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找什么样的时候,在哪里对她下手的?”汤力问。
“她那几天本来是偷偷请了假,跟初恋约好了要出去的,结果临到关头,初恋把她放鸽子了,她没地方可以去,只好在家里装病,医院那边以为她休假,她原本也的确是跟我找茬儿吵了架之后走的,只不过被人放了鸽子之后才回来的。听说好像是她初恋的岳父有点怀疑了,所以人家没敢跟她出去。我一看,这不是最好不过的时机么,所以就在家里把她给勒死了。在动手之前我早就查过很多的资料,我知道人死之后尸体会变僵硬,你们公安局的人最后会根据尸体的僵硬程度来判断死亡时间,所以我提前从网上买了好几组电暖气,把祝盼香勒死之后,我就在她周围开着电暖气烘,屋子里热的跟大夏天似的,所以她的尸体很快就软了,之后我就按照之前的计划,把她给分尸了,需要用到的部分切下来,该缝的缝好,娃娃啊,外卖的衣服啊保温箱什么的是我从网上买的,电瓶摩托借的,三轮摩托租的,我主要是觉得现在满大街就送外卖和送快递的最多,最不起眼儿,肯定没人会去注意,没想到你们居然注意到了,可能这就是老天爷打算让我栽在你们的手里头啊。”
“哦,我还杀了一只鸡,拌了点儿柠檬酸进去,为了现场的效果好。”他又忽然想起来,赶忙又把话题拉回来补充道,“在动手之前一段时间,我就开始悄悄的给祝盼香吃华法林了,你们拿到我爸当初的病例了,肯定就是知道我爸吃过那个药,我那会儿听医生的嘱咐,所以对这个药什么效果,什么不良反应特别熟,这回的计划里头就属于顺手一用。我就想着她血不凝,一来你们也不好判断到底什么时候死的,再放个烟雾弹,二来也可以把现场布置的吓人一点,让你们觉得杀人凶手可能是个变【hx】态,哪曾想,没放出来那么多血,感觉不太够,所以后来就只好杀一只鸡来凑了,鸡又没吃华法林,就拌柠檬酸!”
“你为什么要印发那种传单,还故意布置了那么一个恐怖的现场?就只为了把案子引向变【hx】态杀人的方向?”贺宁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一个答案。
“我还真就是这么想的,”麻经纬坦然的点了点头,“之前郝聪那会儿,我已经试过一次伪装成意外了,这一次如果我的老婆又出了意外,你们当警察的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怀疑我呢,所以既然不能用最自然不引人怀疑的方法,那就干脆走个极端,来个最夸张的,让人一看就往变【hx】态的方向联想,不那么容易把祝盼香跟郝聪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我就奇怪了,你们为什么就没有把这个案子当成是那种变【hx】态杀人狂去判断呢?就没怀疑过是祝盼香遇到了变【hx】态,被人家给盯上了么?”
因为变【hx】态杀人狂或许会因为某种原因盯上祝盼香,对她进行残忍的杀害,但是却没有那种机会,也不会那么大费周章的给祝盼香服用华法林来起到防止血液凝固的作用,尤其是在鸡血里面额外掺过柠檬酸的前提下。
当然,这一点汤力和贺宁都没有必要去浪费口舌对麻经纬解释说明。
“那当初你是怎么发现郝聪对你不忠的?”贺宁问他。
麻经纬看着她笑了笑:“小妹妹,这个世界上可不止是女人才有什么第六感,男人也没有迟钝到那种份上。我当初是真心实意的爱郝聪的,一心想要跟她好好的过一辈子,我承认我这个人可能在事业上不太成功,但是我在生活上已经尽可能的去做补偿了,一个女人又希望自己的老公温柔体贴家务全包任劳任怨,又希望他同时还得在外面叱咤风云,有权有钱有事业,这本身就是贪心不现实的,我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里,岳父母愿意帮忙扶持扶持,我就把握住机会努力工作,他们不肯成全,那我就在家里面多照应照应,男女不管谁主外,谁主内,只要两个人保持一种平衡,那不就行了么!偏偏郝聪没有定力,当初她跟我在一起是不是为了跟父母赌气,这个我吃不准,但是后来她确实是被她爹妈影响很大,结婚以后就越来越开始抱怨嫌弃我,总拿我跟别的男人比……其实那个时候我挺傻的,我根本不知道郝聪外遇的事儿,就只是觉得她对我越来越冷淡了,后来要不是她那个神经病的疯弟弟说郝聪吐的厉害,问我是不是想害她,我这才觉得不对劲儿,后来发现,她跟那个当初家里头想撮合的男人搞在一起了,只不过人家已经不可能跟她这个结过婚的有什么结果了,肯定也就是占她便宜而已,结果她呢?一方面对我这个一心一意照顾她,对她好的人满腹牢骚,全是不满,另一方面又心甘情愿被人占便宜,还肚子里都有了!这我当然接受不了啦!”
