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畔,萧青临拾了些木柴生了个篝火。
这一半的忘川河流域,植物丰富了许多,不仅仅有黑木,还有一些普通的花草树木,随处可见。
周边的环境总算不是那么的鬼气森森,放在鬼界,也算是一处世外桃源。
殷骏平躺在地上,脑袋下垫着一些干草,双眼紧闭,神态自若,更像是睡着了。
妘藜芦和赵宛如在一旁照顾他,而白冰冰则抱着腿蜷坐在篝火边,时不时瞥一眼殷骏,思绪万千。
“帝剑……”
这两字刻骨铭心,天底下能够称帝的,唯有承天帝,而他的绝学,正是被称作帝剑。
“殷骏果然得到了承天帝的传承么?他会不会本就是承天帝的后代?”
这些藏在她心里的疑团覆盖着的迷雾正在逐渐被她拨开,她离真相似乎已经不远了。
然而,当真相真正摆在她眼前时,她又该如何作出抉择?
承天帝的后代……
举世无双承天帝,风华绝代若兮仙。
在这个世界上,能配得上承天帝的,只有若兮仙,即便是后代也是。
她虽贵为妖族公主,可纵使她的父亲妖尊,也只是曾经的若兮仙门下的一名入室弟子罢了。
极大的落差让她一时难以接受,即使她心里早已有了准备——殷骏的出身一定不简单。
这时,一只秀窄修长、丰润白皙的手搭在她的膝盖上,她抬头一看,是妘藜芦,面带微笑,眼神温柔如水。
她觉得她变了,其实早就察觉到了,难道也是因为殷骏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妘藜芦坐到她身旁,同样面对着殷骏,轻声细语地说道,“我也曾经那样想过,承天帝在天界人的心中,是永远的神,不可僭越,不可觊觎。后来我才慢慢地想通,殷骏是殷骏,天帝是天帝。特别是在忘川河上,濒临生死,那时候,一个身份,还重要吗?”
“我……”白冰冰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妘藜芦继续说道,“其实,你心里明白,我也明白,也许蓝羽姑娘和张姑娘也明白,似乎我们活得都没有普通人那么洒脱,那么放得开。”
“第一次见到殷骏的时候,他只是个愣头青,即便现在他变强了,可还是一个愣头青,我相信,以后他仍然会是一个愣头青。实力会变,性格、秉性不会变了。即使他以后知道,或者让我们知道,他是天帝的传人,可他还是他,还是那个青涩的、傻憨傻憨的殷骏。”
白冰冰长叹一口气,“你说的对,你确实比我更了解他。”
妘藜芦摇摇头,“不是我更了解他,而是你比我想得更多。这是你的天性,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陷。”
她轻拍了拍白冰冰的手,“如果你认准了,就大胆地走好了,不过我也不会认输的。”
白冰冰看着妘藜芦清澈的双眼,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她变了,自己也变了。
魔族和妖族的关系,也许从这一刻起,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天色渐暗,殷骏还是没有醒。
萧青临打趣道,“该不会是嘎了吧?”
三女齐声大喝,“呸!闭嘴!”
“我……就开个玩笑啊……”萧青临灰溜溜地摆弄着篝火,不敢说话了。
然而,即便殷骏气息正常、脉搏有力,昏迷了那么久,也不免让大家产生一些担心。
梦中,山谷。
“吟风!”殷骏高高跃起,横斩一剑,一道剑痕深深地嵌入山体,稀稀落落的碎石不断滑落下来。
“老伯,你看我这一剑怎么样?”殷骏甚是得意。
从一开始完全无法领悟其中的要点,到初窥门径,到现在熟练掌握四剑,仅仅只花了三个多月——梦里的三个多月。
白衣老人抡起拐杖,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呵斥道,“我让你只要领略其中的要领、剑意,不是要你学会这四剑!”
