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少年槐树精尖叫一声,却发现整个人堕入无尽深渊之中,原本深深扎根的身子,也不知何时变得轻巧起来。
心中划过一丝惶恐,等到他的双眸适应了黑暗之后,才惊悚发现,自己赫然元神出窍,不在树根之中。
“这是哪里!”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少年心中颇为崩溃:“是谁!”
然而,他的询问出声,却是没有人回答,甚至四周皆是墙壁,他就是想要逃离,也全然无法做到。
“这到底是哪里!”细碎的脚步声忽然从不知名的方向而来,少年立即起身,朝着声音传来的一方奔跑而去。
然而,他才不过跑了几步,顿时脑袋一疼,整个人撞在僵硬的宛若铜墙铁壁之中。
“别慌。”一道淡淡的声音,薄凉而冷漠,自他上头传来。
少年抬头,就见上空漆黑更深,即便作为妖物,他也全然窥探不见一丝情况。
心下一震,他猛然喊了一声:“夜白!”
夜白的声音,其实极好辨认,即便只听着简单的两个字,也让人顿时了然。
“嗯,是我。”夜白不疾不徐,缓缓应道。
“你救了我?”少年不由为之疑惑,可心里头却怎么也无法安心:“那莫长安怎么办?”
他知道夜白对莫长安的心思,在这宫中活了千百年,见惯了凡人男女的情爱纠葛,他怎么会看不懂呢?但正是因为懂得,所以他才忍不住狐疑。
按道理说,夜白要带走的不仅该是他,而且还要连带着莫长安一起,但如今夜白偏偏只将他带走,且还是这般奇怪的地方……
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少年便瞳孔一缩,等不到夜白回道,下意识再次出声:“这里是哪里!为何我见不到你人?”
他只听得见夜白的声音自上空传来,却见不到夜白人在哪里,若非他幻化成了天,还有什么理由是他想象不到的?
就在少年揣测万分之际,上空忽然再度传来夜白的声音:“净妖瓶。”
他语气不咸不淡,不急不躁,就像是在说着今夜月色皎洁一般,听得少年心中一颤,手心生凉。
“你……你把我元神收入净妖瓶中?”他不可置信的抬眼,纵然看不见夜白,也直直盯着上空,仿佛就像是透过黑暗,盯着夜白的脸容一样:“你难道也不想活了吗!”
他与夜白、莫长安两人结下的契约,本就让他们为此无法伤他分毫,如今夜白将他收入净妖瓶之中,难道就不怕他在此地飞灰湮灭,夜白自己也好过不了?
“你放心,现在净妖瓶中的气息已然被我封住,你呆在里头,并不会如何。”夜白面无表情的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少年扶着自己的心口,喘了一口气:“算你还是识相的。”
“现在给你一个选择,要么告诉我,那处洞穴在何处,要么……”夜白蓦然说道:“我现在把你丢到原来的地方,只要杀你的不是我与长安,左右你的死活与我们无关。”
不是他和莫长安动手,那么……无疑就是那神秘的中年男子。
“你疯了吗!”悬着的心才放下,顿时又被夜白挂了起来,少年起身,怒瞪上空,就像是怒瞪着夜白一样:“我若是死了,你们谁也别想知道洞穴在哪儿!”
夜白的威胁,他不是不懂,毕竟那神秘的中年男子正是想要杀了他,若是夜白当真将他送回去,他是必死无疑的了。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夜白闻言,明显淡定至极,并没有少年想象中的在意十足:“你不说,总有人会说,再者,我们与虞笑达成了约定,你大概不会不知道罢?”
夜白的话音一落下,少年的瞳孔便微微缩了缩,他手脚一阵冰凉,也不知是净妖瓶中的气息让他慌乱,还是夜白的话让他不安,好半晌,他都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都是你们早早施下的计策!”到了如今,他哪里不知道,夜白和莫长安的打算?
昨日他原本还有些狐疑,夜白与莫长安怎的如此爽快便应下他提出的契约一说,现在猛然清晰,这一石二鸟的计策,夜白与莫长安二人,倒是用的顺心不已。
他们先前如此答应不过是一早料到那中年男子会为此前来,这样的话,既是引出了神秘之人,又是暗暗将他带走,并借着如此空档,威胁逼迫,让他说出他们想要的答案。
不得不说,这些个修仙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比起他们妖鬼一类,还要心思复杂,算计层层!
“如今知道也不算太晚。”夜白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丝毫起伏:“仔细想想罢,要活命还是要与我僵持到底?”
“你难道就不担心莫长安吗?”少年反问:“她若是死了,我左右也是活不了,何必要将事情告诉你?”
因着契约的缘故,如果莫长安在中年男子那儿吃了瘪,想来他也是命归黄泉,细细一想,他也就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思了。
“你以为那人能奈何长安?”夜白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起伏,但那情绪之中,没有担忧,反而含着一股轻蔑:“他独独能够的,只是唬唬你罢了。”
听着夜白的话,少年一时沉默起来,他本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才如此破罐子破摔,但现在依着夜白所说,既然是有着一线生机……何不最后一场博弈?
心下如此百转千回,好半天,他才冷哼一声,道:“好,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抱保证我的安全!”
“这个倒是无妨。”夜白道:“等着长安收拾了那人,我自会将你放回原处。”
“最后信你一次。”虽说他信不过夜白,可事到如今,要想活命也就只有那么一拼了:“我先前不是告诉过你,与我同根的阿姊是被子规门的人所杀,那时我偶然听见子规门的人说,子规门山下,有处什么洞穴的……”
少年的姐姐,雌槐树精之所以招来杀身之祸,倒不是因着她作恶多端,而是她动了不该动的人。
那日他在一侧听得清楚,子规门的那个捉妖师,斥责阿姊杀了他心中所爱之人,他说他好不容易从什么洞穴中将那女子带来,怎么也没有想到,辗转之下,那女子还是死在了阿姊的腹中,为此那人才怒意滔天,将阿姊连妖体带着元神一起,销毁殆尽。
说到这里,少年瞪了眼夜白的方向,道:“我说的绝无虚假,至于信或者不信,就是看你了。”
只是,他话才一出,四下便是寂静无声,也不知夜白存了什么心思,惊得他心中直打鼓。
“为何不信?”好半晌,夜白薄凉的声音缓缓浮现,终于让他心中的不安稍稍的消了几分。
关于此事,夜白也是略有耳闻,不过那些陈年旧事他知道的不多,只清楚,子规门有长者,百年前恋慕了一个女子,但谁也不知道,那女子究竟是谁,相传子规门的长者为此费了许多功夫……这期间发生的事情许多,但流传下来的,唯独是那女子才出现不久,便销声匿迹,紧随着子规门的那个长者也跟着失了音讯,再没有人见过他。
如今再听少年的话,连接着夜白知悉的事情,前前后后基本没有什么出入。
“那你快些放了我!”少年心中一急,只怕夜白反悔。
“再等等罢。”夜白声音漠然,听得少年心中直直打颤。
不知为何,他总觉自己这一次……又是入了夜白的坑,虽然他全然不懂夜白的再等等是个什么意思,但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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