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道的尽头便是专门用来关押身份特殊的犯人的牢房。各牢房之间用厚厚的砖墙隔开建成单独的小室,隔音效果巨佳,即使是相邻牢房的人贴在墙上也难以听到隔壁在说什么。
师兄所收的那名小徒弟就被关押在最里面那间。
透过栅栏,陶沝看到他正坐在一团乱草之上,仍是一身青衣打扮,衣服有些破损,整张脸看上去也明显有些憔悴,但精神勉强还是不错的。倾城说的对,他们的确是没有太为难他。
听到脚步声,那名青衣小僮立刻抬头看向来人,眼神有些呆滞。待发现跟在太子身后的陶沝时,他立刻就像是被打了强心针一样激动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冲上前抓着栅栏朝陶沝上下打量——
“是你?!”在确定她是谁之后,他看向她的眼神霎时变得无比凌厉:“你来做什么?你害我们还不够吗?”
“我……”冷不丁遭到对方这一怒声质问,陶沝突然有些懵了。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师兄的这个小徒弟,后者竟会无缘无故对她生出如此大的火气。
还不等她反应回神,青衣小僮又自顾自得接了下去:“哼——我已经听他们说了,当初我们之所以会被官府封馆,是因为得罪了什么人,可是我和师父之前行事一向规规矩矩,从来就没有招惹过什么麻烦,那些来卜卦的人也对师父恭敬有加,只有你——”他恶狠狠地冲陶沝怒目咬牙:“你那次来过之后,没过两天我们那儿就被官府强行封馆了,肯定是你害的,而且当时带走你的那个男人那么凶,搞不好就是他派人来报复的!幸好师父当时不在,不然……”
“那你知道师兄现在在哪里吗?”陶沝挣开被太子握住的收,上前一步,瞅准机会插话:“我有急事要找他,请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好不好?”
“哼,你休想,我才不会告诉你师父的行踪呢!”青衣小僮厌恶地看着她,语出无情:“你这女人肯定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抓了我还不够,还想把师父也一起抓来吗?当初你死皮赖脸缠着师父,师父都说他不认识你了,你却还要师父带你走,师父不肯,你就让官府来抓师父回去,抓不到人就封馆,我死也不会让你找到师父的……”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陶沝死命摇头,急切解释:“我是绝对不会害师兄的,我是要请他去救人,一个对我、对他都很重要的人,她中了毒,现在就只有师兄能救她……”
“哼,谁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搞不好就是想骗我说出师父的下落——”青衣小僮收回抓着栅栏的手,后退一步,看向陶沝的眼神也越发嫌恶:“你不要痴心妄想了,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不!”陶沝上前死死地抓着栅栏,“你相信我,我真的是请师兄去救人!”
青衣小僮“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不再理她。
陶沝哀怨地盯着他的背影,又回过头去瞅了瞅旁边从刚才起就一直没出过声的两个人,用力一咬唇,随即便毫不犹豫地朝那名青衣小僮的背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如果是这样,能不能求得你相信我今次所言非虚……”
她直直地跪倒在地,然后望着那名青衣小僮听闻响动后惊讶地转身看向自己,跟着果断地将头磕在了地上——
“如果是这样,你能不能告诉我师兄的下落……”
她磕得很用力,白嫩的额头磕在表面不平的砖石地上,很快就被肿了一大片。
“我一定要找到师兄去救那个人,求你告诉我,我相信师兄也绝不会想让那个人死掉的!”
“……”青衣小僮显然从没有见过这等架势,一时竟有些呆住了,他就这样傻傻地看着陶沝一下接一下地用力朝着自己猛磕响头,身子也莫名有点发颤。
还没等他开口,一直不动声色站在旁边的那位太子殿下已经忍无可忍地大步上前,一把拦住了陶沝的自虐之举——
“够了!”他俯身冲她低吼,带着一种压抑到极点的愤怒。紧接着又用力将她拉起护进怀里,转头厉声冲站在里面的青衣小僮发话:
“之前下令封馆的人是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她对此并不知情!”
青衣小僮听罢一愣,本能地皱眉反问:“你……你是谁?我没见过你,更没有得罪过你,你凭什么封我们的道馆?”
“大胆刁民!”钱晋锡见状也立时从旁边跳出来对某位皇太子殿下加以维护:“见到太子殿下竟敢如此无礼,还口出妄言!”
