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轰”的一声,这短短几个字就像是一枚重磅炸弹般,在陶沝的心头哗然炸开。
脑子里顿时乱哄哄的一片。
她怎么就能这么倒霉?怕什么偏来什么!而且还如此凑巧得刚好是在没有什么旁人的情况下……
她死定了!
陶沝一面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祈祷,一面硬着头皮回转身,抬脸望向来人——
果然是十四阿哥!
一袭天青色的常服,长身而立,身上的饰物也很简单,只除了腰间挂着一块碧色通透、以蛟龙戏珠为型的玉佩。神情清淡冷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真个生病的缘故,他今日的面容看起来的确有几分清减、憔悴。
“董鄂给十四爷请安!”
陶沝原本还自顾自地上下打量,直到不小心触及对方此刻的眼神,她才犹如条件反射一般地迅速将目光避开,转而恭敬地朝对方福身行礼。
十四阿哥默默地盯着面前的陶沝,并不开口让她起身。良久,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又随手递给站在一旁的小家伙弘晖:
“弘晖,帮十四叔把这个交给你阿玛好吗?”
“这是什么?”弘晖本能地伸手接过锦盒,好奇地对着它左看右瞧。
十四阿哥嘴角微微含笑:“自然是送给你阿玛的贺礼!”
“这样啊!”弘晖顿时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好,那我这就帮十四叔拿去给阿玛!”
说完,他正起步想走,却被身旁的陶沝快一步伸手拉住了——
“坏女人,你怎么了?”弘晖这话问得很无辜,无辜得突然让陶沝有点不忍心把他也一起搅进她和十四阿哥当中来。“噢——我知道了,你是怕我等会儿就不回来了是吧?放心,你在这里等着我,我送完东西就和你一起去后园捉蛐蛐!”
见他此刻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向自己作保证,陶沝不由地暗暗苦笑了一下,终究还是依依不舍地放了手:“好!那你快去快回,路上小心!”
“哼哼,我才没你那么笨呢!”弘晖边说边把刚才拿在手里的竹竿和竹筒往陶沝怀里一扔,然后抱紧十四阿哥给的锦盒就往来时的路跑,时不时还回头冲两人嚷嚷:“放心吧,我是不会撞上人的!一定会把东西安全交给阿玛的!”
弘晖一走,陶沝全身的防御系统也反射性地调到了最高点。她小心翼翼地抱着弘晖刚才留下的竹竿和竹筒想要从十四阿哥身边一点一点挪开距离,但还没等走出几步,便被后者轻易发现了——
“怎么,你这是想要逃走?”十四阿哥挑眉打量着陶沝这会儿的一举一动,说话的口气颇有几分轻蔑:“你是怕十四爷我会趁着四下无人对你做什么?”
“不不不!”陶沝赶紧摇头,虽然心中给出的回答正好截然相反。“十四爷在董鄂心中是正人君子,绝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
“哼,正人君子?”某人冷笑,显然对于她给出的这个评价不屑一顾。“你以为这个词就可以让爷知难而退吗?”
陶沝继续猛摇头:“董,董鄂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十四阿哥问得不依不挠,语气也称得上是咄咄逼人。陶沝恍惚间有种他今日就是来跟她摊牌的预感。而十四阿哥也果然不负所望,还没等陶沝开口回答上个提问,下一秒,他已经用最直白的方式向她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爷问你,爷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他问这话的时候,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把揪住了陶沝的衣领,额角的青筋也似要根根暴起。“你之前说过,四哥在你的心里就如同长辈一样,那爷呢,爷算什么?”
陶沝被他这一动作扯得生疼,本能地伸手推拒:“咳咳……董鄂那日在畅春园里就说过了,十四爷在董鄂心目中就如同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兄长,有救命之恩的亲兄长……咳咳……”
原以为她这番话定会彻底惹怒他,但十四阿哥那厢听完却是不怒反笑,甚至连手上的力道也跟着松了松:“你以为爷会相信这些鬼话?”
“……”既然不信,那为何还要来问她?
陶沝忽然也有些想笑。她有点弄不懂面前这位华丽丽的十四阿哥到底想听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真的?假的?还是……只是他所希望听到的那个?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把他列入喜欢的对象,她可以拿他当亲兄弟一般看待,或者当好朋友,但绝对不是喜欢的人。她当然明白他对自己有恩,所以她欠他的,她会慢慢还,一点一点还,哪怕是让她以命去抵,她也是愿意的。
可是,这不是爱!他带给她的感动虽然很多很多,多得几乎数不清,但是感动就是感动,并不是爱情!
“那么,十四爷想听到董鄂怎么回答?”在心里理清楚这一点,陶沝不禁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反问:“十四爷又认为,什么样的答案才不是鬼话?”
既然要摊牌,那干脆就一次性把话全部说清楚,也免得以后彼此间再维系着那种暧昧关系。这样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她,都好。伤他的地方,她可以乞求他原谅,可以尽力弥补,哪怕是还一辈子她也毫无怨言。只是,即便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她的内心还是会隐隐担心,因为她不知道摊牌的后果是不是她所能掌控的。如果她因此得罪了十四阿哥,那今后或许就会引发一系列蝴蝶效应……
那时,原有的历史进程会改变吗?
