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灵听从杨弘的计策,将袁军大营向后移了十里,下书徐州军营,约定在二日之后决战。信使很快地就从淮北回来了,称刘泽已经同意了二日后决战,这让纪灵兴奋不已,看来复仇的机会就要来了。
他立即下令,决战之日,由他亲率大军在营前列阵,摆出一付单等徐州军过河之后决一死战的架式,而雷薄陈兰各率一万人马,埋伏在左右两侧,等徐州军半渡之时,列阵未稳,三路兵马齐出,一举将徐州军全歼在淮水南岸。
袁军刚刚列阵完毕,斥侯兵便来禀报,徐州军已在淮水上搭建浮桥,准备渡河。纪灵脸上露出一阵狞笑,传令诸军偃旗息鼓,暗伏不动,切不可让徐州军识出破绽,一切听从号令行事。
约摸到了辰时时分,徐州军已在淮水上架设完成了六座浮桥,大队人马兵分六路,大张旗鼓地列队而进,登上了淮水的南岸大堤。首先过河的是管亥所率的一军,管亥一马当先,走在队伍的最前列,这一队人马过河之后,军队井然有序地排列成阵形,刀盾兵在前,长枪兵在后,虽然人数不多,但却严整而有序。前面的列阵完毕,后面的过河之后也迅速地被充到了战阵之中,阵线一点点地向前推进,随着过河的士兵越来越多,战阵也愈发变得壮大起来。
纪灵不禁一呆,在他的印象中,几万人马要渡河的话,必定是乱糟糟的一团,兵不见将,将不见兵,渡河之后的重新集结必然会花费很多的时间,但没想到徐州兵的渡河简直就和平常行军没有两样,队列齐整,阵形严密,几乎是无懈可击。
杨弘也看出情形不妙。原本他是计划着趁徐州军渡河之后重新集结乱作一团的这个契机发动突然袭击,杀徐州军一个措手不及,可如今徐州军阵形严谨,根本就没有一丝乱象。没机会乘乱袭击。他对纪灵道:“纪将军,不能再等了,趁现在徐州军过河的人数不多,赶紧攻击吧,否则让刘泽的大队人马过河之后,我们的计划就失败了。”
纪灵目测现在徐州军过河的尚不足万人,本来他的胃口很大,至少等刘泽半数的人马过河之后再行攻击,便可一举吃掉刘泽的主力,不过看看眼前的情形。徐州军军容齐整,阵形严密,真要是让其大部过河的话,估计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于是听从了杨弘的建议。下令道:“出击!”
战鼓隆隆,埋伏在两侧的雷薄陈兰立即杀了过来,战旗高飘,尘土飞扬,喊杀声震天动地,袁军如蚁似蝗,蜂拥而至。
遭逢变乱。管亥却是处变不惊,大声喝道:“敌人有埋伏,诸军速退。”
徐州军立即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几乎只是圆地转了半圈,就完成了这种转换。快速地向浮桥方向后撤而去。
纪灵那里肯容到嘴的肉飞掉,喝令三路人马齐出,大举掩杀而来。
过河到底是比不上平地行军,就算六座浮桥也无法短时间内将近万人马运送过对岸去,但徐州军进退颇有章法。纵然是大兵压境,依然是从容不迫,按序而退,没有发生一起拥挤踩踏事件。
管亥一面指挥大队人马渡河,一面组织后卫部队阻挡袁兵的攻势,在淮水南岸的河堤上与袁兵展开激战。在面对几十倍蜂拥而上的袁军,后卫部队悍不畏死,构筑成一道不可摧毁的防线,与袁军展开生死搏杀。
虽然付出不了小的伤亡代价,但大队人马却安全地渡河向北岸退去。管亥一直坚守在最后一道防线上,他手中的大刀早已血迹斑,他亲率着后卫部队且战且退,渐渐地退到了浮桥之上。
纪灵那肯罢休,喝令军队紧追不舍。在浮桥上,袁军和徐军再一次展开了生死搏杀,窄窄的桥面上,袁军的人数优势已经无法发挥,此时的搏斗更多的比得是单兵的素质和能力,显然这方面徐州军在略胜一筹,袁军每前进一尺,便会有一个士兵倒下,鲜血几乎将桥面染红了。
不过袁军到底是人多,前面倒下一个,后面便会立即补上一个。徐州军似乎也不恋战,且战且退,直望北岸而去。
半渡而击,虽然将徐州军驱逐过了淮水,但纪灵感觉战果不大,此时袁军的前锋已经踏上了淮水北岸,完全控制住了六座浮桥,而且大批的人马仍旧源源不断地通过浮桥向北岸挺进。
杨弘直皱眉头,战局的演变似乎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头,便对纪灵道:“纪将军,穷寇莫追,小心有诈。”
纪灵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毕竟这与他期待已久酣畅淋漓的大胜还有着不小的差距,现在徐州军已然溃败,他没有理由不乘胜追击扩大战果。纪灵哈哈大笑道:“杨长史多虑了,今日便是破敌良机,你且看我如何直捣徐州大营生擒刘泽吧!传令雷薄陈兰,急速渡河,追歼刘泽!”
