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时间,静静的过去,这期间,天空落了几场雨。
可即便是下雨,温度也没降下来多少,房间里还是需要冰桶来降温。
姚婴这些日子,没有别的事情,她也不想出去,整日待在这小楼里。最多便是在楼梯上走两圈,热了便回来,继续享受房间里的清凉。
新鲜的时令果子每日换两批,她有时吃,有时不吃,更大的效用是闻气味儿。只要闻这味儿,她就不会犯恶心。
或许是整日太闲了,短短几日,她身上便明显长肉了。
她自己便能看得出来,更何况在他人的视野中。
而她,除了养肉之外,再做的就是观察齐雍了。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内,他倒是真的很老实很安静。
没有‘躁动’,没有再向她‘暗示’,他若是不再笑,或是眉眼间没有温柔,姚婴真的要怀疑,他是不是不知何时心生出想要出家的念头来了。继而清心寡欲,甚至生无所恋?
那种蛊,姚婴不认为会在他身体之中留存多久,这都半个月了,必然早就失效。
也不知,他是否在用心控制自己,还是因为给自己下了蛊,就自动的提起了心理防御,始终都在自己控制自己。
这个人,不想说的,是怎么都不会说。而且,他整日特别忙,经常便是早晨不见踪影,傍晚过后才回来。
不过,他白日里忙的事情倒是都跟她交代,塞外解决了,但是后续的搜查清剿还在进行之中。
尤其是进入塞外深处搜索姚寅踪迹的人,几乎每天都会有消息送回来。他们已经开挖了,但目前为止,并没有搜索到姚寅的踪迹。
不过,有很多人为的从里面爬出来的痕迹,可不见人,无法确认,那些踪迹是逃出来的巫人造成的,还是姚寅。
因为没找到人,所以,开挖和搜寻的工作一直在继续。
没找到他,姚婴心里头自然也是担忧,更担忧的是阿骨自己一个人在冰谷,也不知怎样了。
抱着果盘闻着清香甜丝丝的气味儿,姚婴坐在窗边看着后山,能看到的就是树木,坐在这儿是看不见温室的。
只有站起身,翘脚,她这个身高才看得到。
因为前几日下过雨,这后山的树木荒草好像被做了什么烫发一样,显得更茂密了。
不过,在这后山之中,尽管树木茂盛,但也没有那么多的蚊蝇之类的东西。长碧楼四周设立断虫道,不只是趋避痋蛊之外,就连正常的动物都不敢接近。
冰桶就在身边不远处,姚婴倒是之前想把水果放进冰桶里,放的凉凉的再吃,必然无比冰爽。
不过,大夫直言她不能食用冰冷之物,于是乎这个想法就被拍飞了。齐雍在的时候他盯着,他不在的时候侍女盯着,姚婴想试探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每日里,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冰块化成了水,实在浪费,却又无可奈何。
斜倚在摇椅上,只要这摇椅不动,她就能顺着窗台看到后山的树木。
这样的日子姚婴倒是也没觉得烦躁,因为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再加上亲眼看到过阿骨的艰难。两相对比,自己好似就是幸运的了。
“阿婴姑娘,芙蓉莲子羹放凉了,您喝一些吧。”昏昏欲睡,侍女忽然捧着放凉的羹汤过来,小声道。
睁开眼睛,姚婴若有似无的深吸口气,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羹汤,她随后将果盘递给另一个侍女,接过汤碗,喝。
类似的东西每天都要喝很多,口味多样,而且因为姚婴喜欢天然的果香,厨子们亦是将时令的果子添加到其中,让姚婴在入口的时候能吃到果子的味儿。
如此花心思,姚婴也十分配合,最起码,真的是不能辜负了这些厨子这般的努力。
