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黑云如纱,随风曼动。
月光闪烁,沐浴着灯火暗沉的皇都,此情此景,呈现出万物休眠的安静感。
皇都之上的空中...
白渊,白月皇,剑圣追着无猰祁和墨猛,划过一道道光泽。
地面上,有未睡而刚好开窗的孩子指着天空道:“爹,娘,有神仙~”
但旋即孩子就被拉回了屋子,伴随着爹妈的嘟囔声“别胡说八道,快睡觉”。
还有的孩子则是没看到人,而只看到了破空而过的寒光,便以为是流星,目光随光泽而去,可那光泽却在刹那后便不见了。
三人是铁了心要拿下无猰祁和墨猛,
虚空里,不时炸开一团团墨汁般的烟雾,利剑似马蜂追着捅了窝的人般四方缭绕着进行攻击,而猛不丁的还有一道毁灭剑意化作龙卷狂冲过去。
无猰祁的战斗能力类似白王,适合阴人,而绝不适合正面交锋,此时全靠寄生的墨猛在操纵“封绝大阵”进行着抵挡。
墨猛也是暗暗叫苦,如果他不在乎这宿主,那么...他只要找一处人多的地方,就可以撤退了,但这宿主是无猰祁啊,是太古时代就存在于“伪天道”中的强大宿主,他怎么可能放弃?
交锋,无稍刻平息,撞击刺激爆鸣,不绝于耳。
墨猛也暗暗咒骂着那位同为主教的古妖一族的同僚——梦三。
梦三若是此时出手,那么它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将身后这几位给解决。
但即便如此,墨猛也是很快接受了现实,他目光闪动,在已经远离了皇都的地面上挑选战场。
...
嗖!!
墨猛选中了战场,便迅速落地。
那是皇都以东的连海山。
才一落入林子,无猰祁就迅速收敛气息,躲藏在阴云般的树荫里。
这山脉的林子以阔叶树为主,夏日时,茂盛的地方便是连阳光都穿不过,深秋则是会落叶纷纷,在地上铺上极后的黄叶。
此时是七月末,加上月是残月,林子里自然是暗沉的很。
无猰祁就好似瞬间消失了。
三人也落地,开始搜寻。
无猰祁想钻入梦境世界,可是...白渊刚刚如来禅术的攻击太过猛烈,那一方方铁烙印般的手印犹然印在那梦境里,嗤嗤的冒着青烟,想要在短时间内恢复,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无猰祁的力量本不止于此,但它才从“伪天道”里出来,实力还没恢复,就直接来到了皇都,遭受了攻击,现在想恢复也难了。
...
连海山的林子里安静极了。
三人行走也是毫无声音。
忽地,一点亮光铺天盖地地覆笼此方,瞬间罩住了方圆百里的区域,将这区域里的一切人以及物全部包含其中。
白渊和剑圣停下脚步,两人很明显的感到灵气再度被封印了,显然这又是封绝大阵。
白月皇却上前一步道:“这不单纯是封绝大阵了,这是术域。”
“术域?”
剑圣愣了愣,“竟是四品?四品为何会出现在人间?”
白月皇道:“离开这里,既然拼术域,那稍后便由我来。”
剑圣再度愣了愣,“你来?你...你也是四品?”
白月皇点点头。
剑圣愣了下,旋即露出尊重之色,同时握紧拳。
这片大陆上,人族竟有这般多的强者,从前的“天下第一”之名真是有些浪得虚名了,不过这样也好。
剑圣眼中燃起了旺盛的斗志,总有一天,他也会臻至这般境界。
就在这时,忽地,远处忽地响起“吨吨吨”的沉重声,好似有沉重的钢铁在一下一下夯砸着微湿的泥地,还有许多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无数的爬虫在繁茂的树林间快速地爬着。
这些声音都是突然出现的,而之前并没有。
显然,这个森林里一瞬间多出了许多不属于这里的存在。
三人极尽收敛气息,在林子里无声无息地穿行,意图早些脱离这区域。
剑圣行一处,
白渊和白月皇则是行走在一处,彼此传音。
白渊不知为何,对这位白月皇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只觉这兄弟颇有些面善,虽然没见过面,但这感觉总有些挥之不去。
白渊传音问:“白月兄,那些响着的东西,是傀儡吗?”
白月皇毫无保留地直接道:“术域自成一域,域中自孕生灵,这些应该是那傀儡师术域里的生灵...”
白渊又问:“一会儿你能对付吗?”
