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意身体不舒服,晚上也没睡好,索性起了个大早,打算绕过吴舟自己去医院。
哪知,她刚从房间出来到达酒店一楼,就看到在休息区看手机的吴舟。
他似乎等有一段时间了,察觉到有人看他,便抬起头,相当准确地找到他。
吴舟把手机收起来,迈步朝她走来,“还以为你要再睡一会儿,没想到这么早就起来了。”
楚知意只能说,“有点睡不着。”
“走吧,真要做胃镜检查,恐怕还不能吃东西。”
都已经这个时间了,楚知意也不再纠结什么,和吴舟一起出门,开车往医院而去。
在医院挂科,刚来到科室准备和医生交流交流自己的病情时,楚知意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不由得低头看了眼手机,是宴惊庭打过来的。
怎么这么早打电话过来?
楚知意看了一眼吴舟,最后还是没有选择避开他,把电话接通。
“宴惊庭,怎么了?”
吴舟听见这个名字,不由得一顿,视线落在楚知意的面容上。
提起他时,楚知意没有半点不高兴亦或者抗拒,宛如呼吸般自然。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楚知意的神情一僵,顿时从病房里出来,把位置让给下一个,跑去了卫生间。
楚知意躲在卫生间里,震惊地问电话那头的人,“你怎么来了?”
宴惊庭说,“先前不是说好了?你要是赶在我回去之前就去出差,我就来找你。”
他看了一眼时间,“今天开工很早么?听你的声音不像刚刚睡醒。”
楚知意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我已经开工了,你先找个酒店住下吧,我结束了去找你。”
宴惊庭默了片刻,“好,一会儿我把酒店地址发给你。”
“嗯嗯,先挂了。”
说完,楚知意赶紧把电话给挂了。
吴舟看她从卫生间出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她风风火火地说,“好了,我得赶紧去看病,总觉得身体又开始不舒服了。”
闻言,吴舟便不再多说什么,笑着点了点头,“走吧。”
楚知意等下一个病人看完,方才进去看病。
医生听完她的描述之后,问道,“干呕持续了一周?什么肉都吃不下去么?”
楚知意仔细想了想,点点头,“是。”
“你这个月的例假来了吗?”
楚知意一愣,不由凝眉,迟疑说,“没……没有吧……”
吴舟看向楚知意,心中渐渐腾起不好的预感。
只听医生继续问,“例假规律吗?”
楚知意没吱声,点了点头。
她吃了半年的药,又是针灸,又是用艾草,那位老中医看宫寒的功夫实在好得很,大半年下来,楚知意宫寒的毛病已经被治好了。
来例假也不会再感觉疼得死去活来,只剩下轻微的酸涨。
医生建议道,“你应该去挂妇科。”
楚知意有些讷讷,“那我不用做胃镜检查了吗?”
医生说,“也可以做,你要是怀疑是胃病,那就做个胃镜检查。”
楚知意当即点头,万一真是胃病呢。
医生很快就在电脑上操作好,让她去做胃镜检查的地方。
往那边走的路上,二人十分沉默,楚知意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疯狂想着她和宴惊庭上次做是什么时候。
宴惊庭去出差前。
上个月!
可他们一直都做着保护措施,怎么还可能会怀孕呢?
应该不是怀孕,是她在多想,一定是这样。
楚知意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不可能,胳膊忽然被拉了一下。
“小心点。”吴舟带着轻微喝斥地说,“想什么这么入神,要撞在路灯上了。”
楚知意回过神来,不由得干笑一声,点点脑袋,表示自己会注意的。
吴舟松开她,“说不定只是身体不舒服而已,不一定是其他情况。”
这话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很快,二人就到了做胃镜检查的地方,胃镜检查很顺利,楚知意的肠胃没有一点问题。
楚知意一脸郁闷地往回走,没多久,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金金打来的。
“枝枝,你怎么样了?”
“没有生病,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会真是水土不服吧?”
楚知意也想自己真是水土不服,叹了口气,“我再去做其他的检查看看。”
金金哦了一声,没挂电话。
“你还有其他的事儿?”