“然后你就把她杀了?”
“倒也没有那么快,我那个时候其实还抱着一丝幻想呢,假如郝聪觉得对不起我,跟我忏悔,祈求我的原谅,只要她跟外面的那个男人断绝往来,我还是可以不计前嫌的,结果后来被我发现,那个男人就是当初她爸妈想促成的那个,郝聪后来偷偷摸摸的把孩子弄掉了,过后居然一点都没有觉得愧疚,心思还越来越野了,看我越来越不顺眼,我这就明白了,原来女人一旦走上了不忠的那一条路,就根本没有回头改邪归正的可能性,给自己男人戴绿帽子只不过是早晚的事儿,我是那个时候才觉得心灰意冷,开始努力的维护着,找机会解决她。”
说到这里,麻经纬嘿嘿一笑:“其实我不去考电影学院,真是浪费了我的演技,郝聪到死才发现我这个旱鸭子其实一直都水性很好,比她还要好,那天晚上她自己提出来要求游泳,我就带着她去了,正好天黑人少,我看准时机就开始撺掇她去深水的地方游,结婚那么久,她一直以为我不会水,所以我悄悄靠近她的时候,她都没有察觉是我,等发现的时候就什么都晚了,我把她按到水里头,她使劲儿的噗通,怎么噗通也挣不脱我,我一口气可以憋很久,再加上力气比她大好多,等我都憋得快要不行了,她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抢救的余地了,等别人发现我们俩的时候,我也呛了很多水,再发挥一下自己的演技,假装差一点就要被淹死的模样,当时救我们上来的人就都信了。我那时候其实挺害怕,我怕郝聪还有救,没死透,那我就全完了,结果还不错,她彻底的死透透了。”
麻经纬的这一番话让贺宁觉得听着心惊,可能是她的资历还不够深,见识过的形形色色的犯罪人也还不算太多,她见过负隅顽抗的,见过穷凶极恶的,也见过坏事败露就吓得魂不守舍,还没等开始审讯就先精神崩溃,溃不成军的,这些似乎都算是比较正常的反应,没有什么让她感触特别深,但是麻经纬这种人,她还真的是第一次见,他非常的淡定,说起自己的杀人过程简直是侃侃而谈,就好像是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士在对别人说起自己战场上的丰功伟绩似的,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后悔,也似乎并不为自己身陷囹圄的处境而感到悲伤或者害怕。
汤力也对麻经纬的这种平淡和泰然感到有些惊讶,但是他也从麻经纬对那一番话里听出了一些其他的端倪:“你能把郝聪强行压在水下直到她溺水身亡,从这一点来讲,你的体能还是很不错的,为什么——”
“为什么会被郝睿揍个半死,连肋骨都骨折了,包括这一次也能让祝盼香她爸把我给打了,是不是?”麻经纬已经猜到了汤力想要问的会是什么,不等他说完就主动把话给接了过来,“也是出于两种考虑吧,一来呢,我觉得我如果是被揍的那一个,会显得比较弱,这样就可以降低自己的嫌疑,毕竟一个连挨打都没有还手能力的人,怎么杀人啊,是不是?更何况当初郝聪那件事,我也是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吐了一地的水,身上还有很多被郝聪抓伤的地方,这摆明了是我下水救人,结果差一点自己也被拖累死的效果么,我之前又一直推说自己不会游泳,换成谁能相信一个不会水的把一个会水的给淹死在水里头了?二来呢,我也是觉得,郝聪对不起我,祝盼香对不起我,所以我杀她们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了,但是给我戴绿帽子的又不是她们的爹妈她们的兄弟,所以人家兄弟气不过要揍我一顿,或者爹妈气不过要揍我一顿,也是应该的,我得受着。”