白月皇道:“就是术域的碰撞,但只有离开这里,我才能施展术域。等我施展结束后,会处于虚弱状态,到时候...还请无名先生守护我。”
白渊奇道:“你这么信我?”
白月皇道:“我与无名兄一见如故,自是相信我无名兄,稍后若是交战激烈,我可能会耗尽灵气,到时候便是一个普通的修士都能杀我...我的性命就交给无名兄了。”
白渊看着这位裹着白金斗篷的黑暗君王,总觉得这位身上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奇怪的亲切感。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忽地看到对面的树干上趴着密密麻麻的钢铁蜘蛛,那些蜘蛛八腿如八刃,正在飞快地行进着。
两人力量被封,急忙藏身入一边的阴影里,收敛气息。
金属蜘蛛群“沙沙”地飞掠而过,好似一波闪烁着寒刃利芒的金属狂潮。
白渊看着这金属狂潮离去,才缓缓现身,道,“不跑了,我们还是直接离开这里吧。”
白月皇:???
...
...
小片刻后...
白渊抓着白月皇,又抓着不远处的剑圣,连连使用镜法穿梭,很快穿出了这百里术域的范围,而来到了一处高崖上。
白月皇正要施展,剑圣忽道:“稍等...”
白月皇冷冷问:“怎么了?”
剑圣道:“他维持着术域会持续消耗的吧?”
白月皇点点头。
剑圣奇道:“那他为何不动?术域应该会随着施展者而动的吧?
难道说...这傀儡师的术域有些不同,无法动弹?
那不如等他自行消耗结束,我们再入内。”
白月皇摇头道:“不行,那傀儡师撑开术域,目的应该是给宿主制造恢复的时间,而一旦那宿主恢复了力量,就会消失不见,到时候,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了...这便算是他们的胜利了。
而傀儡师之所以维持术域不动,想来只是想利用术域维持最长的时间,以给宿主恢复的时间,这也是在逼退我们。
但我不会让他们得逞。”
剑圣道:“修士世界,法则残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事,数不胜数,你施展术域后......”
白月皇打断了他的话道:“有无名先生在,我不担心。”
此话一出,剑圣忽地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排外感。
好像...他不该在这里。
很明显,无名先生和白月皇是相熟之人,两人配合,刚好应对那宿主和傀儡师的组合,自己在这儿...无名先生即便信任自己,可白月皇却可能因心存警戒而发挥失常。
易地而处,剑圣觉得自己也会这么想。
于是,他抱拳道:“两位,这术域范围极大,那傀儡师可能会从另一边逃跑...宋某去另一个方位进行埋伏。”
说罢剑圣一掐剑诀,御剑远去。
白月皇深吸一口气,看向远处的术域,轻声道:“开始了。”
话音刚落,一股强大而恐怖的力量从她周身扩散而出,粘稠浓郁的墨色烟雾如被死死挤压的浪涛,在她脚下越积越多,继而往四处拍打,扩撒而出,所至之处,一切都开始迅速枯萎凋零,直至化作深黑的潭。
潭心显出圈圈涟漪,一团团烟雾状的黑球从中涌出。
那些黑球如有生命般地漂浮在半空。
很快...
这墨色术域就和不远处的封绝术域触碰了。
奇怪的是,双方区域互穿而过,并没有发生水火不容的景象。
而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叠加在了一起,之后则是看谁弄死谁。
区域扩展,山林的地面发出“哧哧”的腐蚀声。
此处是连海山的深山老林,无有人烟,只不过...却还有不少山间的动物。
随着这黑色区域的扩展,动物们都纷纷猖狂而逃,化作兽潮往远而去。
白渊则是近距离地观察着四品修士的战斗。
不知为何,这白月皇对他也是极其信任,甚至没有丝毫设防。
双方交锋激烈。
白渊则是在用穿越者游戏化的思维,审视着这场交锋。
从外看,自然是花里胡哨的特效,和强大无比的能量碰撞。
但处于核心的白渊却能观察到一些战斗特征。
首先,“术域”明显是“本命法术”的提升,之前的白月皇使用了“黑烟腐蚀类型的攻击”,这“术域”也是同样的效果。
其次,“术域”就好比是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施法者固然不能主宰时空,但却能获得某一方面的极大优势,且能够任意地施展低等级的法术。
再次,“术域”这个世界里,会伴随着一些“生灵”。
如此...
白月皇和那位傀儡师的厮杀,本质就是,两个世界全方位的碰撞,然后在交叠的范围内,生灵在互相攻击...