不得不说,陶沝最后这句话的语气颇有些挑衅的味道,十四阿哥脸上的笑容当场僵住。紧接着,他突然像是疯了一般,双手钳住了她的两边肩膀,狠力地将她拖进了旁边的那座假山洞里。因为假山的位置正好处于道路旁的死角,洞口又朝相反方向,所以如果不留心,通常是不会有人特别注意到这边的。
陶沝整个身子被重重地压在了假山里边的石洞壁上,原本抱在怀里的竹竿和竹筒早已尽数散落在地。
而十四阿哥手上的动作也从刚才的揪衣领改成了掐肩膀。
他几乎是冷笑着冲她一字一句地怒吼:
“哼——若是只当爷是兄长,那你当初为何要来招惹爷,而且还一而再再而三?”
陶沝怔了怔:“那只是意外……”她从没想过主动去招惹他!从来没有!
“那为何不一早就告诉爷你的真实身份?”
“……那也是意外!”
“那推如芸下水呢?”连续两个“意外”答案显然都没能令这位十四阿哥感到满意,反而还让他更加怒不可遏:“如果你对爷无心,为何要推她下去?”
“这……”陶沝刚想回答,但还没开口就遭到对方抢白:“你别告诉爷,这也是意外?”
“……”陶沝闻言再度苦笑。这次真的是意外!只不过是人为设计好的意外!
“哼——你还真是有好多意外……”见她此刻沉默不语,十四阿哥那厢又一次冷笑出声,适才一直掐着陶沝右侧肩膀的大手也改成了捏她下巴。
他狠狠地向上扳起她的脸,再狠狠地烙上她的唇,将她此刻的抗拒尽数含进嘴里。星眸紧闭,火热的唇舌硬是不顾对方意愿地强行撬开了她紧咬的牙关,在她唇齿间吻得狂野而急切,试图以此来压制他心中翻滚的怒火。
“爷要你!”
他暗哑低沉的嗓音淡淡响起,从此刻激烈纠缠的唇舌间生生挤出,有些轻微的咬字不清。“就算当初的那些全都是意外,爷现在也想要你!”
陶沝被十四阿哥这一突如其来的强吻搅得大脑一团混乱,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当对方将她衣领上的盘扣一颗一颗解开,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有恃无恐时,她突然清醒地意识到跟前这位皇阿哥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他想要她,而且就在这里!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明明就已经拒绝过他一次了,她以为他是明白她的意思的,她以为他先前之所以告病卧床,只是因为一时接受不了她的拒绝而已。她还以为他今日之所以来找自己只是想做个了断,她也做好两人从此陌路的准备了,可不想,他居然……
这家伙果然是彻底疯了吧!
“十四爷!你放手,不要——”
陶沝开始拼尽全力地反抗。如果条件允许,她真想把他的脑子砸开看看里面究竟是怎么做的,难道他之前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想了那么多天,竟然连这点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清楚吗?还是,他其实是明白的,但不肯死心,不想承认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感觉到她此刻的反抗,十四阿哥的动作被打断了。他滞了滞,但并没有松手,只微微抬起身子死死瞪着身下的陶沝,星眸染墨,呼吸滚烫,他一字一句地冲她咬牙切齿道:
“你别说你从来没有对爷动过心!爷不相信!”
吼完,也不等她回答,又一把扣住了陶沝的右手腕带到胸前,继续咄咄逼问:“还是说,你已经对九哥动了真情?”
“不!”陶沝急忙申辩:“这件事跟九爷没有关系!”
跟她对不对九九动心也没有任何关系!
“那是为何?”十四阿哥听罢更加气急败坏地冲她怒吼:“你别告诉爷,从头到尾,都只是爷一个人在……”
他忽然噤声说不下去了,只用那双已经被墨色浸满的星眸继续狠狠瞪着她。
陶沝死死咬住嘴唇,她已经猜到了他最后没说完的那四个字,自作多情。可她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该坚定地回答“是”还是“不是”。答是,或许就能从此彻底断了十四阿哥的所有念想,可是她不敢想象那会引起什么样的未知后果;而答不是,那就意味着他们两个还会像这样继续纠缠下去,甚至愈演愈烈……
“董鄂只把十四爷当作自家亲兄长一样看待,敬仰……以前是,以后也是……”
陶沝缓缓抬起头,就像是在背标准答案一般平静地从口中慢慢向外吐字。这是她脑子里此刻所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回答!
而这个答案也不出意外地再度惹恼了她跟前的这位十四阿哥。
他眼中一黯,随即二话不说便抬手掐住了她的喉咙。
陶沝呼吸一滞,本能地想要扳开他的手,但无奈对方这回却是连半点心软留情的意思都没有,无论陶沝怎么用力掰都掰不动。渐渐的,陶沝的两只手也使不出力气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点点地将手收紧……
就在她快要奄奄一息之际,小家伙弘晖那熟悉的嗓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十四叔!坏女人!你们跑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