他这一番话把贺宁和汤力都给说的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麻经纬这样的人,他们还真的都是第一次打交道,实在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又古怪到有些不寒而栗。你说他这个人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他又知道自己害了别人家的女儿,所以宁愿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当做是赔罪的表现;你说他有同情心,他却因为前后两任妻子出轨有外遇这种道德范畴的错误,就将她们残忍的杀害,到了祝盼香这里,更是为了祸水东引,制造出变【hx】态杀人狂的假象而硬生生的布置出了那么恐怖血腥的“惊悚派对”。麻经纬的道德标准和行为准则,实在是匪夷所思,常人没有办法去理解和揣摩。
“祝盼香的尸体,你是分几次运到那个废弃厂房的?你怎么知道那里有一个废弃的厂房?”贺宁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要去试图理解麻经纬的想法了,最重要的是把案子的相关情况都了解清楚。
“大概分了三次吧,身子大,占地方,还好后来不那么僵硬了,我用大塑料袋裹着塞到提前从网上买来的那种运货的大纸箱里,还有那些娃娃,一个一个的都不大,但是凑到一起就挺占地方,是单独运了一次,剩下血啊,脑袋啊什么的,都不太占地方,一个保温箱就都塞下了。”麻经纬回答的特别坦然,“送的时候我还琢磨呢,一般那些送快递的也好,送外卖的也好,不都是出来送一次,拉好多件,然后一松就送一条线,所以我要是送完之后原路返回,万一被你们发现了肯定要怀疑的,我还特意绕了个远,从别的路七拐八拐的绕回家附近去,没想到居然还是被你们给发现了。那个厂房其实我原来是不知道的,后来听我教课班级的几个小孩儿聊天,讲什么鬼故事,说郊区废弃厂房闹鬼什么的,我就上网一搜,还真有那么一个地方,没事儿的时候就跑去看过一次,确实是完全废弃了,根本就没有人去,我当初还特意实验了一下,在那里放了一百块钱,过了一个礼拜再去,一百块钱还在那儿,这我就确定了。”
“你就没有担心过,大白天的你就已经把尸体运过去布置好了,没等怎么样就被人发现么?毕竟你早早就把传单给扔了出去,你就不怕有好奇心比较强的人,大白天就跑去想要一看究竟么?”贺宁从刚刚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就觉得,不管凶手是谁,这个做法实在是太大胆。
“早发现就早发现呗,大不了就是效果大打折扣,反正我去送尸首的时候是假装成快递员什么的,要是到那周围发现有人在周围活动,那我就赶紧离开就行了。”麻经纬回答说,态度非常的放松,就好像他们讨论的是什么寻常的话题似的,说完之后,他还补充了一句,“其实啊,这种事就是属于一回生两回熟。当初我杀了郝聪那会儿,其实挺害怕的,好在当时我也是刚刚溺水被救上来的,浑身发抖啊,脸色铁青啊,这不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么,所以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过。”
说完之后,麻经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其实我的人生也挺悲剧的,有的时候我想一想,也都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劲,你们抓到我,回头把我给毙了,毙了就毙了吧。要不然谁知道我会不会那么倒霉,下次结婚再遇到一个对感情和婚姻不忠的,那我还是照样会忍不住想把她给处了,留着我肯定是个祸害,回头到了法院,可千万别给我求情,就让我死了吧!”他对贺宁和汤力说,说完之后,还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就好像是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所以非常疲惫了似的,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