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了许多,而管事的回答,与我所想的没有出入。”沈惜年手中紧紧捏着杯盏,缓缓说道:“那年我遇到倾城的时候,他独自一人坐在流萤阁,而彼时,顾府的大公子不在天街城,听说是去禹城探望叔父一家。”
她看向莫长安,嘴角挂着嘲弄的笑意:“长安,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顶顶可笑?连最爱的人也会认错。可我……终究是欢喜的,至少我的倾城不会那样待我,他从来只爱我一人。”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沈惜年第一个想法,不是荒唐可笑,也不是惧怕惶恐,而是愉悦与庆幸。
莫长安想,她终于知道为何沈惜年对顾倾城这样冷冷淡淡了。
因为,沈惜年忽然清醒过来,她如今的丈夫,顾家的大公子,并非她最初爱的那个顾倾城,他们只是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罢了,从来都是两个人。
“那你见到顾倾城之后呢?”莫长安思忖道:“是不是只有你看得见他的存在?”
沈惜年说过,她在即将命丧之际,终于等到了自己最爱的那个人。可当时在场的,除了她之外,还有许多。而这一次,她不是在梦中,而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
“找了管事之后,我的身子骨大约好转了一些,只是这样的情况维持不到一日,我再一次陷入昏迷。”她淡淡说道:“我爹爹多次劝说让我回沈府休养,可我端是决绝了。我告诉他,我想要等一个人。”
她没有说是顾倾城,就是生怕沈国顺找人将远在京都的顾家大公子揪回府中,毕竟她爱的,只是另外一个人,从来不是他。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初春的一日里,我忽地觉得浑身发冷,整个人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想,那大概便是濒临死亡的感觉。”
“可奇怪的是,我非但没有恐惧,反而觉得,如是我死了,也许就能见到倾城,永远和他在一起。”
“顾家大公子来的时候,我隐约有些知觉。他喊得颇有些大声,想来是极为恨我的。”
“我当初误认为他就是我的倾城,毁去了他和霓裳公主的一段良缘……如此一来,这些年他对我的厌恶,可想而知。”
“对他,我诚然心怀愧疚,可私心里却还是不愿意见到他那张和倾城一样,却对我恨之入骨的脸……他说我等不到,至死也等不到。”
“那一刻,我有些恼意,想要睁开眼,让他滚…”
“未曾想到,一睁眼,便见到倾城站在床边……”沈惜年看向莫长安,眼角有些湿润:“你知道么?那是我的倾城,不是顾家的大公子。”
“可奇异的是,除却我,谁也看不到他,即便是和他生了一张脸容,被二哥推倒在地,依旧对我报以冷戾的顾倾城,也丝毫不知他的存在。”
“他和你说了什么?”莫长安忍不住出声,将沈惜年从回忆里拉了出来:“是不是告诉你,他不是怨魂?”
“你怎么知道?”沈惜年愣住,随即才道:“他说要我照顾好自己,还说我若是死了,定然要入轮回,永远无法见到他,因为他不是鬼怪怨魂。”
顾倾城出现的极为短暂,在她还来不及说话,他便很快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这些年,你可还有见过他?”莫长安没有回答沈惜年的问话,反而紧接着问了一句。
流转的眼波微微一凝,沈惜年垂下眸子,好半晌才摇了摇头,低声道:“从那以后,我便再没有见过他。”
她的病情一日日好转,大抵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可在之后的几年,他就好像消失了一般,连存在的痕迹也没有留下。
这个世界,仿佛记得他的,唯有沈惜年。所有人都说她疯了,为了顾家大公子疯溃成疾,可唯独沈惜年自己知道,她如此模样,只是为了告诉自己,顾倾城一直在她的身边,从未离去。
哪怕是自欺欺人,她也甘之如饴。
……
……
流萤阁
“母亲胡说什么?”顾倾城动作一滞,却还是淡淡说道:“惜年是我的妻子,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为何要休了她?”
他背对着她,让人看不出情绪。
“倾城,”顾老夫人直直看着他的背影,苍凉的声音犹如古井:“你分明清楚,惜年从来不是为了你如此委曲求全,她的心上人……”
“母亲。”顾倾城打断她的话,语气微重:“我就是她的心上人……不然她怎么会求了圣旨要嫁给我?”
他笃定的说着,也不知是欺人还是欺己,那不容置疑的口吻,仿佛在强调什么。
顾老夫人闻言,神色一紧,却还是耐着性子,劝道:“倾城,你该是知道,她的心上人不是你,你只是和他长了一样的面孔。你们之间的折磨和纠缠,已然有五年了,是时候要结束一切了。”
早在三年前,沈惜年便醒悟过来了,可顾倾城却依旧执迷不悟,深陷其中。
“是,我是知道。”顾倾城笑了起来,微润的嗓音含着三分戾气:“可是母亲,她的心上人,早早便死了!”
“母亲不是也知道,他尸骨已寒?”他缓缓转过身,满面的缱绻,却掩不住眸底的冷意:“否则母亲怎么会唤我……倾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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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的事,有因必有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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