入口清甜,天然的香气在唇齿间萦绕,姚婴也不由得深吸口气,这味道她是能接受的。
这肚子里的家伙三个多月了,但是,除却她长的肉之外,这肚子也没见有什么变化。
“夜里的温度会清凉一些,我去睡一会儿,傍晚时叫我醒来,出去转一转。”放下碗,姚婴起身,一步步的走回床边。
夜里的峰顶是清爽的,尤其是在附近的围廊上,下面的风往上灌,就会很清凉。
侍女答应,服侍她躺下,很快的,她便睡过去了。
每天都会小憩上数次,明明什么都没做,整日的任务就是吃吃吃,居然还能感觉到疲累。
两辈子加在一起第一次有孕,每一个变化,对姚婴来说都是新奇的。
时近傍晚,侍女果然很准时的叫醒了姚婴。
傍晚,这顶峰并不黑暗,隐隐的,还能在远处的天际看到一线夕阳的余晖。
换了衣服,从楼上下来,前面两个侍女,后面两个侍女,她被围着,每一步都被紧紧地盯着。
出了小楼,温热的空气飘过来,不过随着往陡峭的围廊那边走,温度也逐渐的清凉了下来。
围廊建在险峰之上,重重叠叠,分外险峻。这种工程,无论看多少次,仍旧是觉得精彩。
享受着从下面吹上来的风,姚婴也缓缓的眯起眼睛。
没过多久,一直在这长碧楼内部享受的金隼从远处飞了过来,这是高处,正好给它施展的机会。靠近围廊,它宽阔的翅展扇着,朝着姚婴发出尖啸。
自从回了长碧楼,姚婴将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卸了,手链,指环。尽管如此,但金隼还是听从她,智商非比寻常。
看着它,姚婴也不由的弯起嘴角,回了长碧楼,它的日子过得可滋润了。
蓦地,金隼在她前方转了一个大圈儿,又发出几声长短不一的尖啸,像是在向她传递什么消息。
姚婴歪头看着它,下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有客人来长碧楼了,而且是金隼曾见过的人。
夜幕很快降临,姚婴也从那险峻的围廊上返回峰顶,不过却仍旧停留在院子里。
坐在椅子上,挂起来的琉灯将这峰顶照映的明亮。空气中飘着一股从后山吹来的紫阳花的味道,没有蚊虫,极其安静。
终于,那个从清早便离开去忙碌的人回来了,他看起来好像真的一整天都没闲着,眉目间有那么一丝疲累。
他回来,守着姚婴的侍女也福身之后便离开了,她们下班了。
“我觉得她们几个肯定特别想让你早点儿回来,你回来,她们就能下班去休息了。”歪头看着他,姚婴一边笑道。
走到她面前,齐雍俯身,一手撑着椅子的扶手,一手捏住她的下颌抬起,在她嘴角轻啄了下,“是啊,轮到本公子‘值守’了。夫人今日如何,心情可好?”
闻着他的气息,姚婴也不由的眯起眼睛,他真的很好闻。
“吃吃喝喝,像猪一样,哪有不好。倒是你,消失便一天,晌午也不见回来。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在躲着我。”抓住他的手,也不管他同意否,便扯开了他的衣袖,看他的手腕。
手腕上,再次出现一圈新鲜的红点儿,昨晚还没有,这是新的。显而易见,这是今日新鲜出炉的。
“我就说,在你身上,这东西半个月必然失效。今日再种,有没有疼?”给他下蛊的,必然是这楼中最有经验的。除了那位与截瘫差不多的白先生,再也没别人了。
“疼痛倒是没有,就是很麻烦。”耗费了很长时间。
“对了,听说这楼里来客人了。”眸子一转,她问道。
“谁在你面前多嘴多舌?”齐雍几不可微的扬眉,这里的侍女,恐怕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怎么,你知道了谁在我面前说这些,还要去把人家的舌头割了不成?”挑眉,他这态度,她很不爽。
“你有身孕,自然是安心静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自是不能让你去操心。”若是往时,她身体健康,知道了自是无所谓。