嘴上虽这么说,白袍老人对这个年轻人还是非常满意的。三个多月时间,就能完全掌握帝剑四式,要是换做别人,没那个天赋,哪怕给他三十年、三百年,也练不成剑招,更不用提领悟其中的精髓了。
殷骏疼得呲牙咧嘴,“老人家,君子动口不动手啊。这么短的时间我也只能先学会剑招,回去再慢慢领悟了。”
“对了老伯,外面过了多久了?”
老人答道,“小半天时间。”
殷骏心里一急,“卧槽,那么久了。老伯,我该回去了,否则他们还以为我嘎了,万一把我埋了就惨了,下次再找您讨教吧。”
白衣老者点点头,轻轻一挥衣袖,殷骏的眼前突然变得模模糊糊,脑袋里天旋地转,好一会,才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枕着一堆干草,眼前正是鬼界那幽暗的天空。
他还没来得及跟大家打招呼,转过身对着草丛就是一阵干呕。
萧青临坐在他对面,手中拿着正要塞进嘴里的干粮,看到这一幕心里十分扭捏,“兄弟,注意素质……”
白冰冰、妘藜芦和赵宛如刚刚睡下,被这边的动静给惊醒了,纷纷迎了上来,“殷骏,你没事吧?!”
殷骏缓了口气,断断续续地回道,“没事……就是有点……有点晕……”
萧青临笑道,“你这船晕得够持久啊,都半天了,还在晕。”
殷骏没理会萧青临,这家伙老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而是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一个下午吧,刚刚天黑。”妘藜芦回道。
殷骏长舒一口气,还好没耽误事。
他回忆了一下领悟的剑招,四招帝剑已经深深地印刻在了脑海里。
这梦境太厉害了,不但有人教功夫,时间流速还比外面慢得多,这要是以后沉下心来好好在梦境里修炼一番,那可是要逆天的啊。
他兴奋地一拍地板,心里突然一凉,“怎么我们上岸了啊?被鬼兽给拍上岸了?河中劫失败了?”
他紧紧地握住妘藜芦的手,慌忙地问道,“妘姑娘!你告诉我,我们为什么会失败啊?”
妘藜芦笑而不语。
殷骏赶忙转向白冰冰,白冰冰也是一笑而过。
甚至赵宛如都是捂嘴而笑,只笑不答。
最后还是萧青临嘴碎,“呆子!难道只有失败才能上岸吗?就不能是已经渡过这一河中劫难了吗?”
“过了?真的?”殷骏还是有点不可思议,直到他看到妘藜芦和白冰冰都点了点头。
这河中劫虽然凶险,但也就遇到两只鬼兽而已,并未经历太多劫难,看来这忘川河十三劫,还真没有那么多劫。
“可能这神树觉得连鬼兽之王都被打死了,河中再考验下去也没太大意义了吧。”白冰冰说道。
其他人点头称善。
“对了,这个给你。”妘藜芦递给殷骏一块黑色的鳞片。
殷骏看着这东西,好像似曾相识,却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啥玩意儿?”
妘藜芦解释道,“这是鬼鲛鲸鲨给你的,如果以后需要它帮忙,带着这片黑磷,它必当知恩图报。”
殷骏恍然大悟,感叹道,“想不到差点死在它嘴里,现在却成了友军,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太刺激了。”
白冰冰低语道,“接下来……就只剩心上劫了……”
“是啊……最后一关了,加油啊。”殷骏感慨万千,虽然这一段鬼界之行时间不长,但也经历了千难万险,能走到这里,实在太不容易了。
妘藜芦点头道,“好好睡一晚,明天我们就去闯一闯这心上劫。”
“你们去休息吧,躺了一下午了,我来守夜。”殷骏说道。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鬼界的夜晚弥漫着神秘与幽静。大家也不磨叽,各自围着篝火休息了。
暮色苍茫听晚风,
远山隐隐月朦胧;
不知心劫何处起?
只缘身在红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