雷薄陈兰奉命率军沿着浮桥向对岸发起攻击,更多的袁兵冲了北岸,占据了优势,管亥力不能支,放弃了北岸的阵地,向北而逃,袁军已经完全控制了沿河一线。
杨弘一直关注着战况,忽然他意识到刘泽的主力大军迟迟未曾露面,无论是渡河作战还是退守阻击,一直就是由管亥的一军独力支撑,这也太不寻常了,如果刘泽准备要固守北岸的话,一定会派更多的军队来参与防守,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袁军轻易地攻下北岸。
圈套!这彻头彻尾就是一个圈套,利用管亥一军且战且退,一步步地将袁军诱入陷井,然后再来个半渡而击——天呐!半渡而击?杨弘冷汗涔涔,他不得不佩服刘泽的计谋高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在不知不觉中,刘袁两军的角色就已经是悄然发生转变。
“纪将军,这完全是刘泽的圈套,不可再进兵了,速速撤退吧!再不撤就迟了。”杨弘苦苦劝谏道。
纪灵就算是再笨此时也查觉出情势的不妙,从头到尾就是由管亥的一支军队苦苦纠缠,刘泽的主力人马如终不见踪影,这完全是大悖常理之举。纪灵恍然而悟,传令诸军立即撤退。
但一切为时已晚,就听北岸的一处高丘之后号炮一响,呐喊声四起,徐州伏兵尽出,箭如雨下,袁军阵脚登时大乱。
雷薄陈兰刚刚占领了北岸的渡口阵地,立足未稳,大批的袁兵还在通过浮桥源源不断地向北岸开来,而纪灵要求撤军的命令也是刚刚传到,徐州的伏兵就已经杀了过来。徐州兵居高临下,处在渡口上的袁军阵形散乱,完全成了弓箭兵的活靶子,一排排的羽箭射过来,袁兵纷纷倒地。
整个袁兵阵中完全乱了套,为了逃命许多人不顾一切地冲向了浮桥,由于撤兵的命令还尚未传达到了最底层的士兵,后续地士兵还在继续地前进,与前面的退兵撞在了一起,整个浮桥上人满为患,许多人被挤到了淮水中,会水的还好点,不会水的直接就淹死了,桥上桥下,乱作了一团。
更惨的是,这些浮桥都是用不太粗的麻绳联在一起的,倘若桥上正常而有序的行走的话,浮桥倒也能够承载,但这个时候袁兵都在逃命,那里还有秩序的存在,浮桥早已超过了它的额定载荷,联结木板的麻绳不堪重负,终于断掉了,一座浮桥垮塌了,桥上所有的人都如同下饺子一样掉到淮水中,淹毙者不计其数。
同样的情况接连地发生了,那几座浮桥跟起了连锁反映一样,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垮塌,不过是几柱香的功夫,六座浮桥竟然全部断裂,淮水南北的交通也就完全地中断了,被隔绝在北岸的袁兵除了会水的能游回南岸的,剩下的就如同无头的苍蝇,无所适从了。
其实浮桥的断裂并不是徐州军工兵水平太次的缘故,这个豆腐渣工程是刘泽故意安排的,原本徐州军的工兵造浮桥的质量是严格把关的,就算是承载额定分量的两倍或三倍都没有任何问题。但此次造桥时,刘泽特别吩咐,将原来粗的绳索更换为细一号的绳索,这样建成的浮桥承载正常的份量是没有问题的,可一旦超载之后,浮桥不堪负重,就会发生垮塌。
徐州军发起了全面地总攻,关羽、管亥、陈到、郝萌各路人马如同一把把尖刀,将北岸渡口上的袁军割裂开来,分而歼之。袁术的军队早已是军心涣散,斗志全无,不想死地早早就扔掉了武器,高举双手投降了,剩下个别负隅顽抗的,还在犹豫要不要投降的,在徐州军如潮水一般地攻势下,被碾压而过,身上无一不多了几个透明窟窿。
雷薄陈兰一看大势已去,无心恋战,就连战马都弃掉了,急急地爬上河边渡口的一条小船,向南岸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