“没有人在我面前多嘴,是我的金隼。你以为,它一只鸟就不会传话么?”太小瞧动物了,它们聪明着呢,尤其是被她调教出来的,更是无比聪明。
“原来是它。那看来,本公子还真没办法把它的舌头割下来。”恍然,谁又想到她养的金隼跟鹦鹉差不多,还能学舌。
挑眉,她故作得意。
“我的金隼认识来的人,我想,必然是它见过多次的。是谁呀,齐三公子从实招来。”不然的话,她完全可以再派金隼去打探。
“留荷坞的人。”齐雍无法,摸了摸她的脑袋,如实道。
“可是孟公子回了留荷坞之后,出了什么情况?”一说留荷坞,姚婴便不免想到孟乘枫。毕竟他离开时,她总是隐隐的有那么点儿担心和疑惑。
齐雍有片刻的迟疑,随后几不可微的颌首,“是不太舒服。所以,他们刚刚离开了,并且接走了白先生。”
“把白先生接走了?那看来,还真的很严重。”白先生可是很久很久没有离开过长碧楼了,自从他受了重伤,便在楼中潜心钻研,对巫人的仇恨,让他的精神始终都保持在特别高亢的状态。
“白先生到了那里,便知道他到底什么情况了。”齐雍抓住她的手,将她从椅子上提起来,之后返身朝着小楼慢步走去。
“若是情况真的很严重,你一定得告诉我。有些东西,别人无法,但我应当可以。”再说,孟乘枫的身份,他身体里流淌的血,每一样都不凡。
“哪有那么严重。好,若是真的十分严重,肯定告诉你。”齐雍说了一句,复又看她的脸,她是很认真的,继而又补了后面的一句。
“他回去了,孟老爷肯定很高兴。他母亲、、、就不知道了。其实我觉得,留荷坞里最神奇的,当属他们家那老祖宗。去过那么多次,我都没见着。而他生死不明的时候,好像只有孟老爷特别急,那位老祖宗没有一点儿音信,她可比想象的要冷情的多。”顺着楼梯往小楼上走。说起那位老祖宗,那时数次进入留荷坞,都是用给那老祖宗收拾她居住的小岛上的兔子这个理由。可是这么多次出入留荷坞,那满是兔子的小岛,一回都没登上去过。
“年纪大了,脑子也不是很清楚。每年宫里都会派人去探望,年纪越来越大,她也愈发的糊涂。这几年留荷坞中的事情,也没有告知她。”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
“怪不得叫老祖宗。”原来如此。不过,这么多年来,每次去留荷坞,都说要去帮忙调整那些兔子。但哪一次都没去,如今反倒是有些想去见识见识,那么多的兔子居住的小岛,到底是什么样儿的。
白先生去往留荷坞,没用上七八天,便有消息送了回来,说是白先生已给孟乘枫解决了麻烦。很快,留荷坞的人就会将他送回来。
这么快便解决了,姚婴也几分意外,如此看来,孟乘枫的情况应当也不是很严重。
其实,他灵童的纯净体质,即便是有问题,相信在一定时间内也会自我排解掉。但,发展到需要请白先生去帮忙,她又觉得未必是小事。
可又很快解决掉,倒是与她之前的想法相悖。
齐雍摆明了不想让她操心太多,所以,告知她这些事情也都是言简意赅,挑拣最简单的说。
他越这样,姚婴就愈发觉得可能没那么简单。但这个家伙,真的想认真跟他研究的时候,他就不多说了。
然后,就开始钻研她的肚子,因为这些日子,她的肚子明显大了一些。
不是她整日吃吃吃凝结而成的肉,是真的鼓起来了。
变化如此之明显,齐雍充满了好奇,甚至,会用手去测量,然后在脑子里计算描绘出她肚子里的家伙到底有多大。
他每次这样,姚婴便也被转移了注意力,因为她也对肚子里的家伙到底有多大很好奇。她刚见着阿骨的时候,她的肚子就很大了,而对于自己肚子里这个小家伙又是如何成长起来的,真的充满了期待。
这世上有句话说一孕傻三年,但姚婴认为不是真的脑子变傻了,而是心系自己的孩子,根本就没心思去管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