上的大氅,脚下冰雪很滑,但身边有他,却是也清楚滑倒也不怕,因为有他在。
“这么聪明么?”齐雍笑了一声,倒是也没否认。
“因为我在外面见到孟乘枫了。他是你的内应,你之前见得就是他。可是这一次你进去了,他在外头,你见的不是他,那就是我哥了。除非是,还有我不知道的你隐藏的更深的内应。”反正为了深入这塞外巫人的内部,他没少做事,可谓是绞尽脑汁了。
“你见到他了。”说起孟乘枫,齐雍的音色倒是冷淡了一些。
“是啊。你是不是也不相信他啊,所以才要涉险的进去。我后来想了想,你若是能全然信他,才不正常呢。”从最开始,齐雍就凭着直觉怀疑留荷坞。而事实证明,他的怀疑是正确的,他的疑神疑鬼是有根据的。
“他来见你,说了什么?”齐雍扯着她走上那个高坡,冰天雪地的,在这儿磕着碰着,会疼的要命。
“他说,他身不由己。我想杀他,他也没挣扎。”借着他的力气,他在身边,她还真莫名的成了半个废人。
“或许吧。”齐雍倒是没说他所言是假的,身不由己这种事,只有自己才知道。
“你说,他真的有可能是身不由己么?我也不懂他这个灵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他说,灵童不止一个,孟梓易也是灵童。或许我和孟梓易过往并不多吧,我也没在他身上发现什么特别的。倒是他很特别,他的血液很纯净。如果说,灵童不止一个,还有其他人,那么作用仅仅是用来创造玉晶人么?我看他变化很多,和以前就是两个人。也不知,他到底都经历了什么。”说起这个来,姚婴亦是诸多迷惑。
“他也想摆脱控制,你知道这个就行了。”齐雍告诉她重点。她所说的那些根本无需去深究,毕竟也没什么值得她去深入研究的。
“看来,他还真是身不由己呢。”被控制,也是无奈。但凡一个正常人,都不会甘心被控制的。
齐雍低头看了她一眼,“你操心的太多了。和我说说,你刚刚到底怎么回事儿。”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这山洞里有陷阱,就是这两弦琴的琴弦。太细了,他们没看到,碰到了发出声响,就中招了。”拿出那根两弦琴的琴弦给他看,就是因为这个东西,她自己疑神疑鬼的,把自己绕到里头了。
齐雍伸手接过,仔细的看了看,随后颌首,“的确是两弦琴的琴弦,其实不止这里有,我们在上面也遇到了。”
“这是专门为我们准备的,的确是有用。这么细的东西,谁能看得见。”不知不觉间就中招了。
“雕虫小技而已。当然了,心粗的人的确是不会注意到。”齐雍却是没当回事儿,因为他遇到了,也避开了。
“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心粗呗。你把自己最得利最聪明的护卫带走了,这余下的人在我手底下又不会像在你手底下那么听话,训练有素。”这话她不爱听,摆明了在骂她嘛。
环住她后颈,齐雍微微收紧手臂,她立即朝着他胸前的方向扭过去,如同小布偶似得被摆弄。
“本公子的错,走的时候就不该把人带走,应当把最得力的人都留在你身边。而且此次也没想到他们会提前杀出来,夫人为了顾全大局,煞费苦心。”不过,她的本领他是知道的,昨晚的战斗会以此种结果结束,也属于她的正常发挥范围值。
“假惺惺。”脸埋在他胸前,一边跟着他走,脚下磕磕绊绊,却也根本无需费心去看路,因为有他。
“真心实意。不过,接下来再也不会留下你了,那上面的路能走,咱们从那上面的暗道进去。”齐雍说道。大概是因为她娇小的一只走路踉踉跄跄显得特别的可怜,他随后俯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身体翻转,她就特别像一个物件,被他随意的举起抛高,她完全没有反抗的力量。
圈住他脖颈,借着朦胧的光线,她盯着他的脸,下巴上都是胡渣,他一到这外面,就充满了野性。
“也好,能节省时间便节省时间吧。在这外面等你,我真是等的焦躁恼火。”明知危险,也没必要一直拖时间了,速战速决。
“想我了?”他边走边垂眸看她,眉眼间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嗯。”低低的回应了一声,她是担心他,尽管他体质很特殊。只是不在她眼皮底下,她心里没有底。
闻言,齐雍脚步就停了,他转眼扫了一下四周,也不知在看什么。
“怎么了?”她都听到周边护卫来回走动的声音,他们都在忙碌做事。
“既然想我了,就找个无人之地,让你好好看看。”他如是道。
姚婴立即把她的嘴捂住,一边蹬腿,要他把她放下去。
“能不能不要胡说八道?你以为他们耳朵都是摆设呢,说什么他们都听得到。”人太多了,一个知道了,就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可不跟他胡闹。
被捂着嘴,齐雍不说话,但很明显在笑。如她的意,把她放下去,她也瞬时撤回了手。
“你的胡渣可以当凶器了,扎死人。”甩手,她一边瞪了他一眼,懒得和他开黄腔。
“你是我夫人,想我了,自然让你看个够。”他似笑非笑,抓住她的手抬高,把她的手背戳到自己下巴上,让她再感受感受。
“哼,等我想看的时候,你不用‘毛遂自荐’,我自己就动手了。”收回自己的手,她耸了耸肩,让自己看起来更挺拔一些,尽管她也就这么高,不会再长高了。
“不知夫人什么时候动手?马上要启程了,人马汇聚,你那时动手,本公子也不太好配合。当然了,或许可以想想办法。”齐雍忍俊不禁,又抓住她的手,一副难缠的样子。
“你可千万别‘想想办法’,到时我可真就没脸见人了。”他所谓的想想办法,她知道是什么意思。就是明目张胆的把所有人都支走,如同告诉所有人,本公子要办事,该避开的避开。
他倒是一直高高在上,也十分有自信,自己做任何事情底下的人都不敢议论。
她一副躲避的样子,惹得齐雍非得把她往自己怀里扯,她就躲得更厉害了。
越如此,他越来劲,姚婴被扯得全无力气,最后也不挣扎了。任由他把自己扯到他怀中,她软软的靠着他,一边仰头看他。
他单手托着她的腰,低头盯着她瞧,片刻后又忍不住的笑起来,“本公子告诉你哥,你已经嫁给我了。他很欣慰,感慨许久不曾言语。我想,他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