“太……太子?”一听到这声称呼,那名青衣小僮当即懵了,眼睛顿时瞪得老大,连带嘴巴也张得老大。他用那种极度不敢置信的眼光在陶沝和太子之间来回打转。大概是死也没想到自己竟会招惹上这样的大人物。
陶沝强行从太子怀里挣脱出来,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仰头望向青衣小僮:“求求你,我一定要知道师兄在哪里,我要请他去救一个人,那个人是师兄的心上人,师兄他绝对不会想她死的……”
“你说真的?”青衣小僮被她这话弄得再度一懵:“师父的心上人?”
“对!”陶沝用力点头,泪水已然漫过眼眶。“我发誓,我绝对不骗你,那个人是师兄的心上人,她不能死的,求求你告诉我——”
“可是——”他犹疑地打量着她,又瞅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那位太子,语出试探:“……师父的心上人不就是姑娘你吗?”
陶沝闻言一怔,好一会儿才失落地低下头,左右轻摇:“不是我,是另一个人!她现在中了毒,只有师兄能救她,所以,求求你,我一定要找到师兄的!”
“可是……”青衣小僮又转头瞄向了太子,脸上的神情明显有些犹豫。
太子的目光在陶沝和青衣小僮的脸上来回扫了一圈,而后再度开口发话:“如果你愿意说,本太子现在就可以放你出来,然后帮你们重建被封的道馆!”他一脸郑重地朗声冲对方起誓,“若你不信,正好府尹大人如今也在,你可以让他帮忙作证,本太子可以承诺,只要有我在,今后再不会有人胆敢随意动你们师徒二人及道馆!”
“其实……”眼见这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都出声下了保证,那名青衣小僮的脸色也明显松懈了许多,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踌躇着慢慢开了口:“我也不知道师父在哪里!我只能告诉你们一个地方,但我不知道在那里能不能真的见到师父……”
陶沝听到他前面这半句话时心里一阵失落,但听到后面那半句时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是哪里?”
“京城外西山上有一座道观,据说那里已经荒废很久了……”青衣小僮一边说一边努力回想,“师父曾经对我说过,如果我们哪天失散了,就让我去那间道观里找他……”
不等他说完,陶沝已忍不住抢先打断了他的话:“师兄住在那里吗?”
“这我也不知道!”青衣小僮为难地摇头,“师父只说,如果我要找他,入夜时分在那间道观外放三道烟火,他便会出现的……”
“烟火,就是普通的烟火?”
“嗯!不过只许是三次,多了和少了都会没用的……”
“好,那我现在就去找他!”听他这样一说,陶沝立即起身就要往外冲,但紧跟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仰头看向站在旁边的太子,轻声请求:“可不可以……放他出来,让他陪我一起去?”顿一下,“我怕我会找不到地方……”
太子没应声,只低头看了她一眼,而后便转过脸去朝站在旁边的那位钱晋锡言简意赅地吐出了两个字:“放人!”
“嗻!”钱晋锡听罢忙不迭地立刻找钥匙开门。而那名青衣小僮也被当场放了出来,一时间颇有些回不过神。
四人重新走出监牢,外面早已有人等得心急火燎了:“太子爷,您总算出来了,宫里出事了!”
说这话的是小太监贾应选,一副心急如焚、刻不容缓的模样。而反观那位太子殿下这会儿就表现得异常从容不迫、仿佛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什么事?”
“回太子爷,宫里那位倾城姑姑怕是要不好了,所以大家都在找九……”话刚说到一半,贾应选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该说的,慌忙改口道:“……不,是格格,皇上还下了死令,说格格再不出现,就将其满门抄斩……”停了停,又小心翼翼地添上一句,“还有,十三爷好像也得到消息赶回来了……”
不是吧?!
陶沝只觉得自己太阳穴上的那根血管在不断突突直跳。难道倾城的病情又加重了吗?怎么办,她还没能来得及找到师兄呢!倾城千万不可以死的……
还有,宫里那帮人现在找不到她,定是以为她已经畏罪潜逃了……她倒不在意被满门抄斩的事,但十三阿哥对倾城一往情深,如果倾城真有什么意外,他该不会因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思及此,陶沝立刻转头将求救的目光转向身旁的太子,而后者显然也猜到了她的这番心思,微微拢了拢眉,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彰显其身份的金色腰牌递到了她手里,跟着又转身朝站在另一边的钱晋锡发话:“本太子现下要先行回宫,由你亲自送他们出城找人,而且要暗里进行,绝对不能再让别人知道此事,否则,你提头来见!”
“嗻!?/li>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为小狗的事一直忙~昨天耽搁了一天,会努力补上的~5.23