其中,白月皇术域的生灵是那种冒着黑烟的“团团”。
对方傀儡师的生灵则是形态各异的金属傀儡。
而若是某一位先被对方的术域范围笼罩,那么便会落了下风。
不同的“术域”,明显会引发不同的情况,也需要不同的战争策略。
在这里,
如果那傀儡师的封绝术域笼罩到白月皇,白月皇的灵气依然会被封印,继而术域快速消失。
如果白月皇的黑潭术域覆盖到那傀儡师,那傀儡师则需要调动力量去被动抵抗白月皇的腐蚀,继而逐渐陷入越来越大的被动之中。
但若是换一种情况,譬如某人的术域是“生命繁荣”系的,那么...此人和白月皇的交锋,就会变得相当激烈,双方术域会彼此互碾着,且不可融合,不可交叠。
显然...
在法术的战争里,“攻击范围”、“攻击方式”,“灵气储存”是极为极为重要的。
可以说,如果白月皇的覆盖范围更广,那那位傀儡师只能被压着打。
而若是白月皇的攻击方式换一换,不在是针对第一世界,而是其他效果,那么...战局也会更换。
再者,若是白月皇能够动用更长时间的术域,那么对方也会败。
可是...即便境界相同,这些因素却是不交锋就不会知道的,任何人挑对手,都有一种赌博的性质,因为你也不知道对方的水准。
白渊默默观察着。
显然,这些还只是修士真正厮杀的冰山一角,具体需要考虑的因素肯定更多。
有点儿像国战。
但却又不完全。
因为国战,领土是不会动的,领土也只是土,不会具备其他什么特点。
而此处,这“领土”不仅会动,而且具备着极其复杂且丰富的特点。
除此之外,参与“国战”的士兵,也是极其多种多样。
这就是四品之间的厮杀吗?
白渊有点儿向往。
他对于自己能孕育出什么样的术域,很是期待。
按理说,他有九种本命法术,到时候会不会直接叠九个术域?
九个疆土,九种体系的生灵,应该不弱吧?
战斗持续了很久。
而且似乎还会持续下去,大有一副会持续至少几天的样子...
但忽地,白月皇发出一声轻微的“咦”,继而她收起术域,道:“糟了,那傀儡师的宿主消失了...应该是恢复了后躲避起来了。”
正说着话的时候,远处的大地上忽地走来一道戴着斗笠的灰影。
那灰影速度极快,来的时机也很讲究,刚好是白月皇用完术域、被极大消耗之后。
白渊想也不想,便抓着白月皇,准备先离开,毕竟这灰影看起来很像是“黄雀”。
但他正要动,白月皇却忽道:“无名兄,且慢。”
也就一句话的功夫,那灰影已经来到了两人面前。
虽是戴着斗笠,但却依然能分辨来人是个小尼姑。
她单薄的身体,在高处的晚风里显如浮萍和小草,随波逐流,随风而倒。
白月皇问:“你来做什么?”
小尼姑忽地看向白渊,用一种似乎两人很熟的语气道:“你身上怎么会有世尊的气息?”
白渊还没说话,白月皇却反应迅速地用一种“她和白渊更熟”的语气道:“因为他是世尊的弟子。”
小尼姑:...
白渊:...
小尼姑疑惑问:“果真?”
白月皇坦然道:“那你难道觉得他是世尊?”
小尼姑垂首道:“他不可能是世尊,只是......”
她沉吟了下,扬首道:“世尊也绝不可能收他为徒!!”
白月皇道:“你不是世尊。”
是的...
你既不是世尊,又何敢妄猜世尊意思?
小尼姑又沉默了,但是她左手的古佛舍利却指向面前这个绝不可能是世尊、甚至不可能和世尊沾边的男人。
而白渊则是被这两人的对话给弄的懵住了。
这两人,似乎各持立场,各持着一些他并不清楚的信息,而在进行着快速的围绕他的交谈。
等等...
这两人会否认识六皇子?
甚至对原本的六皇子非常熟悉,所以也认出了他...无名,就是六皇子?
白渊淡淡问:“你是谁?”
小尼姑摘下斗笠,在风里看着他,冷笑道:“天曌。”
白渊:...
这熟悉的名字...
六皇子这自带的剧情还真是不简单,退婚的三个妹子,除了孔老师外,似乎都不是善茬。
小尼姑冷声道:“白渊,你没想到我有一天还能活着出现在你面前吧?”
白渊淡定道:“你认错人了。”
小尼姑笑道:“你就是化成了灰,我都认识...
我在地狱里看着你的时候,可是把你的模样死死的记了下来。
我在地狱里待了多久,就想了你多久。
你说,我怎么会忘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