“咳,刚才我在酒店楼下遇见你老公了。”
楚知意神情不由得一僵,那句“宴惊庭怎么知道我住哪儿”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又想想宴惊庭是什么人,他想查什么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话就被她给咽了下去。
“然后呢?”
“然后……他问我你在不在,我就说你去医院了。”
“……”
“枝枝,吴舟也跟着你一块儿去了吧?一会儿宴惊庭要是看见你和吴舟一块儿去医院,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
她怎么知道?
楚知意努力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已经碰见了。”
她眼前那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男人,不是宴惊庭还能是谁?
金金噤声,连忙把电话给挂了。
楚知意在接电话时,吴舟就看到宴惊庭了。
视线相对的那一刻,一股无声的对抗就已经开始了,莫名的压力呼啸而来,重的让人喘不过气。
两人就这么相互针对对视了将近一分钟,宴惊庭冷锐视线挪开,却落在楚知意身上。
他和楚知意才分开多久?就有人马不停蹄的过来献殷勤。
心中怒火升腾如岩浆般想要喷发,却被他用理智强行压了下去。
宴惊庭缓和了表情,看上去仍旧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地对楚知意说,“知知,过来。”
吴舟提醒他,“宴总,你和枝枝已经离婚了。”
宴惊庭已经走到了楚知意的另外一边。
以前宴惊庭坐在轮椅上,吴舟都是低着头看他,现在骤然与他平视,那股压迫感便如潮水一般涌来,让他感到压力。
吴舟半点不相让,在他要去抓楚知意的时候,挡住他,“宴总,枝枝现在是自由身,请你自重。”
闻言,宴惊庭抬眸看向吴舟。
“谁告诉你,我和她离婚了?”
“你们已经签过离婚协议书了。”
宴惊庭从口袋中夹出一张纸,摆在吴舟面前,淡笑,“你是说这个?”
吴舟抿着唇,冷冷看着。
只见宴惊庭将纸张摊开,当着吴舟的面,将其撕碎,散漫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冷冽,“吴舟,你搞清楚,老子可没在上面签字。”
宴惊庭将那碎纸扔进垃圾桶,挥开吴舟的手,把楚知意捞进自己怀里,又冲吴舟微笑,“我喊你爷爷一声爷爷,按照年龄,你该喊我大哥。”
宴惊庭以一种长辈的姿态训诫吴舟,“谢谢你送你大嫂来医院,你家公司也挺忙的,玩够了就赶快回江城吧,别让你父母爷爷担心。”
吴舟的脸色变了又变,有说不出的难看。
宴惊庭已经拉着楚知意走了。
走出去不远,楚知意才忍不住开口,“宴惊庭。”
宴惊庭声音沉沉,显然还在气头上,“你最好别说话。”
“我还有几句话要和舟哥说,你先松开我。”
宴惊庭握紧她的手,“你还想回去告诉他你和我真离婚了?好让他趁虚而入?”
楚知意瞪向他,“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那你和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宴惊庭一想到楚知意竟然和吴舟一起来医院,心中的妒火就被浇了油,猛然窜高。
楚知意理所当然的说,“当然是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了,他是漾漾的哥哥,是从小就照顾过我的哥哥!”
宴惊庭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铁青起来,忍着怒意说,“你去,你要是去我这就走。”
楚知意震惊的看着他,好半天才气呼呼的狠狠踩他脚,挣开他的手,扭头往回走。
宴惊庭脚疼,神情更不好看了。
只可惜楚知意已经不想搭理他了,走得飞快。
吴舟还站在那儿没动,楚知意停下来时还有些喘。
“舟哥,很抱歉没及时告诉你我和宴惊庭离婚事情的真相,这件事情解释起来实在是太复杂了,不过真相就是如你看到的那样,我和他的感情并没有破裂。”
楚知意在吴舟来的第一天,就想告诉吴舟这件事。
但吴舟又不提来这儿找她干什么,楚知意哪有自己主动找人报备的道理?
吴舟以一种十分复杂的目光看着她,“你很喜欢宴惊庭吗?”
楚知意刚才被宴惊庭气得火冒三丈,现在吴舟问这种话,却还是没有犹豫的点头,“是。”
楚知意认真的对吴舟说,“舟哥,我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选择,对我来说,你就是和漾漾一样的家人,以前没变过,现在不会变,以后也不会变。”
吴舟沉默了许久,苦笑一声,“我知道了,”
他看着楚知意,说道,“我尊重你的选择,这么久了让我直接做改变恐怕也很困难吧?”
楚知意垂目,低声说,“很抱歉。”
“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正如你刚才说的那样,漾漾是我妹妹,你也是。”吴舟将微抖的手放进口袋里,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宴惊庭应该还在等你吧?你去吧。”
楚知意该说的都说了,也不再多说什么,轻轻点头,然后转身走了。
吴舟的眼睛有点热,他口袋里的手攥紧,仿佛在克制着某种情绪的爆发。
对于坦诚这一点,他从来没有任何长进。
吴舟还无比清晰的记得他喜欢上楚知意的那年。
他那时刚上大学,过回家暑假,吴漾和楚知意在家里的书房苦巴巴的写卷子准备期末考试。
家里人把楚知意当作第二个女儿,待遇和吴漾没有什么差别,所以她在吴家比在楚家都要自在。
吴漾和王悠悠的卷子写到一半,就嚷嚷着困回卧室午睡去了,只有楚知意一个人绞尽脑汁的在想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大题。
他那会儿正好要出门,瞥了一眼,随口给她说了思路。
楚知意眼睛大亮,白皙如雪的脸颊上露出个清甜笑容,整个人就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大声的对他道谢,“谢谢周哥!”
那笑容格外明艳,吴舟有些愣神,再仔细看去,才发现楚知意这个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已经消瘦下来,十六岁的楚知意已经亭亭玉立,豆蔻年华,青涩又清纯。
他羞燥的落荒而逃。
本来要做的事情全部都被打乱,他漫无目的的在外转了一圈,便回到了家中,神使鬼差的走到书房,他就看到楚知意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她穿了一条水青绿的泡泡袖裙子,手里还捏着一支笔,胳膊搭在桌子上,脸蛋儿枕在手臂上,睡得正香。
他情不自禁地走进去看她的睡颜,又觉得书房冷气开得太大,她会冷,便拿了毛毯轻手轻脚的为她披上。
“吴舟哥哥,你在干什么?”
外面忽然传来王悠悠的声音,吴舟闪电般的收回手,面上的慌乱没能来得及收回。
后来,有人传他和楚知意要在一起,吴舟内心半是隐秘的雀跃,半是羞耻的不愿面对,他对那些人说,“别胡说,那是我妹妹。”
他用这个理由,回避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念头,却在打算正视时,发现她已经选择了其他人。
因为他的不坦诚,因为他的踟蹰。
吴舟本有千万个机会得到她,却因他从未证实过自己的内心,而一败涂地。
现在,他彻底出局了。
……
楚知意和吴舟说完,觉得自己放下心中了一块儿大石,整个人都舒畅了不少。
但还没走两步,她就看到一脸不爽,甚至还带着隐隐怒气的宴惊庭站在不远处。
楚知意顿时也不爽起来,她理都不理宴惊庭,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走。
宴惊庭竟然也不喊住她,不远不近的跟上她。
楚知意嘲讽的说,“你不是要走?还跟着我干什么?”
宴惊庭说,“我正在走。”
听明白他什么意思的楚知意被气得不行,索性不管他了,闷头往前走。
宴惊庭立刻追上,似乎想看看她还能去哪儿。
楚知意现在能去哪儿?
那当然是继续挂妇科看看自己肚子里到底有没有揣个娃啊!
宴惊庭看着楚知意去挂妇科,不由得拢眉,追了上去。
一进妇科医生的门诊房,医生不由得看着跟进来的宴惊庭。
“他是你……”
宴惊庭笑道,“我是她丈夫。”
楚知意面无表情,“不认识。”
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